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轉是多情累

單飛不是第一次進臨風山莊。但是往日來的時候,總覺得並不至於這般凋敝。

雖然是秋天,枯枝落葉是多了些,枯草也多了些,花鳥蟲鳴一切皆銷聲匿跡,然則以往這英雄聚集之地,人丁六畜好歹還算是興旺的,也不似今日這般……冷清。

不過……

單飛擡頭默默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那個纖細窈窕的身影,轉念一想,覺得這可能是心境的問題。

蘭簫被韓雨微邀請去喝一盅茶,那二人聊天的空當兒,他們三人便百無聊賴地進園子裡來看風景了。

他們身處的地方正是臨風山莊中舊年開過品梅會的那一片梅花林,大半年過去了,新一季的梅花還沒開,光禿禿的枝幹雖然蒼勁,卻委實沒什麼看頭。

北堂尋轉過頭來送了一縷疑惑的目光:白宮主怎麼了?

單飛回過去一個無奈的眼神:不知道,可能這個月經期不調。

二人正目光交流中,冷不防白輕墨回過頭來。

單飛立刻梗着脖子目光堅定道:“宮、宮主有、有何吩咐?”

白輕墨眼神沒什麼殺氣,神態動作也都十分的正常,但單飛在她身上吃過不小的苦頭,片刻都不敢掉以輕心,暗自尋思着,沉月宮主今日被白家二公子攔了一把,殺人沒能殺得盡興,興許這會子正需要人做靶子泄憤。而根據以往的經驗來看,他長得似乎……正適合這個工作。

白輕墨看着單飛那張驚恐卻強裝鎮定的臉,頓了一頓,道:“你爹有沒有派人一塊兒跟去西域的打算?”

單飛道:“我們影芙門在武林中隱形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魔宮把我們家折騰得甚是慘烈,他老人家大概不會願意去蹚這趟渾水。”

白輕墨再轉向北堂尋:“明宗呢?”

北堂尋道:“我出山時是一個人,其他在外歷練的弟子也都不會過分參與武林大事。”

“很好。”白輕墨眼中掠過一抹寒光,“既然明宗不插手,而岑柳已經回了碧霄山,碧霄派即便想要干涉我們的事情,也是鞭長莫及。此番去西域是絕佳的機會,有些棋子已經沒有用處,我們也該扔掉了。”

單飛驀地打了個寒戰:“你、你說的是……”不會是韓子龍吧……

秋風瑟瑟地吹,腳下落葉一陣一陣地飄着。北堂尋似乎也反應過來白輕墨在說什麼,剛要開口,便聽得一陣腳步聲走近。

三人皆轉過頭去。

是蘭簫。

白輕墨挑了挑眉:“談完了?”

蘭簫走過來,微微笑道:“又沒什麼好談的,不過隨意講兩句話罷了。”

單飛瞧着這情況不太對,拉了拉北堂尋的袖子,道:“我有點內急,你陪我找茅坑去。”

北堂尋就被訥訥地拉走了。

待那二人走遠,蘭簫才提步走至白輕墨身前,看着她那不太順暢的神色,無奈地笑道:“怎麼了?我同她確實沒甚可說的。

“哦?”白輕墨走向旁邊一顆梅樹,撥了撥黑色的枝椏,不冷不熱地道,“我可聽說,韓家二小姐當日就是在此處同你遇見的,山川美景,夭夭桃林,人家至今還對你思慕得很呢。”

蘭簫無奈扶額:“我記得你初見韓雨微的之時,還對她讚賞有加。我同她之間確確是沒有瓜葛的,即便是她思慕於我,那也是個有分寸的界限。你眼下這形容,卻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

“當日的臨風山莊在我們眼裡還是個爲白道聲張正義的地方,當日的韓子龍不過是武功高強的世家子弟,當日的韓雨微亦只是個眼光謀略超於常人的女子。”白輕墨冷聲道,“可今天一切都不一樣了。臨風山莊可能是與魔宮相連的龍潭虎穴,韓子龍變成了武林盟主,而韓雨微一身的秘密,卻掌握着武林的命脈。”倏地轉身,目光銳利地刺進蘭簫的眼中,“臨風山莊、修梅苑、影芙門……你做了多少事情,我心中都有數。你敢說你沒有半點事情瞞着我?

蘭簫靜靜地聽她說完,那語聲冷厲的詰問也沒有讓他有半點情緒波動。

晚秋的風十分冷澀蕭索,吹着二人的髮絲輕輕地飄舞。氣溫彷彿一寸寸冷下來。

一聲幾不可察的嘆息響在耳邊,蘭簫上前一步,將女子樓進懷裡。

白輕墨知道他這一手,立刻用力去推他,而蘭簫也曉得懷中女子必然會掙扎,因此那手臂上用的力氣也是格外的大,到底沒能讓她掙開。

蘭簫垂下頭,在她耳邊低嘆:“我是有事瞞着你,但你要曉得,我不論做什麼,都是爲着你好。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到死都只有你一個人。”

輕緩的吐息在耳邊縈繞,男子的體溫透過衣衫傳遞過來,鼻端浸着一縷幽幽的蘭香,白輕墨靠在他懷中,皺起眉:“你說的什麼話。我自然曉得你爲我好,可你做的事情,每每都叫我不安心。最近我心裡總有點兒不太舒坦,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似的。”

蘭簫撫着她蓮香清逸的發間,將她摟得更緊。

“對不起。有些事情我眼下確然不能同你說,但日後你一定會知道。旁的不要多想了,你只要顧看好你自己,我便再沒有後顧之憂。”

白輕墨緩緩抱緊他。

蘭簫在懷中女子的發間輕輕落下一吻,拍了拍她的脊背,柔聲道:“好了,我們先下山去罷。方纔我前腳一來便聽到你說要殺韓子龍,唔,雖然這話說的不錯,然則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上,萬一被人聽了牆角那就不好了。”

聽着那笑意濃濃的話語中夾雜着一絲揶揄,白輕墨踮起腳來,吻了吻蘭簫的脣:“橫豎有你在,韓二小姐怎麼着也不會把這筆賬記在我的頭上。”

蘭簫寵溺一笑。

“走罷。”

兩道身影相攜而去,在臨風山莊地勢最高的亭子裡,韓雨微靜靜地坐着,直到那兩道身影徹底消失在山門之外,才淡淡地收回目光。

甫一來到山下,白輕墨與蘭簫便看見之前一個追一個跑走掉的蘭蝶和軒羽已經回來了,單飛和北堂尋也早就在山下候着,只是,那四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有點……奇特。

白輕墨看着似乎不像是發生什麼壞事的形容,然則軒羽臉上極少出現冰冷以外的神色,心下微疑,問道:“出什麼事了?”

軒羽和蘭蝶對視一眼,然後齊聲回答道:“凌樓主要成親了。”

蘭簫與白輕墨皆是一愣,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同樣在思考的東西。

略略沉默,蘭簫問道:“與風琉月成親?”

“是。”

“日子挑在什麼時候?”

軒羽道:“已經向我們遞了帖子,日子就定在十一月初六。”

蘭簫皺了皺眉:“十日後……之前都未聽見半點風聲,怎的如此倉促?”

軒羽和蘭蝶皆搖頭。

白輕墨揉了揉眉心:“他竟半點口風也未透給我們。罷了,原本打算同乾坤盟的人同一日去西域走一趟的,眼下只好推遲了。”

軒羽一驚:“宮主,您要去西域?”

“怎麼了?”

回想起上一次自家宮主去西域之後杳無音信的那一段日子,軒羽心中頓時堵得慌,當下單膝跪地,道:“屬下懇請宮主,允許屬下隨行。”

蘭蝶也立刻跪下,道:“屬下同懇請教主。”

白輕墨望着那跪着的兩個人,半晌微微一笑:“十日後,護法軒羽、尋影隨本宮進入西域,無涯、雪升主理宮中事務。”

軒羽眼睛一亮。

蘭簫看着蘭蝶那晶亮晶亮的眼神,無奈道:“你是鐵了心要和軒羽一塊兒是吧?”

蘭蝶嘻嘻笑了一聲,眼中閃着希冀的光。

蘭簫一嘆:“罷了,你也隨我去罷。”

蘭蝶立刻抱拳:“屬下遵命。”

十月的最後一日,乾坤盟派出的第二批人馬向着西域出發了。

這一支隊伍的行動做得並不高調,卻引來了各方關注和監視。韓子龍、宇文熙和與白清城三人在隊伍中分別作爲跟着臨風山莊長老、蒼山派和歐陽曉的弟子,改變了容貌、姓名,隱藏自己的功夫,混跡在人羣中,卻被保護得很好。

天高路遠,前途未卜,此去兇險萬分。所有人都在關注着這支隊伍,必要的時候可以施以援手,也可以轉身逃跑。

在上一次全軍覆沒的教訓下,沒有人知道,這一百二十餘人在進入西域後,能夠有幾人活着走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照水紅蕖細細香說與西風一任秋那應金粉不兼香紅綿粉冷枕函偏夢裡寒花隔玉蕭卮酒曾將醉石尤情人節快樂麼麼人間最是離別苦花枝殿上立梢頭若問玉人殊易識照水紅蕖細細香冰雪爲容玉做胎誰憐辛苦東陽瘦落梅橫笛已三更笙簫恰稱語音圓常願能回造化筆天宮畢竟風流絕半世浮萍隨逝水柳暗花明又一村重到舊時明月路轉過迴廊叩玉釵卮酒曾將醉石尤落月啼烏破九韶西風吹老金花樹醉臥沙場君莫笑一掬胭脂沉碧甃常願能回造化筆若問玉人殊易識啥子標題取不出山重水複疑無路出師未捷身先死未能無意下香塵蓬山此去無多路石紋亂點急管催君看滄海橫流日朱樓四面鉤疏箔血染高臺玉黃鶯六月生風雨打盡鳳去臺空江自流漸暮久擲筆添蠟天宮畢竟風流絕茫茫大漠塵漫天須知淺笑是深顰聞人昔時過人香說與西風一任秋花枝殿上立梢頭夜深未夢已先疑黑雲壓城城欲摧嚴殺盡兮棄原野邊庭流血成海水黃沙過眼蔽門庭碧落沉月洗江湖折鐵難消戰血痕折鐵難消戰血痕落紅不是無情物山重水複疑無路不是世人皆欲殺金風玉露一相逢白雲忽過青林出泥人花底拾金釵琉璃水上風波動醉臥沙場君莫笑沉舟側畔千帆過鵝湖山下稻樑肥重到舊時明月路嶔崟草木多歧路國慶快樂麼麼噠更無人處月朧明情到深處情轉薄破釜沉舟猶不足朱樓四面鉤疏箔落梅橫笛已三更涅火焚生光雲破落梅橫笛已三更出師未捷身先死柳暗花明又一村滿眼飄零百事非石紋亂點急管催折鐵難消戰血痕莫誤雙魚到謝橋姑蘇城外寒山寺白雲忽過青林出血染高臺玉黃鶯但得白衣時慰藉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醉臥沙場君莫笑黃沙過眼蔽門庭君看滄海橫流日但得白衣時慰藉紫玉釵斜燈影背不是世人皆欲殺作者君罪該萬死君在巫山第幾峰尋遍荷塘空水遺林蔭往事走風花落月啼烏破九韶暮收鳥還人亦稀摘得一雙紅豆子兀那塵緣容易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