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民政局外，周暮昀沒有立刻下去，扭頭看向副駕駛座的女孩：“再檢查一遍，證件都帶齊了嗎？”
喻橙手肘撐着車窗，手抵着額頭，有些無奈地嘆口氣，出門前他就問過這句話，路上也問過一遍，結果現在到了地方他又問一遍。
她在他心裡到底是有多馬虎，纔會在一遍遍的提醒下忘了帶證件。
喻橙把包裡的證件掏出來給他看：“你要不要親自檢查一下？”
原本以爲他會拒絕，沒想到他看了她一秒，便從她手裡接過透明文件袋，裡面裝的是兩個人的證件。
他一一拿出來檢查，確認沒有漏掉纔將文件袋拉上。
喻橙的戶口本是昨天回家去取的，蔣女士找出來遞給她的時候，還特意問過一遍：“你想好了嗎？領完證你們就是法律上的夫妻了。”
喻橙鄭重點頭，她已經想好了，要跟周暮昀結爲合法夫妻。
兩人從車上下來。
今天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呼嘯的北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
周暮昀將她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拉了一點，牽着她的手走進民政局大廳。出門時耽誤了不少時間，路上又堵了一會兒，大廳裡已經有不少未婚夫妻在排隊等待。
喻橙有點好奇，踮起腳尖看排在最前面那對未婚夫妻的領證流程，想要臨陣學習點經驗，擔心待會兒出錯。
無奈隔得太遠了，她什麼都沒看到。
周暮昀領完號，一轉頭就看到她仰着脖子翹首以盼的樣子，忍俊不禁地走過去，拉着她坐到一旁的公共座椅上等待，偏過頭來低聲說：“估計得等好一會兒。”
隊伍確實排得很慢，喻橙舒口氣，靠在椅背上，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低着頭刷微博。
不知道爲什麼，上面的字她一個也看不進去，心裡莫名的有點慌。
雖然早就知道今天是來領證的，也做好了心理準備，早上還很開心地多喝了一碗紅豆粥，怎麼現在卻開始緊張了。
喻橙將脖子上的圍巾往下扒拉一點，扭頭看着周暮昀，男人神色平靜，擡眸看向櫃檯，時刻注意着工作人員叫號。
“人好多哦。”她沒話找話。
周暮昀收回目光，落在她臉上，點頭嗯了聲：“是有點多。”怪某人磨磨蹭蹭非要化一個精緻的裸妝。
“要不我們今天先回去吧，下次早點過來。”喻橙自以爲提出了個很好的建議。
“……”
周暮昀眉頭微皺，一臉“你在說什麼”的表情看着她，待看到她閃躲的眼神以及緊抿的脣瓣，他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脣畔溢出一絲笑意：“緊張了？”
喻橙想嘴硬否認，然而被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沒辦法說謊：“婚前恐懼症瞭解一下。”
周暮昀嘴角彎了彎，伸手將她攬進懷裡，摸摸她的頭：“領完證請你吃大餐。你現在就可以開始想中午吃什麼。”
轉移注意力法果然有效，喻橙思緒一下轉到美食上。她昨晚翻看了一堆私信，好多粉絲給她推薦了口碑不錯的私房菜館，她只來得及做記錄，還沒找時間去吃。
中午也許就可以去其中一家……
周暮昀沒有出聲打擾她，讓這位婚前恐懼症患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某個瞬間，喻橙回過神來，耳邊傳來工作人員叫號的聲音，擡頭一看，下一個號碼就是他們了！
心臟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啊啊啊馬上就要領結婚證了，好緊張好緊張，緊張到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掌心不停出汗，手指卻發涼。
終於，她有點忍不住了，把包塞進周暮昀懷裡，結結巴巴地道：“你先等等，我……我去上個廁所。”
周暮昀握住她一隻手不讓她離開，笑道：“恐怕不能，已經排到我們了。”
喻橙：“！”
周暮昀起身牽着她走到櫃檯前，靠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說：“寶貝，你再這樣，工作人員就要懷疑你是不是自願的了。”
喻橙看櫃檯後面的工作人員，果然，她看着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深吸口氣，她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就是腿有點軟……
工作人員分別遞給他們一張表，喻橙趴在臺面上，握着筆的手還有點不自然，她甩了甩胳膊，在姓名一欄寫下自己的名字後，頓了頓，小腦袋探到周暮昀那邊去，小聲說：“借我抄一下。”
周暮昀：“……”
工作人員：“……”
周暮昀伸出一根手指戳着她的腦袋，把人推了回去：“學霸還需要抄作業？”
喻橙“哦”了聲，腦袋縮回去。
自己的老婆自己負責，周暮昀飛快填寫完自己那張申請表，湊過來指導她每一欄該怎麼填，就像指導女兒寫家庭作業的父親。
填完表，連同證件一起遞過去給工作人員。
得到指示，兩人要去後面拍證件照。
周暮昀提前就做過功課，早上讓喻橙在羽絨服裡面穿白襯衫，跟他的白襯衫正好配成情侶裝，拍出來的照片會更好看。
提起這個的時候，喻橙遞給他一個“你小看我”的眼神：“這個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看過娛樂圈那麼多曬結婚證的明星夫妻，她當然知道結婚證上的照片是什麼樣子。她大前天還特意把白襯衫拿出來熨平整了……
到了照相的地方，喻橙自覺解下圍巾，脫下羽絨服，單穿着裡面跟周暮昀同款的雪白襯衫，擡手將披肩長髮別到耳後，露出五官。
周暮昀也脫下了大衣、西服，跟她並肩站在一起。兩人彷彿是一對天底下最般配的璧人。
調整好姿勢和表情，相機咔嚓一聲，畫面定格在兩人朝着鏡頭露出微笑。
攝影師自己看着都覺得十分滿意，這兩人的顏值太高了，證件照都不用修的。
周暮昀拿起一邊的羽絨服套在喻橙身上，又把圍巾一圈一圈繞在她脖子上繫好，然後才穿上自己的外套。
片刻後，從攝影師那裡拿到了打印出來的照片。
喻橙剛整理完頭髮，迫不及待從周暮昀手裡拿過來：“我先看看好不好看。”
周暮昀：“好看。”
紅色的背景下，兩人穿着一模一樣的白襯衣，一個笑容甜美，一個笑容溫暖，不能再好看了。
喻橙心滿意足，連剛纔那點緊張感都不復存在了。
拿着新鮮出爐的照片過去時，工作人員已經把信息錄入了電腦，兩個紅本子打印好了，只等着照片貼上，鋼印戳下。
所有的手續完成了，遞出來兩本鮮紅的結婚證。
喻橙腦子有點蒙，怔怔地看着周暮昀把兩個紅本收入手中，牽着她的手往外走，眨眼間就出了民政局大廳。
“我這就變成已婚人士了？這麼快？”喻橙喃喃道。怎麼感覺那麼不真實，不會是在做夢吧？夢醒來，她還要再領一次證。
周暮昀停下來，與她面對面站立，垂下頭看着她，聲音裡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沒錯，你已婚，現在的身份是周太太。”
別說她有點恍惚，他自己都難以保持平靜，要不是場合不合適，他簡直想把她抱起來高高拋起，再接住。
他呵護的小姑娘，終於變成他的太太，是他相伴餘生的人。
外面太冷，兩人坐進了車裡，周暮昀遲遲沒有發動車子，像是在給自己冷靜的時間。
他拿出大衣口袋裡的兩本結婚證，翻開看了一眼，又看着身邊的姑娘，沒忍住，湊過去吻上她的脣。
他的手臂緊緊攬住她肩膀，加深了這個吻。
喻橙微仰起頭，手摟住他的脖子，感受到他舌頭闖進來，她熱情地迴應他。
外面是寒冷冬日，車廂裡的溫度節節攀升，溫暖如春。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下來，額頭抵着她的，氣息還有點不穩，低低地說：“新手老公上任，還請多多包涵。”
喻橙莞爾一笑：“好說好說。”
不好意思，她也是新手妻子，正在努力適應中。
周暮昀親了親她的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眼下的心情，太過欣喜，太過激動，讓他什麼也不想做，只想像這樣把她抱在懷裡。
良久，喻橙感覺自己的腰都要僵硬了，才忍不住伸手推推他肩膀：“我還沒看我們的結婚證呢。”
周暮昀放開他，把兩個紅色小本遞給她。
喻橙翻開一本，上面寫着持證人周暮昀，另一本持證人喻橙，結婚日期顯示的是今天，右邊就是兩人的合照了，照片靠下一點是凹凸不平的鋼印。
她拿在手裡欣賞了一會兒，掏出手機對着兩本結婚證拍了張照片，因爲光線不好，拍完後低着頭認真地調光。
然後，上傳到微博。
沒有多餘的文字，只有一顆紅色的愛心，下面附上照片。
這是“大魚愛吃小橙子”這個微博號第一次公開秀恩愛，之前不管是曝光戀情，還是上熱搜，她都沒有發過任何一條與戀情有關的博文，就連粉絲最初問她有沒有男朋友，她都沒有承認過。
沒想到萬年低調的魚仙，今天秀了個大的恩愛！
領證！
這兩人居然在今天領證了！
他們怎麼覺得這兩人的戀情沒曝光多久呢，怎麼就領證了？！
不管內心有多麼的震驚，目睹這種大喜事當然還是要先送祝福。
“恭喜魚仙！結了婚我們依然是小仙女呀。”
“果然是我們魚仙大大，不秀恩愛則已，一秀就驚天動地！要和周公子長長久久，百年好合啊！”
“臥槽臥槽臥槽，比起雙方家長見面，這纔是真正的官方蓋章認證好不好！嗚嗚嗚，cp粉激動得哭唧唧。”
“我刷到這條微博的時候激動得從凳子上跳起來，全班同學都看着我，幸好是課間休息時間，不然就完蛋了。恭喜魚大大！”
“再一次感嘆周公子的行動力，佩服佩服！”
“幫你叫你老公過來圍觀。魚仙的正牌老公”
“魚仙的正牌老公”
“魚仙的正牌老公”
周暮昀的微博早就關掉了未關注人艾特提醒，自然不知道有成千上萬粉絲艾特他去圍觀喻橙的微博。
還是喻橙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胳膊，提醒他：“你要不要看一眼微博。”
她剛纔低着頭拍結婚證，他以爲她單純的想拍下來做紀念，等登陸上微博，纔看到她發了一條新的動態，公開了他們領證的消息。
周暮昀朝她一笑，當着她的面轉發了這條微博，回以一顆愛心。
車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喻橙愣了愣，扭頭看向窗外，原來是下雪了，白色的雪花在空中飛揚。
這是今年帝都的第一場雪。
讓她想起，她去年來帝都看到的第一場雪的時候，他們纔剛認識不久。但是現在，他們已經是夫妻。
時間過得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