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夏染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聽題,寫題,刷題,三件事佔據了她一天十六個小時的全部光陰,曾經備戰高考的時間她都沒有那麼辛苦。
夏染底子弱,上課聽不懂,下課後得靠陳源重新教她一遍才能保證作業不交白卷。沈明初送她的糖不到半個月就吃完了。
數學系考試不少,頭一回小測試文科生夏染毫不令人意外地成爲了班中倒一。拿到成績的那一幕,夏染毫無半分情緒上的波動:太多題目早就讓她對於數字變得麻木。“染兒,還可以繼續加油。”陳源笑起來極好看,她是個極其聰明的女孩子,早就猜到了夏染來此背後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直都在鼓勵她。
夏染無奈,150分的卷子她考了25,不墊底都難。
“夏染,你出來一下。”老鄧敲敲教室門,叫走了夏染。“你的成績已經比我想的好了,只是很多東西再勤奮也彌補不了天賦。”老鄧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實不相瞞,現在校內其他教授都站在你這邊,老許他……未免太強人所難了。”B大作爲大學之中的理科巔峰學校,上課速度極快,小姑娘沒瘋已經很好了。
夏染點頭示意感謝:“還是同事關係更爲重要,鄧教授,保重身子。”然後轉身,回了教室去訂正了。老鄧站在門口仰望低頭髮呆的少女,以前在古文系偶遇她的時候,明明是個文采斐然,活潑靈動的姑娘,才一個月,唉……
時光飛逝,時間一去不復返,夏染每一次考試分數都有提升,但名次始終只是倒一,從未有過變化。老鄧找許煦談了幾次,對方死也不鬆口。
期末考試前一個晚上,夏染夜未歸寢,宿管阿姨到處找她,最終發現她一個人到了天台。B大一幢樓20米高,一旦跳下去必死無疑,宿管阿姨嚇壞了,舉着手電筒跌坐在地上。“喂……是鄧教授嗎……有……有個學生要跳樓。”她也顧不上什麼了,“那個女生……好像叫夏染。”
B大熬夜的多,宿管阿姨嗓門大,老鄧趕來的時候還舉了個大喇叭,驚動了不少人圍觀。近期的論壇上早就傳瘋了,什麼“天才女作家爲愛學理科”“數學成爲才女的最後一擊”之類的,在全網都有很高點擊量。不分大一大二大三大四,聽說夏染要跳樓,都跑過來阻止。
秋深了,風涼,夏染站在樓頂邊緣,她腳邊壓了一封遺書,她太累了。
巨大的學習壓力,聽不懂的數學,永遠上升不了的排名壓抑了她近半年,她早就崩潰了。因爲有了上一世的記憶,這一世她不願意沈明初再次赴死,所以也半年沒有跟沈明初聯繫過,選擇獨吞一切。
夏染低下頭俯視,樓底下站了很多人,甚至許煦也來了現場,站在邊上。“夏染!你下來!”老鄧拿了個大喇叭對她喊,“期末卷很簡單,你不一定到不了那個名次。”
夏染覺得諷刺,她一個文科生,讓她語文考試不寫作文成績都可以比數學考試分數高,她的數學老師還對她那麼有希望。
“許煦!你說明初欠了你兒子,因爲傷子之仇你纔不肯治療他。”她又向前邁了一步,“他是欠了許堯,我已經簽了器官捐獻書,我替他把命賠給許堯,賠給你。”夏染學不動了,她也活不動了。身體前傾的那一刻,她聽見了陳源的聲音。
“許教授,數學系陳源請您鬆口救沈教授!”
一呼千應,B大凌晨的星光下,千位少年少女們齊聲高喊,希望許煦鬆口成全夏染和沈明初。不知道是夏染之前所寫的《餘生憶你》影響太大,還是這羣血氣方剛的少年們被夏染剛剛的話所感動,那一句句話語相當有力。
所有人都在等,等許煦的最後結果,結果老人家一直一言不發,沒說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