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年前, 天地混沌,萬物亂,六界未生。
雲淵生於天地最爲混沌之地, 龍澤。
他似乎生來不詳, 自他出生那日起, 大地戰火燎原。人族與妖族混戰, 鬼族與魔族爭搶龍澤, 而天族之人自視清高,擺出一副袖手旁觀的姿態,實則不過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雲淵在這場戰亂中長大成人, 天煞孤星之命雖令人妖二族避之不及,然於鬼魔二族卻是他們的“福星”。
鬼、魔二族搶龍澤, 也搶雲淵。誰搶到他, 便能得一場勝仗, 便能暫時奪得龍澤。龍澤背依禁海,幼年雲淵常年被囚禁在禁海邊界, 爲了防止他逃跑,魔族爲他打造了一間石籠。而爲了阻止他尋死,鬼族在他的手腳上加上了石鏈。
最初的一萬年,雲淵身邊只有禁海亙古不變,最大的變化, 無非是他從禁海這一頭運到另一頭。
直到有一回, 他在被鬼族偷走的路上, 魔族追來搶, 兩族廝殺, 他在廝殺中掉進了禁海。他在禁海深處看見一顆會發光的石頭。那是他自出生以來,看到的第一個亮澄澄地石頭, 它很小,甚至還沒有他的拳頭大。
雲淵掙開了鐵鏈,伸出手從石籠縫隙裡去抓那顆發光的石頭。
......
後來,鬼魔二族出了新的王。他們在戰鬥中成長,眼看族中子民越來越少,大地一片瘡痍,相商休戰。
至此,六界初分。
不過讓雲淵待在任何一族之中,對方都是不願的。人族和妖族不願沾染煞氣,最終雲淵被送往了天界。
天界建雲淵宮,說是給雲淵一個棲身之地。但云淵心裡清楚,他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大更好看的地方被囚禁罷了。然而在天界,雲淵也算是交了朋友,因着他無慾無求的性子,無論是當時的天界儲君,還是冥界和魔界的儲君,都愛來雲淵宮找他談心訴苦。
雲淵總是神色淡淡的看着他們,不搭話。
三萬年前,當時的天界儲君,如今天帝飛廉的父君繼位,娶當時的風神爲後。二人夫妻恩愛,琴瑟和鳴。後來飛廉出生之時,雲淵聽天界衆神言,要給小太子送賀禮。他想了許久,整個雲淵宮也沒什麼珍貴的物件,最終十分不捨的將自己最珍惜的發光石頭送給了尚在襁褓中的飛廉。
“這不是一顆普通的石頭,它會發光。”雲淵對小飛廉說。
“這不是一顆普通的石頭,它......會發光。”
當長大後的飛廉隱瞞身份混進魔界,接近鳳清,把珠子當作生辰禮送給鳳清的時候,爲了掩蓋自身鋒芒,便把這句話搬了出來。
然後,他迎來出生以來第一道看他像看個傻子的眼神。
......
鳳清卷着一身魔氣回到了雲淵宮,長袖一甩,便將一小摞書冊甩到了雲淵宮大殿一角,而後邁着頗爲不羈的步伐走到角落,隨地而坐。
雲淵看着那一小摞書,清冷的眉眼終於有了絲波動,他清聲詢問,不太確信:“全都帶來了?”
鳳清隨手撈了一冊書捧在手中,聞言嘿嘿一笑,“師叔,您也知道,咱們魔界哪有什麼愛書之人,有這些書已算不錯了。”
雲淵:“......”
魔界存留下的書冊雖然不多,但若是被有心人得了去,每本書上的內容至少都夠給天捅個窟窿的。但是若說救回魚庭的方法,卻是沒有。
雲淵用了三天的功夫,不眠不休,將所有的書都看了一遍。最後寒着臉對囑託鳳清:“看完封起來,別落到他人手裡。”
魚庭本體便是那顆在禁海深處的龍珠,無人知她從何而來。
即便是雲淵,自他見到她的那天起,她便已然是顆會發光的珠子。
在她靈識未開的時候,她在雲淵身邊待了六萬年。跟着他輾轉魔界、冥界、天界。後來在天界的第三萬年,她其實已經靈識初開,對一切事物有着朦朦朧朧的感受,但那時候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只能聽而已。
她聽到自己碰觸地面,發出“咣咣啷啷”的聲音......聽到別人交談說話的聲音......聽到戰聲嘶鳴,而後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她懵懵懂懂地感受着萬物。
後來,她陷入了一長沉睡。
當她再醒來時,她突然發現自己能看見身邊的人了。
“珠子,你也覺得飛廉該被千刀萬剮對不對?”
魚庭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鳳清,鳳清是她的主人,她對她的聲音很熟悉。
至於主人口中的飛廉,她隱隱約約也還記得。
她心想,難道是飛廉又惹主人生氣了嗎?
“生氣?呵!我和他是不共戴天之仇!”
“......”
當時她們是在冥界,一葉孤舟可憐兮兮地在忘川河上飄蕩,是冥王殿下炎楚特意爲主人尋的清靜之地。平日裡小野鬼就很少,孤孤零零不到百隻。鳳清一發脾氣,個個更是嚇得四處逃竄,飛速游到其他河道。
河道上突然間靜地連鬼都看不見一隻了。
一珠一魔“四目相對”。
良久。
鳳清先言,“小珠子,你會說話?”
魚庭:“說話?我還不會啊。”
“......”
“..........”
她會說話了。
那天是,主人鳳清躲在冥界的第一百年。
原本穩穩當當做顆珠子也挺好的,她在冥界可以胡作非爲,想往哪鑽就往哪鑽。有主人給她兜着底,她在冥界做珠子的時候用簡單的四個字形容便是——無法無天。
反正,面子賊大。
可悠閒地日子才過了萬年,沒曾想天界突然有人來鬧事,陰差陽錯之下,她落入了輪迴井,竟然投胎做了人。
做人與做珠子差別很大。
人間不過十幾載。
魚庭便覺得曾經無比熟悉的,無憂無慮的珠生歲月似乎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她到底是顆天資聰穎的珠子,做人雖說比做珠子麻煩些,但對她來說,也不算難事。
況且,人間美食無數,爹爹孃親、哥哥都很疼愛她。
還有......初景哥哥。
她從見他第一面起,便覺得他無比親近。她甚至頗爲不厚道的想過,修道大會的榜首暫且放一放也沒關係,凡人一生匆匆幾十載,她陪着初景哥哥走完這一生,而後再去天界幫主人也好。
她相信,主人不差她這幾十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這種想法太不忠心了,魚庭甚至沒能參加修道大會,便被冥界曾經的二殿下炎旭一掌拍死了。
“.......”
如果早知道是這般結局,她一定在見夢玉第一面時就該一鞭子把她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