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梁的國都,京城的常駐人口早已超過了百萬。加上每日裡川流不息進進出出的商賈、旅人,整座繁華的京城天天不知道要發生多少事情,傳出多少新聞。
再熱鬧新奇的話題,能夠在京城人的嘴上停留半日,那就已算是大事了。而如果能夠讓人談論十天半個月,不得了,絕對是超級熱點!
而當今皇帝的寵臣、京城少女們的夢中情人、被稱爲大梁朝第一美男的中書舍人夏涵夏檀青,已經足足讓人關注了一個多月。
每天裡,不知有多少人在關心着這位“死而復生”的夏大人的康復情況。
什麼,夏大人能進食了?好事!
夏大人說話了!還說了一整句話呢!
夏大人今天第一次下榻行走,太神奇了!他恢復得真快啊!
也不怪人們會如此關注夏涵的病情。在此之前,誰聽說過人的腦袋能被撬開又縫上的?更別說,一個連心跳都沒有了的人,居然又醒了過來,還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飛快痊癒着。
本來就被稱爲藥王的伸秋滿,名聲自然更加響亮。上門懇求仲藥王診病的王公貴族,那隊伍據說足足可以繞京城一圈還綽綽有餘咧!
當然,伸秋滿延續了他一貫的牛叉風格,想見誰就見誰,想治誰就治誰,他要是不想?對不起,多大面子也沒用!
有些權貴見不得他這般囂張,很想給他點教訓,讓他老實點。誰知突然從宮裡傳出了一個超勁爆的消息——仲秋滿即將成爲明德長公主的駙馬!
這簡直是神展開啊!
好吧,大家都知道明德長公主的病是仲秋滿治好的,不過仲秋滿治過的人多了去誰也沒把這當成一件大事。可人家不聲不響的,居然博得了長公主的芳心,要以身相許來回報…···好,好狗血啊!
大梁的公主、郡主們再嫁的前例很多明德長公主的再嫁其實並不稀奇。如果是一位閒散宗室女子,人們纔不會過多地在意這件事。問題是,明德長公主是誰?
那可是皇上最敬重的長姊,不久前纔剛加封爲“大長公主”的宗室女第一人。原本皇帝還想將她封爲“安國大長公主”,將她的封邑增加一倍,被賢明的長公主阻止了。
但是皇帝還是堅持給她加了“大長公主”的封號,並且給她增加了三百戶的封邑。
因此明德長公主在大梁朝的地位其實已經隱隱超越了後宮裡那位簡直沒有存在感的太后,連皇后都沒她風光。不過明德長公主行事很是低調,不僅很少進出掖庭,各種貴族聚會也不參加,至於朝政更是從不插手——但是,這也是皇帝敬重她的原因之一。
要是她是那種到處伸手的性子,興耀帝就未必如此尊敬她了。
這麼一位地位超然的長公主,居然願意“下嫁”給一個太醫院的醫官。就算這位醫官頭上有着“藥王”、“神醫”的頭銜也還是讓人深感震驚。
不過皇上都親自賜婚了,別人還能說什麼?有些權貴甚至在私底下暗暗後悔,說早知長公主願意改嫁早就獻殷勤去了,哪裡還會便宜了那個伸秋滿!
沒法子,長公主守寡十多二十年,幾乎如同無波古井一般,誰能預料到她會被一個大夫打動芳心啊。
總而言之,有長公主替仲秋滿撐腰,就只有他招惹別人的份,別人哪裡敢上門來“教訓”他。
然而誠心上門求醫問藥的人,數量還是有增無減。
另一方面,信安王府凌千金的名聲也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在夏涵昏迷不醒的時候,舒綠衣不解帶地服侍他,日日爲他燃香祈福,最終成功將他喚醒。不管是市井之徒,還是千金閨秀,其實更願意相信“傳奇”。
藥王出手把重傷的病人治好這隻屬於令人驚歎的醫學奇蹟。
而出身貴胄的名門淑女,憑着一腔癡情感動了上蒼,將已被黑白無常勾魂索命的未婚夫從黃泉路上喚了回來,這纔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傳奇!
京城的衆多瓦肆、茶館裡竟開始有戲班和說書人,開始把夏涵和舒綠的故事編成了曲子、戲段傳唱起來。加上之前大受歡迎的凌展眉“衝冠一怒爲紅顏”的“傳說”,凌家兄妹儼然變成了京城少男少女們的新生代偶像。
就在這一股股的傳言風暴不停刮來刮去的時候,旋風中心的人們依然過着他們平淡的生活。
在被巨大的幸福感差點衝昏過去後,舒綠漸漸發現,重新醒來的夏涵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但是具體哪裡不一樣,她又說不上來。
本來,這種重度昏迷之後醒來的病例最讓人擔心的就是腦部的後遺症。至於身體功能,因爲不像後世的植物人那樣一睡經年,倒還比較容易恢復。
仲秋滿就曾提醒過舒綠—就算夏涵能夠醒來,他也有極大可能患上嚴重的後遺症。智力受損是最常見的情況,又或是失去了部分乃至全部的記憶,至於雙目失明、頭痛、喪失一些辨認能力等等,都是很有可能的。
但讓仲秋滿都感到驚奇的是,這些後遺症,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在夏涵身上出現。
他雖然說話不多,但吐字很清晰。不但能叫出身邊每一個人的名字,視力也沒有什麼改變。雖然他大多數的時候,是在牀上閉目養神,可是看得出他的身體正迸發出驚人的生命力,比仲秋滿和舒綠所預想的恢復得還要好得多,也快得多。
對於這種情況,連仲秋滿都沒法解釋。當然,心跳停止又復甦在別人看來很神奇,但在一般的醫生看來,這種病例多不勝數,很是平常。奇怪的是,夏涵的腦部受了那麼重的傷,又昏迷了這樣久,居然能在極短的時間裡恢復過來……也太厲害了。
“難道我無意中練成了上帝之手?”
仲秋滿看着自己給夏涵動手術的雙手,很是疑惑。
“沒錯,您這雙手太神奇了,求點石成金。”路過的舒綠看到他在自吹自擂,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夏涵都醒來一個月了,她也有了說笑的心情。不止如此,她每天都開心得想唱歌,恨不得對着展眉唱“藥,藥,切克鬧,蒼茫的天涯是我滴愛……”
“唔,你臉色總算好點了。繼續吃我給你開的那兩帖藥,不要停。”仲秋滿打量着舒綠的氣色,點點頭。隨後他又壞笑着接了一句:“要做新娘子的人了,養漂亮點哈!”
“您先顧好自己的婚禮吧,準駙馬爺!”
舒綠哪會被這麼一點小調侃打倒?如今她出入夏府,可是一點忌憚都沒有了。夏府的人固然對這位未來三夫人敬如神祗,而信安王府那邊的長輩也無人對她的行徑提出異議。
無論如何,舒綠的好名聲只會爲王府錦上添花。事已至此,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夏哥哥,你怎麼起來了?”
舒綠進了夏涵的院子,發現夏涵正披着一件外袍站在迴廊外看着遠處的天空,忙走快幾步趕到他身邊。
“天涼了,仔細吹了風。”
她細心地把夏涵的外袍衣襟拉了拉,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妻子替丈夫整理衣裳般自然。
夏涵溫柔地看着她,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舒綠一擡頭對上他的目光,也不禁輕笑一聲,說:“夏哥哥別嫌我嗦啊。”
夏涵搖搖頭,輕輕伸手牽住了她的柔荑,拉着她慢慢往屋裡走。
對,就是這個動作……有些……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
以前,在有外人、僕從在的場合,夏涵很注意禮數,從不逾矩。只有在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候,纔會稍微有些出格的言行。
那一回若不是中了銅雀樓的“春~藥”,夏涵也不會對她那樣無可是如今夏涵醒來後,對別人還是和之前一般冷淡守禮,連對他父親的態度也還是恭恭敬敬的,唯獨對她……卻很不一樣。
就像現在,滿院子都是僕人,他卻毫不在乎地牽起了她的手。
她曾把這情形向展眉說起過。展眉是個大男人,對這種事沒那麼敏感,大大咧咧地說:“哎呀,他這不是死而復生更加珍惜你麼。”
“雖然這麼說,還是有點怪呢。”
“難道你想他醒來後,對你無比生疏,還來一句‘你是誰,?我怕真要那樣,你又要哭死了。”
舒綠白了哥哥一眼:“我也沒那麼極端啦。這不是有點疑惑,纔來和你說說嘛。”
平心而論,她當然喜歡夏涵的這種轉變。經過這一次的變故,她確認了自己對夏涵的感情,和夏涵相處時自然而然就會流露出濃濃的依戀來。
只是······一下子還不習慣在人前有親熱的表現嘛。
展眉笑道:“你想太多了。難道現在這個不是夏涵,是和我們一樣,穿過來的?”
“不,他就是夏涵,這還能有假?”舒綠也笑了。“要是換了個人,我能感覺不出來?”
“那不就結了?”展眉聳聳肩。舒綠也不甚在意,兩人很快便換了話題。
(嘿嘿嘿······夏涵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什麼~~~~~~~~~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