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方氏攜着女兒女婿,孫子正要踏出家門的時候,卻見外而站着一個管事,領着十幾個家丁,個個身強體壯,把他們的院子團團圍住,她不由大驚失色。
姚玉蘭之前就十分不滿這次倉促的離家,問她母親也得不到一個答覆,正煩躁不安,卻沒想到居然還走不了,她幼年是經常在林府出入的,豈會認不出來這些人,當即便大聲呵斥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堵在咱們家門口作甚?”
方氏此時已經極爲不安,看來自己相公是出事了,不然怎麼會前腳叫她收拾東西后腳林府就派了人過來。
“老太太吩咐了,叫你們在家待着。”負責的管事面色冷淡,語氣也很不客氣。
姚玉蘭眼見形勢不對,回頭看了一眼方氏,“娘,怎麼辦?你倒是說啊,到底怎麼回事!”老太太親自下的命令,她自然是不敢違抗的。
幾個人又退回院子裡。
方氏眼睛已經紅了,手足無措,抓着姚玉蘭的手,抖抖索索道,“你爹也沒有細說,只叫哦收拾東西帶你們去河縣,你爹怕是,怕是出了大事啊!”
這邊攔住了姚管事的家人,那邊杜小魚也通知了萬太太。
正當綠蕊找人去報信的時候,萬家藥材鋪關門了,自從知道張管事沾了那件事之後,萬太太也派人四處查證,找到不少錯處,所以在當張管事又要動手的時候,先發制人,也切斷了姚管事的後路。
綠蕊得知這一消息,立時臉色慘白,魂魄都差點嚇飛了,思來想去才弄清楚原來這是一個陷阱,而他們都掉入了這個陷阱之中,原形畢露。
雖然羅管事去了淮南進貨,只怕回來的時候很快也會被抓獲的·她憂心忡忡的時候想了一路,自己還未贖身,母親仍在林府別院,逃是逃不了的·還是坦白從寬爲好。
看到伏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綠蕊,老太太厭惡的撇開了眼。
一羣吃裡扒外的東西!
綠蕊還是個家生子呢,平常只是有些笨拙,沒想到卻也長了一顆黑心腸,夥同着姚管事一起坑林家的錢!
“老太太,是奴婢一時貪心,才聽了姚管事的鬼話·老太太,少夫人,奴婢已經知道錯了,懇請老太太,少夫人原諒奴婢這一回,奴婢只從姚管事得了幾十兩銀子……”綠蕊在身上一陣摸索,掏出一些碎銀來。
“拉她出去。”老太太實在不想看到她了,揮揮袖子。
自己會是個什麼結局·綠蕊也知道,要麼是賣到窯子裡,要麼是被直接打死·她身子一陣顫抖,往前爬過去,揪住杜小魚的裙子哭喊道,“少夫人,求求您幫奴婢說說情吧,奴婢只是一時貪念,並沒有想這麼多。奴婢的娘身體一直不太好,奴婢拿這些錢也是爲了給她養好身體,少夫人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別的丫環·還有大夫也可以作證的!”
她聲淚俱下,慘不忍睹,但言辭裡感情也似真切。
這樣就要她的命委實太過殘酷,杜小魚輕聲道,“祖母,綠蕊年紀還小·若真是爲了她的孃親也算是有一份孝心。”
林氏暗地冷笑幾聲,看不得杜小魚的仁慈,可卻開口道,“娘,小魚說的也不錯,她一個小姑娘,被姚管事哄兩句就上鉤了,也怪不得,姚管事什麼嘴兒,娘還不是……”她掩住嘴,“就給她一個機會罷,好好交代交代,再打發去漿洗房就得了。”
要是平時,她是絕不會幫這些下人的,老太太看看女兒,又看看綠蕊,綠蕊老孃倒是個實誠的,在林家勤勤懇懇做了二十來年,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挑綠蕊過來做二等丫頭。
想到自己曾經的喪女之痛,綠蕊的老孃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了,她終於還是鬆了口,“隨你們罷,我乏了。”說着就去裡屋了。
老太太原也不是鐵石心腸,杜小魚看着她的背影已經有些佝僂,在林家操持那麼多年,老太太也確實很辛苦。
綠蕊知道自己保住了命,用力磕起頭來。
林氏不耐煩道,“得了,你給我好好說說,姚管事是什麼時候來找你做內應的?”
姚管事手下的人不少,綠蕊得知張管事出事後,其他人便很快告訴了姚管事,他跟一條泥鰍一樣,立時就想着要逃命。但後面早就有人跟着,又豈會給他溜走,所以姚管事剛想去縣大門,就被兩個家丁給捆綁着押回來了。
看到院子裡一溜跪着的十幾個人,好些都掛了彩,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只怕老太太現在全都知道了,當下就覺得眼前發黑,差點背過氣總有膽大跟膽小的,就算有幾個嘴硬不肯老實交代,可幾個′沒膽子的眼見把人全都翻出來了,哪兒還敢反抗,把矛頭立即對準了姚管事,只要稍微知道點兒的全都說了出來。原來,姚管事還不止河縣一處房產,別的地方也有,他操這高利貸的行當也不是到了飛仙縣才做的,早前就已經偷偷摸摸了。
只不過越演越烈,膽兒也越來越大,這次纔敢空手套白狼,坑了上萬兩的銀子,完全是仗着老太太對他的信任。
雖然來龍去脈都摸了清楚,姚管事最後也給打殘扔進了牢房,但老太太最近氣不順,想到自己被下人欺瞞這麼多年,飯就都吃不下。
林嵩也從外地回來,哄着老太太高興,還請了唱戲的來,在家裡開堂會。
選的是李源清休沐的日子。
老太太倒確實好久沒有看戲了,專注的很,臺上依依呀呀的唱,杜小魚在下面就打起瞌睡來,頭一點一點的,李源清看到忍不住發笑,伸手托起她腦袋,慢慢倚在自己肩膀上。
後來出來武戲,一陣震天鑼鼓響,杜小魚就被驚醒了。
“幸好祖母沒看見,不然要說你不孝順。”他握住她的手,輕輕搖了下,“要不一會兒我跟祖母說一聲,讓你回去好好睡會兒?”
還不是昨晚睡得晚,杜小魚白他一眼,現在來裝好人,都說了明兒要去祖母那裡的,結果他非勾引她,想着她臉微微一紅,手指甲就戳到他掌心裡。
李源清吃痛,輕輕擰起眉,小聲道,“好罷,今兒讓你早點睡。”
不說還好,一說她更惱了,又要戳他,林氏這時側過頭來,笑眯眯道,“哎喲,你們兩口子,真是甜比蜜糖。”
兩人立時坐正了身子。
林氏又笑了幾聲,“我看娘今兒心情總算好了,大哥也沒有白回來一趟,哎,小魚啊,現在那兩個鋪子可是實打實的由你看管了。”
姚管事的事還牽扯了不少夥計,前幾日已經換了新一批,杜小魚知道林氏還在打珠寶鋪的生意,當下也不作聲,只微微笑了笑。
看完戲,老太太果然滿意,叫廚房準備了豐盛的飯菜。
空閒時,林嵩就找李源清說起話來,兩個人關在書房裡,好半天都沒有出來。
“這庫房鑰匙以後就放你那兒了。”飯後,老太太叫彩玉給杜小魚拿來兩條大鑰匙,是管藥材跟珠寶的。
她很滿意杜小魚這段時間的表現,此前對她頗有偏見,只想着拿兩個鋪子去試試她,可沒想到竟然揪出這麼大一條貪蟲來,還是自個兒養肥的!
此後也沒見杜小魚有任何邀功,得意的表現,她從頭至尾都那麼平靜,像綿延不絕的流水一般,不容易起什麼波瀾。這樣的涵養功夫,在那麼年輕的姑娘身上的確少見,老太太遙想當年,也不得不欣賞她的心智。
要是自己的小女兒也能如此,這家裡操心的事情就會少很多!
杜小魚也沒有拒絕,跟老太太相處這段時間,她委實體會了作爲林家當家人的不易,既然自己尚有餘力,那麼,爲老太太分擔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畢竟他們是一家人。
都說家和萬事興,這句話絕對沒有錯。
林氏喜笑顏開,她自覺這段時間跟杜小魚的關係得到了很大的改善,現在杜小魚掌管了鋪子,念及之前她出的力,肯定會對她信任幾
“小魚啊,你可得好好做,別辜負了孃的心意啊!”
老太太瞪她一眼,“你也要跟小魚學學,別成天的想這些有的沒的,錢財都是身外物,本事纔是一輩子用不掉的!”
聽這意思,竟然是準林氏沾手了?
林氏差點哭出來,“娘,你真讓我跟着學嗎?”
“不然怎麼樣?等我死了,我怕你飯都吃不飽!”老太太氣道,“反正你賴着不肯走,那就去鋪子轉轉,什麼都學學纔好。”
杜小魚眉梢不由微微一挑,這當口兒,老太太居然改變了主意,到底是什麼意思?她難道不知道林氏的性子嗎?
“小魚,別看她是你小姨,有什麼不對的你儘管說她,要是不聽,你就來找我。”老太太又說道,態度倒是極爲認真。
林氏忙表明態度,“娘,我肯定會好好學的!”
杜小魚點點頭,沒有多話,但林氏的加入,顯然讓她的負擔更加重了一些,將來到底要如何應付纔是最合適的?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