繁星物語7
時光回到2011年的時候，窗外依舊是大雨磅礴……
不知過了多久，雨似乎小了些，我匆忙披上雨衣出去。
然後路過值班室的時候忽然“轟”一聲將值班護士驚醒了。
老天爺果然是在跟我作對嗎？下次我劈死它算了。
值班護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誰呀？”
被發現了嗎？我連忙躲進一個角落裡。
值班護士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人，又繼續睡了起來。
我暗暗鬆了口氣，向門外走去。這時又“轟”一聲雷響，比剛纔還大聲。剛纔是開玩笑的，別當真呀。
雖然不確定那護士有沒有看見我，我還是先溜了的好。
“誰？”背後傳開了值班護士的聲音，她走了過來。我心驚肉跳地轉過身。
護士冷冷地說：“你是誰？”
“人。”
“廢話，我問你的名字。”
“徐官釗。”
她打量了我幾眼，點頭說：“你就是那個見義勇爲的學生嗎？半夜三更的不睡披着雨衣想出去幹嘛？”
我乾笑了聲說：“那個，有點事情。”
“什麼事？”
我猛的撲到牆上哭了起來，“哇哇……我爸，我爸說他，死了！但他們爲了不讓我擔心連消息都沒有告訴我，我想去看看他的遺容。”對不起了老新，爲了您的兒子您就先死一會吧，等下我再讓您復活過來。
護士被我的反應和話嚇了一跳，隨即露出了可憐的表情，“你真是不幸啊！好可憐，來來，姐姐抱抱……”她說着就想要散發偉大的母性來抱我。
雖然被一個白衣天使的美女護士抱抱聽起來很不錯，但是由於我還有事情所以就只能暫時先放棄了。
我退了一步，“對……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說完後我轉身離開，但她又喊了一聲，“站住！”
我痛苦說：“我想去看看我爸的遺容。”
護士嘆息說：“雖然你很可憐但是這關係到我的年終獎金沒有手續我也不能放你出去。”
好狠心的女人，我繼續痛哭說：“可我媽……呸！不是，我爸……”
“你媽？”護士奇怪地看着我。
要露餡了嗎，我連忙哭着說：“我媽，因爲我爸死了。所以一時急火攻心，也……也瘋了！”對不起了李小容，爲了您的兒子您就暫時先瘋一回吧。
護士惋惜地嘆氣說：“實在是太可憐了，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像你這樣可憐的人！不過爲了我的年終獎金你還是不能離開。”
真是鐵石心腸喝女人！沒辦法了，只能用這一招了。我走進她，她溫柔地說：“雖然我不能讓你出去，不過抱抱你還是可以的。”
我沒有說話在她臉上摸了一把，雖然很軟很柔滑但是我也沒有心情顧及這些了。
護士大驚：“你在幹什麼？”
“嘿嘿，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是南淫北色中的北色小淫蟲周伯通！我見義勇爲是假，來這裡採花是真。今天遇到我算是你倒黴了，我要把你先奸後殺，再奸再殺！連你在內，已經又二十個少女，十五個大媽，十個老太婆慘遭我毒手，凡是三歲以上，八十歲以下的我全都不放過！”
“變態！”
“再告訴你吧，猥瑣是我個性，齷蹉是我天性，變態是我本性！你受死吧！哈哈……”
護士大喊：“保安保安！保安……”然後一腳把我踹了出去，關上大門。
真是暴力的女人，我想着，不過終於出來了。雖然雨有點大，而且被她的那一腳踹的有點疼。
此時街上已經沒有了什麼人，只剩下空曠的寂靜和淅淅瀝瀝的雨聲。我緊裹着雨衣向那個地方走去，在那段已經逝去的時光裡，能尋覓到的只有記憶。
——
時光追溯到2007年的某一天，那天街上也是下着雨，但卻並不是大雨，而是並不算很大但也不小的中雨，大街上似乎蒙了一層紗布。
表姐說：“這雨挺不錯的。”
“我覺得陽光可能更不錯一點。”我說，把身上的東西提了一提。女人果然是購物狂，連下雨天這樣買東西，還美其名曰“雨中漫步”，多有詩意啊！但爲什麼前提是要我做苦工？
表姐哼一聲說：“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
“我是個實用型的人，我對浪漫這種東西已經免疫了。”不過，浪漫細胞又是什麼東西？別亂造詞啊！
過了一會兒，雨大了起來，我說：“我覺得我們還是有必要去避一下雨，不然的話別說浪漫了，你買的東西都要出來‘雨中漫步‘了。”
“什麼意思？”她奇怪地說。
“笨蛋，你的東西要被淋溼了！”
“不早說，還有，我不是把一半傘給你了嗎？”
“呵呵，還好意思說，你的那把傘只夠一個人的空間，而且你哪裡有把一半傘給我，有三分之一已經很不錯了。”
“別抱怨了，我都已經溼了一條手臂了。”
“可是我整個人都淋溼了，只有你的東西沒有溼。”說起來真是可惡啊！要不是她威脅我說如果敢淋溼她的東西的話就把我五馬分屍，我也不會淋得一身溼。
表姐想了一會說：“那就先去避一下雨吧。”然後我們就去了一家奶茶店。
表姐悠悠地拿起了單子說：“你請客啊。”
“憑什麼？小姨不是已經解凍了你的信用卡了嗎？”
表姐嘟囔說：“我纔不想用她的錢。”
真是不要臉啊，明明都已經花了這麼多錢買東西了還口口聲聲說不花她的錢。女人果然都死了一種虛僞的動物。
表姐笑了笑說：“可你說過要養我的。”
“你還是殺了我吧。”
“你想反悔嗎？”她的臉有些紅，“人渣！”
“我說你還是把我給殺瞭然後拿我的肉去賣錢吧。”
表姐淡淡笑着說：“我怎麼會捨得殺了你呢？再說了，你的肉又賣不了幾個錢，因爲是人渣嘛！”
——
時光推回到2011年的時候，我披着雨衣在街上急速地穿來穿去，第一次感覺到這條街是這麼地空曠。
走了許久，目光變得朦朧起來，全身像掉進冰窟一樣寒冷，但又漸漸變得麻木起來。
不知何時走過了大街，也不知到了何處，只是按着那個方向一直走。
然後，視線中，終於出現了那個地方，那一個白色的，在雨中顯眼的石碑，靜靜地立在蕭索的草叢中。
心裡一猝，揪心的疼痛感，彷彿隔了四年的時光，再次見到那個熟悉的，白色的身影。
停了下，我緩緩地走過去。那十幾秒的時間，猶如幾十年的光陰，終於再次找到了她，通往天國的路。
我在石碑前停住，不由得伸出手在上面摩挲着，寒冷的，異常冰冷的觸感。還有，那熟悉的卻已經被風雨侵蝕模糊的照片。曾經過去了很久的時光，已經逝去了，以及那張在歲月中溫暖而熟悉的臉，翻涌而來。
“哈哈，我來了！”我笑着說，“你這個女人，都睡了這麼久了，該起來了吧！不要再貪睡了，小心變成一隻肥豬……”
沒有回答，永遠也不可能再出現那個聲音。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和漸漸消失在雨聲裡的我的聲音。
“你這個笨蛋，還一直說我笨，看你都成了什麼樣子了。我說你沒事過馬路幹什麼？你不知道中國人都是喜歡闖紅燈的嗎？真是的，越說越氣啊！我可沒有騙你呀……只不過是想遲些再說而已，可你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我……”
“現在，儘管已經解釋了很多次了，我還是要重申。第一，你走的太匆忙了，我沒能跟你說，我和韓雨萱不是情侶，所以你就不要再羨慕嫉妒恨了。你這個噁心的弟控，用點腦子想想都知道了，我跟韓雨萱那女生怎麼可能呀！第二，我……”
彷彿不經意間，眼睛還是忍不住流出了液體，被雨水沖刷乾淨，“當初……當初我沒有騙你……好吧算我騙你的吧，但都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你也應該要原諒我了吧……所以說，不要……再睡了，都睡了四年了。我們，去北海公園玩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那裡嗎？或者，打……拳皇也行。不過先說明，這次我可不會再讓你了，你就等着認輸吧……哈哈……”
無聲的寂靜，只有雨水的冰冷。
“快……快點起來啊！”劃過臉頰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隔了四年的時光，感覺還是如此的清晰。那歲月中溫柔的臉，彷彿穿越了四年多的思念，回到當初。
“你這女人，太卑鄙了！竟然用這種辦法來賺取我的淚點，都已經說過這麼多次的對不起了。不要……再假裝聽不到了……不過話說回來了，當初留在房裡的信是怎麼回事？什麼呀，一點文采都沒有……我來幫你寫吧，你看我呀，曾經可是文學社的副社長。還有……9694482664，這串數字這麼簡單，你的腦子就這麼簡單嗎？可是呀……96我，94喜，4826歡，64你，這幾個字你乾脆直接說出來吧不就好了。
我喜歡你，看吧……我都說出來了……呵呵，雖然我是天下第一厚臉皮，你爲什麼不早些說出來呢……你這個弟控，雖然我也是姐控……”
再次控制不住，涌出雙眼的液體，伴隨着雨水滴落在泥土上，喉嚨裡再也發不出聲音，只能喑啞地看着。
——
時光回到2007年10月25日，表姐對我：“你簡直是渣到無藥可救了。”
我笑着說：“我就是渣呀，渣到頂了，天下第一渣，但關你屁事。”
她哼一聲轉過臉，“以後休想我再管你了。”
“喂，你是我媽嗎？”
“我是你表姐。”
“表姐是什麼？”
“表姐就是表姐，就是你親人。”
“表哥是用來敲詐的，表弟是用來欺負的，表妹是用來疼愛的，表姐是用來亂倫的。”
表姐狠狠敲了下我的頭，氣得鼓起臉頰說：“你腦子裡怎麼開始這種猥瑣的想法。”
“好痛啊，你就不能輕點。”
表姐笑了起來，“嘛嘛，你剛纔不是說表弟是用來欺負的嗎。”
時光再往前移，我在打拳皇，她在做作業。她停下手中的筆說：“你就不能珍惜一點時光嗎？”
“我可是超珍惜時間的，看吧，我技術又高了一層。”
“用點時間在學習上。”
“還好意思說我，某人可是常常逃學的。”
表姐臉紅了下，又嘆氣說：“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反正到時候表姐你養我就行了。”
“想得倒美，等你的青春以後逝去了之後，你肯定會後悔莫及的。”
我怔了下，停下來，“會逝去嗎？”
表姐輕輕笑了起來，“笨蛋，當然會逝去了，無論是再怎麼熟悉不過的日常生活，總有一天也會逝去……”
曾經我也知道那種生活會失去，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快的令我心疼。
——
時光回到2011年，那個已經在天國的人，彷彿在對我說，“笨蛋！”
我是笨蛋啊！如果還能再聽見她罵我一聲笨蛋，即使是要以一輩子爲代價我也無所謂，但是，那已經是不可能了。
“你纔是笨蛋呀。”我輕輕順，捂着冰冷的石碑，依舊是下着，寒風依舊凜冽。
“我也是笨蛋啊。”
我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輕輕笑着說：“既然你這麼喜歡睡覺，就再睡一會兒吧，過幾天我再來，不過……到時候你一定要醒過來啊，我們去北海公園，給你買衣服……”
緩緩流過臉頰的眼淚，我笑了笑，揮揮手離開。那白色的石碑漸漸消失了在視野中……腳步突然變得沉重起來，頭昏沉沉的，身上的雨衣不知何時不見了。
然後，繼續走着，不知不覺的，回到了西江邊，仍是四年前的那個河岸。
我在旁邊坐下，躺在地上，忽然覺得這種淋雨的感覺也挺不錯的嘛。真的……很不錯……雖然頭很暈很想吐，可真的很爽這個感覺。這算自虐嗎？不，絕對不是，如果說淋個雨這算自虐的話，那人的免疫能力也太差了。以前，聽說不是也有個叫秦仁的人淋雨嗎？所以說這絕對不是自虐。
就在我繼續享受着雨水的滋潤的時候，一把輕巧的雨傘舉在我頭頂。
真討厭啊這個女人，她爲什麼會在這裡？
韓雨萱冷冷地看着我說：“還真是自虐狂啊。”
“要你管。”
接着是沉默，她冷冷地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就像是煎熬一樣，她的目光真是太討厭了，像利劍一樣，乾脆直接殺了我好了。
又過了一會兒，我才發現她連大半個傘讓給了我，整個身體幾乎已經溼透了。我連忙起身將傘推回去，“你這女人到底是在幹什麼？”
韓雨萱冷笑說：“關你什麼事？”
“這……”我說不出話來，韓雨萱將傘給扔了，整個身體淋在雨中，瞬間溼透了全身。
我沒有動，冷冷地看着她，她也冷冷地會視着我。
“你沒有必要這樣做的。”我說。
她淡淡說：“你的事情我管不着，我的事情你也管不着。”雨水打溼了她的頭髮，使她面前的劉海貼在臉上。她撥開了遮住眼睛的頭髮，用那雙冰冷而又熾熱的眼睛看着我。
我攥緊拳頭，“如果因爲四年前的事情讓你對我心有愧疚的話，我告訴你，那件事情的發生和你根本沒有任何的關係。”
韓雨萱的臉色在雨中變得越來越蒼白，咬脣說：“我說過是那件事嗎？我做什麼是因爲我喜歡，跟你沒有關係。”
“夠了！”我喊了聲，“你這樣折磨自己，給誰看呀！宋雨澤現在也沒有在這裡！”
韓雨萱身體一顫，“那你呢，你這樣做又是做給誰看？你這樣做，她就可以回來嗎，她難道還看得見嗎……”
我冷笑，“那又怎麼樣，我喜歡就好了。”
韓雨萱凝視着我說：“別再，自欺欺人了……”
那幾個字，在這寒冷的雨中微不足道，消失在雨聲裡。在以後的歲月裡，無處可覓。
——
時間回到2007年的時候，表姐對我說：“不要再用那種方法來幫助別人了。”
“真是的，我又沒有其他的辦法。”
她噗一聲笑了，“確實，只有你這種人渣纔會想出那種辦法，卑鄙下流骯髒齷蹉，無恥至極！可是……”停頓了下，她真摯地看着我，“那樣的話，你自己也會受傷的……”
“不，只是有效率而已。”
“說的也不錯，雖然我很不贊同你的那種辦法，可老實說，那種辦法很有你的風格。”
“是贊同了吧。”
“不是，是持絕對的反對的意見。”
——
時光推回2011年的那天晚上，韓雨萱身體顫抖着地站在雨中，但身體已經是搖搖晃晃像要隨時跌倒一樣。我連忙拾起雨傘遮在她的頭上。
韓雨萱冷冷地將傘揮開，“不需要你好心！”
我心裡一陣揪痛，“我這種人渣根本不需要你這樣！你是大小姐，應該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去看電影，看日出，吃冰淇淋聽音樂會，而不是在這裡淋雨！”
“誰說你是人渣了……”她看着我，咬着脣說，“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你是人渣。”
“我不是人渣嗎？我不是誰是！我是天下第一渣！”說着，忽然頭疼了起來，視線朦朧，然後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