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行嗎?”李玫不太確信地問。
“我剛和餘罪通過話,沒問題。”曹亞傑道。
一說餘罪教的辦法,那可行性似乎提高了一大截子,俞峰拽走了李玫手裡的打印單子,掃了眼,嚇了一跳,直問着:“你們是說,直接和尹天寶通訊錄裡的手機號碼聯繫?”
“啊,又快又直接。”李玫道。
看俞峰不解,曹亞傑解釋着,現在無法正面確認阿飛、可可、龍仔這個馬仔究竟是誰,隱身何處,可根據今天截獲尹天寶的手機號碼,反查他的通訊記錄,有數十個不間斷的電話往來,曹亞傑和餘罪商量之下,又想出了一個歪招
很簡單,直接聯繫,再讓王成確認錄音。
“是不是得彙報一下?”俞峰不確定地道。
“得了吧,你指望大保姆於這事。”曹亞傑道,看李玫猶豫,他甩上臉了:“你們看着辦啊,我也是看你們辛苦,絞盡腦汁想讓你的輕鬆一下,不管你們怎麼看,我覺得餘罪給的辦法,很有實用性。”
“行,試試就試試…”李玫拍桌定論了,反正這數日一直在尹天寶那些所獲不多的資料裡打轉,等突破還沒準到什麼時候了。
拔號、準備錄音,李玫調整着情緒,嘟嘟聲響,接通之後,她以一種甜得發膩的聲音道着:
“先生,您好……恭喜您的手機號在我公司成立年慶中抽中大獎,獎金爲一部IpAD平板電腦……”
“去你媽HR騙子”對方回了句,直接掛了。
李玫有點惱火,這騙得太小兒科了。曹亞傑卻是樂了,撫掌大笑着:“有這一句就夠了,繼續。”
“先生,您好……恭喜您的手機號在我公司成立年頭中抽中大獎,獎金爲一部IpAD……”
“滾你媽蛋……什麼玩意。”對方罵了句。
“滾你媽蛋……不要拉倒。”李玫對罵了句。
“小逼貨你誰啊,出來,出來老子鬧死你。”對方上火了。
“小吊貨你誰啊?你不出來老孃回頭都弄死你……”李玫惡狠狠回罵了句,她先掛了。
剛掛,得,電話回過來了,她趕緊把這個號碼拉進了黑名單,一副討了便宜自得其樂的樣子,直撫着砰砰亂跳的胸口,看來當潑婦的感覺還是挺刺激的
樂了半晌,左右側頭看時,曹亞傑、俞峰都癡癡的盯着她,她驚聲問着:“怎麼了?”
“肥姐,你罵人的聲音很甜美吶。”俞峰呲笑道。
“確實很甜美。”曹亞傑附合道。
哦喲,李玫直撫着自己的臉,痛不欲生地說着,我什麼時候成了這個樣子了,都怪你們,都怪餘罪和鼠標那兩貨,把姐這個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的淑女,快變成潑婦了。
“繼續……就這樣,多和他們罵幾句。”曹亞傑樂得道,那樣的話,能提取到更多的音頻資料。
“那換換方式,當騙子不成這麼蠢吧,就一個辦法。”李玫要拔號,又想到這茬了。
“這樣說:先生,恭喜您在我商場消費中抽中大獎,請攜帶有效身份證件到我處辦理領獎……然後問他,方便提供一下您的身份證號碼嗎。”曹亞傑道,一提供那玩意,不愁警察找不着他。
“不行,太淺顯……這樣:先生您好,這是10UU8客服,您的手機號碼剛剛申請了開通國際長途業務,並且消費境外聲訊服務業務總金額UUU元,請問是您本人親自操作的嗎?……”俞峰道,這樣的話,機主的第一意識嚇一跳,然後又破口大罵,當然,錄音就沒問題了。
“還有更好的,直接說你是快遞公司,問他在那條街……怎麼送貨。”
“購車退稅也行。”
“銀行卡消費透支。保證嚇他一跳。”
“要不曖昧點,直接說有援交怎麼樣?”
曹亞傑和俞峰超常發揮了,說得興高采烈。李玫不迭地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她奇怪了,這兩位高知,不知道什麼變得一身賤性的,說這些騙人辦法倒像是親自於過一樣,聽到援交的時候,她翻着白眼,戳着曹亞傑道:“閉嘴……當警察可以不要命,可不能這麼不要臉了吧?”
訓丨了曹亞傑一句,她記着這幾招騙術,邊記邊說着,這有什麼難得,我當初在信息中心,見過了騙子檔案多了,這些都是小毛騙,真正的大騙子,人家還辦了所警校,招聘了幾百號人培養警察涅。
說笑着都樂了,調整了一會情緒,李玫照章施法,一個一個聯繫上了,或中獎,退稅、或消費透支通知,這些已經被騙子用爛的歪招幾乎騙不到人了,多數接到電話,第一反應是騙子,第二反應是罵騙子一頓,多數電話,基本是對罵中開始和結束的。
對於罵人李玫雖然已經窺得門徑,可畢竟是初入此道,罵着罵着,滿頭大汗,有點詞窮了,畢竟曾經是高知淑女,用性器官這類詞彙不那麼順口,又拔了電話罵了幾句之後,她放下電話,直道着:“不行不行,罵人都這麼累。”
“換換招數。”俞峰提醒着。
“對,曖昧那招……就說援交服務,可以上門的。”曹亞傑道。
“男人都有這種陰暗心理,都想於這事……不是我說的,鼠標說的。”俞峰勸着。
“試試又不壞事,當警察還能介意這種事。”曹亞傑忽悠着。
“好……試試就試試。”李玫似乎覺得被兩位同伴小覷了,拿着電話,拔號,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詐騙語音:
“喂,您好先生需要特殊服務嗎?我們提供各類援交上門服務,有護士、空姐、警花、車模等各類美媚供您選擇。”
說這話的時候,李玫都有點臉紅了,三個側耳傾聽着迴音,片刻,電話裡的另一頭傳來了銀鈴般的笑聲,李玫臉紅耳赤地扣了電話,瞠目結舌道着:“是個女的”
曹亞傑和俞峰伏在桌上,笑得直打顛,看來這沒目標地援交還是差了點。
說笑歸說笑,不過收穫卻是不錯,這些音頻隨即放到了羈押王成的房間裡,聽了不到十個音頻,監控上的李玫發現王成的表情有變化了,眼皮子在跳,臉上肌肉抽了抽,她在傳音裡通知着特警,又回放了一遍,再問時,王成囁喃了吐了一句:
“這好像是阿飛的聲音”
耶,李玫樂壞了,左右和曹亞傑、俞峰擊掌相慶,又挨着個一一往往播放讓王成確認。
成功始於細節、禍患緣於忽微,這些日子點點滴滴的積累,已經快到井噴的時刻了,今天又一個重大發現,是從尹天寶的通訊記錄裡,反查到了那名叫“阿飛”的劫匪,經信號定位和遠赴北海追蹤的尹南飛一組發回來的監控記錄確認,一個小時後結果出來了。
就是他
“你這一組真是奇人異士匯粹啊,這樣都行?”肖夢琪得到確認消息以及內勤組的查找方式,哭笑不得地對史清淮道了句。
“借用一位偉人的話講這叫:不管黑貓白貓,逮着老鼠都是好貓。”史清淮笑道,這支特殊的隊伍走到現在已經大大超過預期了,現在專案組都沒人懷疑,思維的子彈,要比真槍實彈更奏效。最起碼找出這幾個嫌疑人,已經是奇功一件了,他看了看資料道着:“阿飛,齊宇飛……好名字,無業,被因爲參與流氓鬥毆被勞教過一年零六個月……看來這也是個馬仔,說不定和王成一樣,都是在打工期間被尹天寶招驀的。”
“應該如此,是個炮灰級別的……剛剛南飛查到的消息是,這傢伙在7月日到的家,應該是作案後潛藏起來了。等風頭過去再作下一次。”肖夢琪收拾着桌上的東西,起身隨意道着:“走啊,看看那幾位功臣去,他們的奇思妙想,經常能讓案子柳暗花明呀,我在發愁這事呢,他們倒都已經解決了。”
史清淮笑了笑,跟着肖夢琪下得樓來,敲門而入時,解冰也回來了,正和曹亞傑、俞峰討論着什麼,作爲領隊的肖夢琪拍拍手示意道:“同志們,停一下啊……剛剛又一個嫌疑人進入我們的視線,已經確認,咱們總隊長、尹南飛隊長通過我,向奮戰在一線的在座各位表示感謝和慰問,我和史科長也對你們的卓有成效的工作提出表揚。”
掌聲,最高興的莫過李玫了,最由衷的卻莫過於解冰了,這個小小的伎倆,比大隊的外勤排查還有效,他聽到消息就回來了,那興奮之情也是溢於言表,這個在外人看來難如登天的案子,已經快揭開他神秘的面紗了。
“大部分人都在,我們湊這個時間,把案情再大致梳理一下……大家說說,對這個案子的最大幕後,有什麼看法。”肖夢琪道,拉了張椅子坐下了,就坐在解冰身邊,她笑了笑,對這位帥哥的第一印像極好,之後的印像更好,詢問的眼光投向他時,解冰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着:“我就不班門弄斧了,不愧是刑事偵查支援組,各組的消息,基本都是你們拿出來的。”
“在咱們這個集體裡,誰謙虛,那就得批評誰啊,你說呢,史科長。”肖夢琪道。
一唱一合,史清淮接着話茬道着:“對,可以容錯,但不能藏私。”
解冰笑了笑,直道着:“那好,根據這些天的偵查我有一種預感,尹天寶很可能不是這個團伙的頭目………他肯定參與了,但應該是一個組織人的角色,而不是策劃人。”
“我補充一句話,我同意解副隊的意見。”俞峰插了句道着,數着自己的發現道着:“迄今爲止,我已經發現了關聯賬戶一共l13個,少則幾千,多則上百萬,這些賬戶間的出入資金上千萬,操縱這麼多賬戶,而且要具備保密性,這不是一兩個人忙得過來的,更不是像尹天寶、阿飛、王成這樣的土炮能幹得了的,從搶劫到銷贓,幾乎都見不到現金,這種作案手法很罕見,畢竟黑澀會的宗旨是:現金爲王。”
有道理,衆人頻頻點頭,尹天寶幾乎沒有躲藏,恰恰能反證,他身上根本沒有讓他恐懼不安的證據,換句話說,現在除了王成的指認,專案組還沒有找到更有力的證據,能證明的事情只是教唆着王成在車上做手腳,可這位做手腳的,連案發現場都沒有到過,仍然只是旁證。
“好,那我們慣例,來描驀一下這個神秘幕後的特徵………我先說啊,你們幫我捋捋思路,看我那兒漏了。”肖夢琪道,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開口了:“這個人有幾個特徵:第一、很強勢,從他對組織的控制就能感覺出來,王成對他幾乎是景仰的態度;第二、反偵查能力很強,從這個作案模式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上次餘罪歪打正着猜到了這種可能,恐怕我們現在還矇在鼓裡,所以我判斷,很可能有過前科,否則這麼強的反偵查能力就無從解釋了;第三,除了尹天寶這幾位於活的,他還應該有個智囊,或者是他,或者是他假手於人,否則善後以及操作這麼多的賬戶,也說不通……暫且就這麼多,接下誰來
肖夢琪不確定地說了幾句,看到衆人中少了餘罪,氣氛太凝重了,反而讓她覺得有點不適應,笑着問解冰,解冰道:
“我不習慣猜測,不過我覺得尹天寶這個關鍵人物,應該是解開所有謎的鑰匙,如果解謎,只能從他身上入手。”
“這個我和肖主任討論過,這個人我們不是動不了,而是不敢擅動,在沒有掌握他幕後的情況之前動了他,萬一真正的幕後溜之大吉,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總隊的意思是,要麼不動,要麼一擊全功。”史清淮道。
這是所有案子的慣例,除惡務盡。可真正做到這一步何其難也,肖夢琪看大家思考着快冷場了,她插進來道着:“都各抒己見,我們現在掌握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應該有一點案子的前瞻性了。”
“沒掌握多少啊,怎麼看都像一個合法商人。”李玫道着,數着尹天寶的簡歷了,十幾歲就開始打工,房產是老房子拆遷的補償房子,四年前以房子爲抵押向銀行貸了一百五十萬開始自己開車行,能查到曾經有過銀行追欠的記錄,不過之後又全額歸還貸款,相比北方經常所見那些欠債不還的老賴,人家算得上一個誠信的業主了。
“問題恰恰在這兒。”俞峰插進來了,質疑道着:“既然有過銀行追欠的記錄,那隻能說明一點,他經營不善,還不上貸款……可後來又一次性地歸還了所有貸款,這錢怎麼來的?”
這地方的來錢門道可多了,曹亞傑說了,薛崗鎮離碼頭近,那兒是出名的汽車配件、零件甚至各類走私車的集散地,玩車發財的人簡直如過江之鯽,一條走私貨輪靠岸,可能馬上就誕數位百萬甚至千萬富翁。原本專案組覺得那些受害人的車輛消失有點匪夷所思,不過到這兒才發現,太正常了,能查找的不過就是個發動機號和車架號,對於這些常年玩車的人,不管是拆了零件、改裝、消除痕跡,還是變賣出去,根本沒有難度,
“難就難在這兒,尹天寶之所以以公開的身份大搖大擺地生活在這兒,那很可能這兒,不會給我們留下更多證據。”解冰道。
此爲正解,也是史清淮和肖夢琪商量過的,就即便有也被他們處理了,現在頂多能留下的就是那幾位作案的人證,史清淮道着:“我上午我肖主任交換了一下意見,我們共同的認識是,一個嫌疑人的犯罪心態的形成,模式的選擇以及後來的鞏固,都是有誘因的………所以,我們對他的排查還應該更細一點,找出他初次作案的時間,找到他驅使他走上犯罪道路的動機和誘因,很可能他的引路人,就在他的生活軌跡裡。”
“而且這個犯罪值得深挖一下,可以試着查找一下,近些年被我們抓到過的車輛劫匪,看看有沒有和他生活發生交集的可能。”解冰道。
“有,查過了,十幾例……”李玫找着檔案,直接給瞭解冰一份。
“沒有誰無緣無故就能成爲一個出色的犯罪分子,他是怎麼上道的,這點很關鍵……不過從我們外圍的調查看到,還是沒有能找到有這種能力和智商的人。最起碼我們的犯罪信息庫裡沒有。”肖夢琪道。
現在比較難的是給全隊一個準確而正確的方向,進而直達目標,少走彎路,那些作案的小魚小蝦好抓,真正的幕後難找,現在離犯罪團伙越近了,那種投鼠忌器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
僅僅是一個叫“藍爺”的符號,是姓藍?還是綽號藍爺?抑或是尹天寶爲了迷惑手底的人,故意放出的風聲。
據王成交待,每次都是尹天寶打着藍爺的旗號告訴所有人該怎麼辦,怎麼招聘進入店裡、怎麼和周圍處好關係,怎麼樣設置一個空房子躲開排查,作案後再怎麼樣撤離,計劃步步緊扣,如果不是五原臨時興起泡了個賣車的妞的話,恐怕現在連王成也抓不到。
當真正得知這個作案細節每一步都是設計過的時,在場的免不了心裡有點擔憂了,連一個打前哨的都佈置這麼周密,何況那些作案和幕後呢。簡單地講,現在那怕就抓了尹天寶和阿飛,也無從定罪,除非他們一五一十交待。
當然,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就即便有,總隊也不敢輕易嘗試。
癥結就在這兒,肖夢琪正要佈置一下大致的排查思路時,她和史清淮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了,兩人一看外勤的號碼,馬上接起來了,然後相視都愣了,電話裡傳來了張凱和王朋利兩位特警失聲地彙報:
“肖主任,打起來了……一羣拿砍刀的搶劫,衝進洗車行了。”
“史科長,打起來了,怎麼辦,餘罪和嚴德標還在裡面,二十幾號人……
顧不上討論了,史科長要呼叫其他外勤幫忙,一行人急着站起來了,在奔出房間門的一剎那,肖夢琪難得地清醒了一下,攔着衆人道着:“等等,千萬別衝動,情況不明……都不要慌,解冰,你帶上幾個外勤去,其他人,各守崗位。”
安排了句,解冰領命匆匆而去,肖夢琪叫了一位守家的特警隨即風馳電掣馳往事發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