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看了蘭明德一眼後又輕聲道:“萱兒如今這副性子是越來越像姐姐了,只是她只得了姐姐的倔強,卻沒有姐姐的周全,我記得姐姐當年在面對沈家的事情時,行事是那樣的周到。”
她說到沈家的時候蘭老爺的面色大變,當下重重地拍在小几上怒道:“什麼沈家不沈家?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沈家的事情和蘭府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氏沒有料到這一句話竟犯他的逆鱗,心裡不由得一驚。
蘭明德伸手將李氏解掉的扣子又扣了起來,大步走了出去。
李氏急道:“老爺,是我不好,一時嘴快……”
她原本是想將蘭老爺攔下的,見他臉上的怒氣極盛,她終究沒有那個膽子去攔,卻想跟過去,蘭明德已冷冷地道:“別跟過來!”
李氏只得站住,卻將丫環書暖喚來,讓她悄悄地跟在蘭老爺的身後。
片刻後,書暖回來道:“老爺去了蘇姨娘的房裡。”
李氏聞言恨恨地道:“蘇姨娘那個賤人!”
她罵完之後見書暖還站在那裡,當即怒道:“整天閒得沒事幹嘛?還不快快去布飯!”
書暖知她的怒氣是因何而來,嚇得忙退了下去。
書暖走後,李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後長長地嘆一口氣,她的眼裡有幾分無可奈何,蘭老爺離開蘭府已經有好些日子了,此時一回來就去了蘇姨娘的房間,這就是明着打她的臉。
她心裡也有些後悔,好端端的幹嘛提到沈家?
只是她心裡卻有些不明白,之前沈家和蘭府之間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自從蘭若歡去世之後,沈家怎麼就成了蘭老爺心裡的禁忌?
李氏揉了揉眉心,心裡又有些氣苦,當年她用盡了法子纔得到當家主母的位置,但是她心裡很清楚,在蘭老爺的心裡秦若歡絕對是獨一無二無人可以取代的那一個,蘇姨娘只是因爲眼睛和秦若歡長得相似,就讓蘭明德爲她牽腸掛肚。
李氏不知道的是,當初蘭明德看中蘇姨娘的確是因爲她的眼睛和秦若歡有些相似,再往後,卻是蘇姨娘的手段了。
蘭晴萱聽到蘭明德回府的第一天就在蘇姨娘那裡用晚膳,夜裡也宿在蘇姨娘那裡,她的眼裡就有了一抹淡笑,看來當初她選擇把蘇姨娘扶上來的決定是對的。
李氏接下來的幾天爲了蘭玉芳的婚事忙得緊,也沒有時間來對付蘭晴萱,這幾日蘭晴萱反倒自在了。
中間蘭老夫人聽說了李氏和蘭玉芳到蘭晴萱那裡搶嫁妝的事情,當即讓朗月給蘭晴萱送來了一匹極品紅緞,秋月看到那匹了紅緞後笑道:“這匹緞子是老爺外出經商時遇到一個朝庭大員,當時皇上賞了他家一匹紅緞,他家夫人嫌紅緞的顏色太過鮮豔沒法做成衣服,而他府裡的公子小姐年紀也都長了俱已出嫁,那匹紅緞沒什麼用處,老爺又恰好幫了他們一個大忙,他聽說老爺還有好幾個小姐沒有出嫁,所以就將這紅緞給了老爺,老爺拿回來之後又給了老夫人,讓老夫人安排那匹紅緞的用處,老夫人原本是打算留給大小姐的,沒料到大小姐搶走了小姐的嫁人,想來這是老夫人給小姐的補償。”
蘭晴萱伸手摸了一下那爭匹紅緞,入手細滑,果然比她之前那件嫁衣的質地要好上許多。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這緞子再好如果嫁不了個好男人又有什麼用?”
她這樣一句隨口的感慨在這個年代實有些驚世駭俗,秋月只道是她在經歷了諸多事情之後心裡生出的感想,倒也沒有想太多,只輕聲道:“小姐聰慧絕倫,是個有福之人,以後必定能覓得一個極好的夫婿,比那個什麼顧染墨強上一百倍。”
蘭晴萱聞言笑了笑,淡淡地道:“比人渣強一百倍那還是一個人渣。”
她說到這裡不知怎麼想到了簡鈺,那個帥到極致風雅到極致又痞到極致的男子,當初對她放下那樣的話來,也不知以後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秋月聞言倒不知道該如何相勸,她卻又微微一笑道:“不過我不用嫁給顧染墨那個人渣終究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這匹緞子你先收起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
秋月輕應了一聲,抱着那匹緞子就走了下去,蘭晴萱單手撐着頭將最近發生的事情理了理,蘭玉芳就要出嫁了,李氏怕也要向她下手了。
她的心裡此時有些好奇,這一次李氏不知道會怎麼出手。
正在此時,門口傳來了嘻笑聲,蘭晴萱扭頭一看,卻見是蘭府的幾個庶女從她的門前走過。
她穿越過來這麼長時間,也曾見過蘭府其他幾房庶女,只是她平素事多,又剛穿越過來,對於蘭府裡的那些庶女倒並沒有太上心,平日裡她和她們見面也不過是打個招呼罷了。
只知道在她的下面還有三小姐蘭玉春,四小姐蘭玉清,五小姐蘭玉鳳,還有兩個年紀還很小的庶女,蘭晴萱沒記她們的名字。
此時站在她門口的這幾個,就是三小姐、四小姐和五小姐了。
幾位小姐見蘭晴萱看過來,性格最開朗的蘭玉清微微一笑道:“二姐,你手裡的緞子好漂亮啊!那質地一看就是極好的。”
蘭晴萱淡淡一笑,正欲說話,蘭玉春卻已經冷笑道:“質地再好也不過是一件嫁衣,嫁衣再好也得有人娶,否則的話不過是幫他人做嫁衣。”
蘭玉鳳聽到蘭玉春的話後用手輕輕搗了蘭玉春一下,朝蘭晴萱微微一笑道:“那塊料子聽說是祖母珍藏的,原本是留給大姐姐的,不想竟送給了二姐姐,二姐姐好福氣。”
蘭玉春的這話有些尖酸刻薄,蘭玉鳳看似替她在解圍,卻又透着一點小心機。
蘭晴萱不願跟她們一般見識,只是雲淡風輕地道:“幾位妹妹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她平素並不得寵,再加上性子恬靜喜歡讀書,不太喜歡與人親近,所以她和蘭府裡的這幾位小姐一直沒有過多的交集,平日裡見面也僅僅只是打個招呼罷了,那幾位小姐也不太願意和她說話,所以平日裡很少會到築夢閣來。
蘭玉清微笑道:“大姐姐馬上就要出嫁了,母親怕二姐姐心裡不舒服,所以就讓我們來陪陪二姐姐。”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倒有些想笑:“是大姐要出嫁,又不是我要出嫁,我這裡沒有事情,你們去陪大姐吧!”
李氏讓這幾位小姐來陪她,她覺得十之八九沒有什麼好事。
蘭玉春冷冷一笑道:“誰不知道大姐是母親的心頭肉,誰不知道大姐搶走了二姐的未婚夫?二姐心裡若是沒有一分其他的想法,只怕也是騙人的吧!”
她這句話一說出口,原本就不是太好的氣氛剎那間直接降到冰點。
蘭晴萱的眉毛微微一挑看了蘭玉春一眼道:“三妹這話我聽着怎麼覺得有怪,大姐是搶走了我的未婚夫,如果三妹因爲這件事情爲我抱不平的話,可以替我到大姐或者母親那裡說說話,此時到我這裡來說這些,怕是想來看我的笑話吧?”
“我就是來看你的笑話又怎樣?”蘭玉春的眼皮子一擡道:“之前誰不知道蘭府裡有個清貴的嫡出女兒,可是現在又怎樣?親孃死了,未婚夫被人搶了,到如今什麼都不是,還不如我們這些庶出的女兒,至少還有個親孃。”
她這話說得可以說是尖酸到了極致,蘭晴萱知道這個朝代嫡庶之分極爲明顯,這些年來李氏一直都在打壓這些庶女,明面上卻又給了她嫡女的份例,一方面是做給人看,另一分面也是在這些庶女的心裡拉仇恨值。
這些庶女平日裡被李氏打壓得極狠,之前蘭晴萱極少與她們往來,一方面是性子使然,另一方面則是她們的性格相差太多,這幾個庶女各有特色。
蘭玉春之所以敢這樣對她說話,無非是因爲她的姨娘和李氏的關係極好,蘭玉春雖然是庶女,但是心氣卻極高,再加李氏克刻的放縱,於是便養成蘭玉春有尖酸卻又有些嬌縱的性子。
而蘭玉清的性子則像她的姨娘,雖然性格開朗,卻是個有心的,平素不會亂說話。
蘭玉鳳的年紀最小,她的姨娘最不受寵,她平日裡處事是個謹小慎微的,在人前話不多,看似溫潤無害,只是她方纔說了那麼一句話,蘭晴萱便知道只怕她也是個有心的。
蘭晴萱淡淡一笑道:“沒錯,你的孃親是還活着,且母親對你也算不錯,但是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三妹今年也十六了,本朝女兒家十二歲就可以議親,十五歲就可以出嫁,我記得沒錯的話好像三妹也還沒有許人吧?”
蘭玉春的面色微變道:“你這是在挑拔我和母親的感情!”
“隨你怎麼認爲。”蘭晴萱的嘴角微微一勾道:“就怕母親會把你送給一些年紀大了的老頭做填房或者繼室什麼的,然後替大哥換來錦繡前程。”
蘭玉春的面色頓時大變,女兒家的婚嫁大事,關乎後半輩子的幸福,如果嫁不好,這一生也就算是毀了。對於她的婚事,她曾經旁敲側擊的在李氏的面前提了幾回,李氏都以喜歡她,想留她幾年陪着她做爲理由百般推拖。
對於這件事情,蘭玉春再蠢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對勁,更覺得李氏也許沒安好心,只是李氏一直都很懂得安撫人心,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她也就一直沒有多想,畢竟上面的蘭玉芳和蘭晴萱都沒有出嫁。
可是此時蘭晴萱一說,她立即就警覺了起來,蘭府的大少爺蘭若軒今年已經二十歲了,早就到了議親的年紀,李氏一直盼着他能考取功名,只是他讀書遠不如顧染墨,已經考了好幾回,到如今連個秀才都沒有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