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些被你看作芝麻大小的事情,在別人眼裡,卻是驚天之秘。
就譬如說,我妖精的身份。
血脈尚未覺醒的我,已經習慣把自己看作普通人類——事實上,也真的與普通人類毫無差別。
甚至還有幾處,在我看來不及普通人類的地方,其中最要命的,還是這一頭未老先衰的白髮。
這曾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陷入深深的自卑中,直到,遇到白雲英的那一刻,我才體會到人間至暖——她和我一樣,都天生一頭未老先衰的白髮。
言歸正傳。
機械鳥的話,令凱蘭沉默許久,我猜想,她很可能是忌憚我非人類的身份。
數分鐘後,凱蘭擡起頭,用複雜的目光凝視我:“小毅......”
心頭一緊,我勉強擠出一抹微笑:“嗯,什麼事?”
“你......真的是妖精?”美目驀然睜大,我卻辨不清楚,她是在緊張,還是在糾結。
抿了抿脣,輕嘆一聲,我繼續保持微笑:“如假包換,純血統妖精後裔。”
凱蘭再次陷入沉默,這一次,她的臉色變幻不定,表情更是如幻燈片一樣閃爍個不停。
我在一旁默默等待,等待她的最終回覆,繼續相守也好,離開也罷,這件事,總要有個結局不是?
如果選擇繼續相守,我會好好陪伴,如果選擇離開,那便笑着分手,從此相忘於......
不等我意淫完這令人悲傷的結局,凱蘭的聲音,再一次傳入耳中:“小毅,我問你,妖精的血液裡,是不是擁有龐大的魔力值?”
我錯愕的望着她,這丫頭怎麼回事兒?前一秒還滿臉糾結,表情變幻不定,下一秒,就滿面紅光,一臉期待的望着我?
之前那複雜而難辨的目光呢?跑哪兒去了?
“你怎麼了?小毅?”凱蘭柔軟的小手,覆在我的額頭上,一邊感受掌心傳來的溫度,一邊撅着小嘴,喃喃自語:“什麼嘛,沒發燒呀,那爲什麼不理人家?”
眼眶顫抖,滿額黑線,那個嫵媚中帶着古靈精怪的凱蘭,又回來了。
不知爲何,我沉重的心情,隨着她的喃喃自語,煙消雲散了。
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我的笑容也不再勉強,而是出自真心:“嗯,理論上講,我的血液裡,的確充滿了龐大的魔力值。”
“但我從沒見你用過魔法啊!”
暴擊!
“是你不會使用魔法嗎?”
暴擊乘二!
“呀”她掩住嬌口,一臉驚訝:“還是說,你根本不會調動體內的魔力值?”
暴擊乘三!
重創!
我心絞痛,頭一暈,眼一翻,噗通,不省人事中......
4116年1月18日,這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在這一天,我和凱蘭,以及一位斷腿老人,親眼見證了人類史上最爲偉大的科技研究基地的重現,以及破除了流傳數百年的迷信。
“村長大人,您看到了嗎?這裡並不是詛咒之地,而是人類歷史上,最爲前沿,最爲光輝的存在。”
望着高大而冰冷的機械‘叢林’,我的胸膛內,充滿了激情。
凱蘭早已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去,隨行的,還有機械鳥。
躺在木板上,奄奄一息的村長,無神的老眼,驟然間綻放光芒,他顫巍巍,擡起滿是老繭的老手,努力的伸直,竭力想要觸碰那片鋼鐵叢林。
嘆了口氣,我決定滿足老人家最後的遺願,拖着木板,進了研究基地,停在第一臺機械旁。
村長的手,終於抓到了機械臂膀,他像是在撫摸愛人手掌那樣,輕柔的摩挲冰冷的鋼鐵,那張滿是褶皺的蒼老面孔,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這裡,不是詛咒之地,不是詛咒之地,不是......”
蒼老的手掌,驀然間滑落,那顆倔強的頭顱,也在同時垂下,只有那抹奇怪的笑容,依舊掛在老人家的臉上。
望着溘然長逝的村長,這一刻,我的內心,說不出是難過,還是輕鬆。
總覺得,有些空虛。
我親手將村長掩埋,沒有立碑,只用妖刀,在地面劃出幾個字:這是一個直到臨終前,纔看清真相的老者。
凱蘭終於找到了夢寐以求的東西——一大堆左輪槍設計圖,以及體術秘籍。
對她來說,這些東西的重要性,遠高於裝備強化機,不過它們的價值,卻略遜一籌。
這裡的價值,指的是真金白銀。
凱蘭用盡各種辦法,誘惑我以高昂的價格,把研究基地裡密佈的機械儀器買下,不過被我嚴詞拒絕了。
開玩笑,這些機械中絕大部分,只能製造左輪手槍,餘下一小部分,製造的同樣是槍械,我花高價把這東西買下,是要做什麼?
量產左輪手槍嗎?
別糊弄我好不好!
和風大陸諸多射手中,真正熱衷於左輪手槍的射手都不到萬分之一,這還是籠統計算,不然爲啥數目龐大的鐵匠中,只有寥寥不到千位,有鍛造左輪手槍的經歷?
我嚴詞拒絕,並堅決表示,絕對不會花大價錢在左輪手槍上的。
凱蘭心痛至極,摟着我的腰不撒手,各種撒嬌賣萌裝哭假嚎,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然而我就如鋼板一塊,絲毫不爲所動。
最後無奈了,凱蘭道出了心中想法:“明明知道我對左輪手槍鍾愛有加,你難道就不能花高價買下這座研究基地,再送給我當做禮物嗎?”
“這位小妞”我俯下身,將凱蘭扶起,義正言辭道:“你的願望,恕我不能滿足。”
凱蘭又要說話,我將食指抵在她脣上,繼續道:“先別急着說話,讓我給你縷清這個道理,首先,左輪槍的銷路極窄,買進跟砸手裡沒啥差別,以生意人的眼光,我是斷然不會買賠錢貨的,其次,我支付你的兩筆錢,以及每月給你的零花錢,足夠你開十間這種規模的研究基地了,還能同時僱傭上百名地精學者替你工作,別用那種質疑的目光看我,你對市場價格的研究程度比我更加精深,我的話是真是假,你一目瞭然,最後,這本來就是你的產業,憑啥非得我買下來再送給你?”
凱蘭噘着嘴,不滿的嘟囔了句:“真是不懂女人心啊你!”
我笑呵呵道:“不是不懂女人心,我只是不想讓某個貪婪的小女人奸計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