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庭睡了十分充沛的一覺。當她能再次看到光亮的時候, 赫然發現自己靈巧的人身沒有了!視野中這熟悉的感覺......她分明是又變回了一顆珠子!
是冥界二殿下把她的本體從人身上打出來了?
還是她重新投胎了?
這是一個問題。
但這個問題在看到主人鳳清的剎那間便不成問題了。她抖了抖珠身,發出一團柔亮的光,興高采烈地衝向主人懷裡。
“主人, 你沒事吧?”
鳳清愣了一下, 許久才緩緩開口:“......小珠子, 你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鳳清脣邊漾起一絲淡薄的笑意, 語氣聽起來還有點莫名其妙的欣慰。魚庭珠身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主人,你在天界受人欺負了?”
“......”鳳清脣邊的笑凝住,擡手便往珠子身上輕拍了一下, “瞎說什麼!哪個不長眼的活得不耐煩,敢來欺負本尊?”
“咳。”被忽視的雲淵忍不住輕咳, 平日裡面如白玉的臉頰上恍惚升騰起一股淡淡的粉, 也不知是因爲被忽視而生了悶氣, 還是因爲魚庭終於醒了而太過激動。
魚庭轉動珠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身上似乎永遠都是一襲黑衣, 不管心底涌動着什麼情緒,他臉上的表情都不會有太大變化。
“初景哥哥!?”魚庭驚喜地撲騰過去,圍着他繞了一圈又一圈。
雲淵微怔,這個名字,已經有五百年不曾有人叫過了。
“嗯, 是我。”
......
得知魚庭昏迷了五百年後, 終於又能開口說話, 炎楚打着探望的名義來了一趟天界, 直奔雲淵宮。而得知炎楚來了, 飛廉把手中的摺子一甩,急急忙忙的也敢來了雲淵宮。
炎楚這廝到現在還在肖想他家鳳鳳, 別當他看不出來!
而他們一溜煙兒都圍到雲淵宮的結果是,連帶着鳳清,都被雲淵給轟了出來。
魚庭其實還挺想和冥王殿下敘敘舊的。
“也不知道炎旭那個瘋子在無間地獄過的怎麼樣?”
雲淵剛剛把幾個礙眼的從雲淵宮裡趕出去,一回頭便聽見他家小珠子嘴裡在念叨着別的男人。
“他是咎由自取。”雲淵眼尾微微翹起,眼角卻向下壓了壓,沒甚表情的臉上忽然多了一份薄怒。
他稍稍偏過頭,假裝不去看魚庭。
魚庭:......莫不是,生氣?
“我是想知道他有沒有按時受罰!萬一冥王殿下給他走後門怎麼辦?”
也不知怎的,似乎是因爲她那日剛醒來之時沒有第一時間飛向他,這些日子,初景哥哥變得有些愛生氣。
連她多和主人說幾句話,他都能冷着臉過來把她帶走。
雲淵這纔看她,認真想了會兒,“若你想看,我...過些日子不妨帶你去冥界一趟?”
“唔,不了吧。”魚庭有些慫。她才知道原來炎旭和冥王殿下炎楚是兩兄弟,但是兩人習性截然不同,冥王殿下爲火,炎旭則爲水。是以無間地獄的烈焰焚燒對冥王殿下不會有任何傷害,但對炎旭卻是件極爲痛苦的懲罰。
她本性也屬水,玩玩小靈火也便罷了。
無間地獄的烈焰之火,她還是遠離的好。
“有我在,你怕什麼。”雲淵將她拖在掌心,“那點小火,傷不了你。”
“但眼下當務之急,是你要儘快修煉出人身。”
魚庭:“......”爲了可口的小籠包,她拼了!
她從前的人身是具死胎,原本她以靈珠之體融入人身,那具人身得以以正常人的形態活着、長大。但是炎旭一掌將她從那具人身裡拍了出來。
雲淵也曾想過幫魚庭保住那具人身,可魚庭離開之後不足一個時辰,那具人身便以極快的速度腐爛。後來炎楚找了過來,這具人身本是個死靈,得了魚庭靈力十幾年的潤養,本是可以投胎重新爲人。但若是雲淵執意不放,一天之內它便會煙消雲散。
人身自然保不住了。
雲淵放了人去投胎轉世。
魚庭也知道,不靠自己修煉出來的人身,終究是長久不了。
只是修煉人身這件事,的確是超過她一顆珠子的能力範圍了!
又修煉了一百年,她的靈力已經十分醇厚,便是跟主人比也差不了多少。可她最多隻能把自己變幻成人的模樣,想真的修得人身卻還差的遠。
“這是在爲難我一顆珠子啊!初景哥哥......”
魚庭哭喪着臉,雙手卻不老實的在雲淵身上摸來摸去,摸得雲淵喉結不自覺的滾動。
“那就,不練也罷。”
雲淵啞着嗓子一把將魚庭撈進懷中,低頭吻了下去,軟糯的脣觸感很好,讓他險些控制不住自己,幾乎要沉溺在這份柔軟裡。
“......明天我便去找飛廉,讓他把凌霄殿拿來給我們成親用。”
他說這話的時候,呼吸有些喘。
而魚庭腿有些軟,一軟,一不小心就變回了原形。
雲淵:“......”
魚庭:“......”
看來修煉人身的步伐不能停。
——
雲淵成親,是轟動整個天界的大事。
儘管整個天界的人都忌諱雲淵煞星的命格,平日裡處處遠離他,但是人都有好奇心。天界之人也不例外。他們十分好奇,是誰家膽子大的姑娘,不怕倒黴敢嫁給一個天煞孤星?
所以雲淵成親這日,排面非常大。
除了天帝飛廉親自操持了前前後後的成親事宜,整個天界大大小小的神仙也都來了。地位高些的有幸進了凌霄殿內觀禮,而地位低些的都圍在了凌霄殿外頭。
然而這成親儀式沒能成功舉行。
魚庭被幾個小仙子扶着踏進凌霄殿大門的時候,身子突然被什麼拉扯了一下,她身形一晃,幻化的人身消失,現出了本體......而後一顆光芒萬丈的珠子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直直飛向了雲淵宮。
雲淵眉心一跳,急忙追了上去。
緊接着飛廉鳳清以及愛看熱鬧的些許神仙也都追了過去。
只是到了雲淵宮,兩人都不見蹤跡了。唯有云淵宮大殿內的因果輪上好像有一黑一白兩股氣息縈繞,不過片息的功夫便又消失不見。
十六年後。
京城威遠侯侯府郭家和長安伯府餘家是世交。
兩家的當家主母自小便是手帕交。十六年前兩人又先後懷孕,便給自家腹中的孩兒訂了娃娃親。
今日便是兩家結秦晉之好的日子,餘家二姑娘要嫁給郭家小侯爺了。
夜深。
魚庭遣退了一衆丫鬟婆婆,偷偷掀開紅蓋頭,往嘴巴里塞了幾塊糕點。
雲淵推門而入的時候便看到魚庭在擦嘴邊的糕點渣,他輕輕笑了笑,提着手裡的食盒走向魚庭,“給你做了幾道菜,還有你最喜歡的小籠包。”
魚庭紅蓋頭下的嘴角不禁上翹,“那有沒有蓮子羹?我剛吃了幾塊糕點,嘴巴有點幹。”
雲淵放下食盒,拿起秤桿挑開魚庭的蓋頭,看清她眸子中如秋水般盪開的笑意,柔聲道:“有。你想吃什麼都有。”
......
吹滅油燈,雲淵一個打橫把魚庭抱上了牀,魚庭雙手摟着他的脖頸,緊張兮兮地問:“初景哥哥,你說萬一將來這具人身死了,我是不是還要再重新修煉?”
“不會。”
黑暗裡,雲淵的呼吸輕輕落在她的臉頰上,像是有根羽毛在清掃她的臉頰。
魚庭只聽見他說,“我讓炎楚想了辦法,讓我們兩個投胎爲人。”
自此以後,我們生死同命。
你生,我生。
你隕,我滅。
縱橫六界,你在何處,我便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