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朝庭呢?難道朝庭就放任洋人殺害我華人?”王天聲色嚴厲地道。
“朝庭?”王吉一臉的苦澀,搖頭道:“要是朝庭關愛我們華人,這遠隔萬里西班牙人怎會到這裡扎土生根?呂宋早就被收入我華夏版圖了。”
拉法爾在旁邊聽得心驚膽顫,自己找的僱主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文質彬彬的東方貴公子,還是不定時神經錯亂的狂人?不過想到僱主那身上大把銀子份上,他可不希望僱主因爲這樣被西班牙人給殺了,雖然他也非常的痛恨西班牙人,於是用結結巴巴的語氣對王天道:“王公子,這位王先生說得很對,您不能給您的同胞帶去災難,他們需要在這裡有一個安詳的平靜的生活環境,這對他們來說非常的重要。害您親人的兇手早就回到西班牙王國,列維爾總督是兩年前才上任,他沒有傷害過您的親人,反而在努力的改善您同胞的待遇,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至少這兩個月我就受到過他的照顧。”
王天的內心有點鬆動,王吉說得對,自己的一時之快,只會給呂宋的漢人帶來災難;拉法爾說得更對,殺害王懷南的兇手早就回到了西班牙,他不應該找一個不相干的人來泄憤,只是內心的憤恨卻無處發泄,只能有點無賴的恨恨道:“難道老子就不報這個血仇了嗎?”
王吉腦中靈光一閃,王天此人武藝如此高強,又是如此着力肯爲義兄王懷南報仇,荷蘭人正好是殺害王懷南的兇手,如果讓他去婆羅洲,那豈不是成了己方的一大助力?於是便誠肯的道:“王公子,爲此地漢人着想,西班牙人現在動不得,只能委屈公子暫時忍耐,但荷蘭人卻是殺害懷南大哥的兇手,只是我等勢力弱小,一直沒辦法爲他報仇雪恨,公子欲爲懷南兄報仇,何不去婆羅洲?”
“婆羅洲?我會去的,一支王氏血脈在那裡斷絕,我一定會把兇手抓來活祭於王懷南墓前,才稍消我恨。”王天的憤怒來得快,去得更快,這並不代表他已經放棄了,一則,他還要去婆羅洲確認一下王懷南的身份,二則,既然西班牙兇手回國了,就不能在呂宋鬧事讓呂宋的華人受難,先拿荷蘭人開刀,再去西班牙王國,總要將所有的兇手全都要一個不剩的了結,那纔對得起自己的後輩。
王天發怒的表情和外放的氣勢實在太過駭人,此時一收,王吉等人頓時就鬆了口氣,那幾個年青人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
一直守在門外侍候的侍者們,對客人的吵吵鬧鬧裝作不聞不見,能一掌把桌子打穿個洞的客人,更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而且客人給的銀子足夠擺上幾十桌宴席,最多也就把客人的情況報告給自己的上司,乘着氣氛稍鬆的片刻時間裡,利索的換上了新的桌子,重新整置了酒菜換上。
氣氛漸漸的輕鬆起來,話語自然也往輕鬆的方向轉移,經過王吉等人的解說,王天才知道婆羅洲就是以前的海外國度勃泥,對婆羅洲也有一定的瞭解。
原來王吉等人是婆羅洲蘭芳共和國人,羅巧更是蘭芳共和國總長羅芳柏的兒子。婆羅洲分屬二十幾個馬來人王國,島上遍佈着大大小小的金礦,在三十幾年前,首批華人在南吧哇(Mampawa)土王的邀請下,登上婆羅洲開發金礦,結果非常成功,刺激了婆羅洲島上其他馬來首領竟相仿效,招徠華人到各自境內開礦,以牟取高額地租與稅金,南洋開金山的消息不徑而走,傳說那裡從一隻鞋子磕出來的土沫,都能淘洗出半兩金子來,於是大批粵東移民隨着南航的三板船,前來婆羅洲西海岸這片莽原,加入了採金大軍。
乾隆三十七年,文武全才的羅芳柏屢次鄉試不第,對仕途徹底的失去了信心,於是帶着一百多同鄉漂洋過海,經虎門到達婆羅洲的坤甸,剛到婆羅洲,羅芳柏以教書爲生,但很快他發現婆羅洲的華人缺衣少食,夜無居所,生活困苦,於是他組建了蘭芳公司、開發金礦,團結華人組織同鄉會,努力改善當地人民的生活水平,並聯合婆羅洲的土王,組建軍隊,平定了蘭臘、萬諸居、斯芳坪等地的土匪海盜。羅芳柏出色的組織能力、勇敢的戰鬥精神令同伴們極爲欽佩,被大家一致推舉爲領袖。
平息了盜匪後,羅芳伯的聲望如日中天,率領的部隊達到了三萬多人,在平定叛亂後,又有二十多萬當地土著主動歸附,婆羅洲全島都置於他的掌控之下,當地的土王表示臣服,將王位讓給羅芳柏,但被他拒絕。在土王的一再勸說之下,羅芳柏表示可以接受政權,但決不答應做國王。四年前,羅芳柏以東萬律爲首都,建立了名爲“蘭芳大總制”的共和國,自任大唐總長,實行禪讓與選舉結合制,總長的產生需獲國民認可,並將那一年定爲蘭芳元年,羅芳伯名爲“大唐總長”,但被當地人尊稱爲坤甸王。
雖然婆羅洲蘭芳立國,但依舊危機重重,西方曾經的海上強國荷蘭一直對婆羅洲虎視眈眈,不斷派兵侵擾,荷蘭軍隊裝備精良,戰艦火炮無數,蘭芳國根本不是荷蘭軍隊的對手,王懷南就是被荷蘭人伏擊殞命。
王吉向王天一番解釋後道:“王公子若去婆羅洲,必能大展身手,爲王大哥報仇雪恨自當不在話下,更能成爲總長大人的臂膀,稍待在下修書一封,爲王公子引見。”
招攬王天的意圖十分的明顯,可是王天哪是這麼容易就能被招攬的,只怕這世上都沒人能夠讓他值得去效命,當下便淡淡地問道:“剛纔聽得你們要遠上北京,既然你們的總長大人缺少人手相助,你們遠離國土那又是爲何?莫非北京還有援兵可搬?”
王吉苦笑道:“哪有什麼援兵。我等雖遠離故土,但依舊心懷故國,今年是乾隆皇上的七十壽辰,我等遠上北京,一則向皇上貢獻壽禮,二則是想借此覲見皇上的機會,請求皇上同意我蘭芳國內附,將婆羅洲納入大清版圖,從此變成藩屬,如此才能斷絕荷蘭等西洋人的窺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