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把他們的想法告訴了同宿舍的其他成員,大家一致贊成,於是他們決定這週六去莫欣優家裡,由陳靜帶路。
前一天晚上,林子健和薛夢琦一起去買水果,準備明天帶去。他們先去門口的拉麪店吃晚飯,外面已經積了很厚的雪了,白色的雪在黑色的夜色照耀下,呈現出一種藍藍的幻境,猶如童話世界般。
學校外面的馬路上,一條條交織在一起的黑色車痕遺留着白天那熱鬧的氣氛,不只是誰扔掉了一串殘留着一口牙印的裡脊肉,陷在被污水浸溼的雪地裡。突然一個衣衫襤褸的身影在薛夢琦眼前彎下腰,撿起了那被遺棄的裡脊肉往嘴裡塞去,薛夢琦剛想阻止,只見這個衣衫襤褸的老人已經滿足的咀嚼起來,破舊的棉帽在風中隨着蹣跚的步伐有節奏地搖擺着。在這雪夜中,他的背影顯得如此淒涼落寞。
薛夢琦跑上前去,拿出了一張20塊錢遞過去,“拿着吧,去吃一頓飽飯。”
老人弓着身子咳嗽了幾聲,擡起頭,臉上的皺紋和無神的眼睛讓他疲憊不堪,望着眼前這位目光清澈充滿愛心的小姑娘,他擺了擺手,“小姑娘,謝謝啊。”他沒有接過錢,繼續往前走着,尋找着“美食”。薛夢琦看着老人遠去的背影,心中充滿感概,她不明白爲什麼這位老人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卻拒絕了別人的幫助。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紙幣,遺憾地放回了口袋。林子健站在遠處靜靜欣賞着薛夢琦善良的舉動,他又想起了同樣善良的陳可美,“她們倆真的好像。”林子健在心裡默默地說着。
林子健走到薛夢琦身邊,摟過她繼續走着,“也許他是看到你還是個學生,纔沒要的你錢吧,他真的是個好人。”林子健的話稍稍沖淡了她心中的那份遺憾,但多了一份敬佩。
兩人來到水果店買了兩大袋的水果,拎到宿舍放着,陳靜和樑思雨去代售點買好了車票,一行六人,大家都還蠻興奮的,好久沒有一起活動了。
晚上睡覺前,樑思雨發來信息,“明天就要去她家了,你心情怎麼樣?”
陳靜看了這條奇怪的信息皺了半天眉,猜不到樑思雨話裡的意思。
“和你一樣。”陳靜自認爲很機智地化解了樑思雨拋來的難題。
樑思雨放下手機,靠在枕頭上,望着窗外路邊上發黃的路燈,“真的能一樣嗎?”她心裡問着自己,她試着讓自己豁然一點,卻始終會觸碰到自己敏感的內心。
第二天一早,大家在校門口集合,拎着幾個包踏上公交趕往汽車站,汽車站人很多,揹着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地來回穿梭着。車站候車室空間太大,寒風在這裡肆意地呼嘯着亂舞着,即使穿着厚厚的幾件衣服也難免哆嗦。
“什麼破車站啊,空調都沒有。”吳燁冷得不斷跳動着取暖,嘴上不停地抱怨着。
“估計你是第一次坐汽車吧,汽車站基本上都這樣的啊,空間太大有空調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啊。”陳靜笑着安慰吳燁,吳燁家裡條件好,出門都有家裡的司機接送的,第一次自己一個人來汽車站坐大巴,難免會不適應。
由於天氣原因,車子晚點了20分鐘纔出發,一路上大家都在聊着趣事打發無聊的時間,只有樑思雨一個人看着窗外的發呆。
“你怎麼了?”陳靜拍了拍樑思雨的肩膀,樑思雨對着大家笑了笑說:“沒事啊,只是覺得外面的雪景太漂亮了。這是我人生第一個下雪的冬天。”樑思雨是南方人,那裡基本上一年四季都比較溫暖,冬天也不怎麼冷,平時穿兩件衣服足夠,但是這裡的冬天,比她想象中的要冷得多。
道路兩旁是廣闊的野田,已經被厚厚的雪給覆蓋住了,白茫茫的起伏着美麗的曲線。遠處的高山在灰白相間的天空下朦朦朧朧,猶如海市蜃樓一樣。這樣的景象,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美景。
大巴在間斷的漂移中行駛了一個小時後,緩緩駛進了蜿蜒曲折的盤山路。車裡只剩他們六個人了,司機突然停下了車,轉過身對着他們說道:“前面路封住了,車子開不過去了,你們就在這裡下車吧。”
司機的話讓整個車廂安靜了下來,大家呆呆地看着司機,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麼?師傅你讓我們走回去啊?可這路怎麼走啊?”蔣成武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朝司機喊道。
司機面露難色,無辜地解釋說:“我也是沒辦法啊,前面的路被雪封住了,開不過去呀。”
“陳靜,從這裡到莫欣優家裡有多遠啊?”林子健問道。
“大概還要走半個小時左右吧。”
“還行,那我們就下車走去吧,正好邊走邊欣賞雪景。”林子健第一個下車,其他人也一個個跟着下了車。司機向大家說了聲“不好意思”就掉頭走了。
這裡的雪比城裡要厚的多,幾乎要沒過整個腳丫。路上沒有一個腳印,看來這幾天沒有人走過這條路。山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幾棵被大雪壓倒的小樹,潺潺流淌的溪水是這裡唯一看上去有生機的景象。陳靜找來一根木棍,敲擊着前方的路,以防雪層下面有尖尖的石頭劃破腳。
大家低着頭艱難地走着,偶爾和身邊的夥伴交流幾句。突然一陣大風吹來,天空中飄來了鵝毛般的雪花,越飄越多,彷彿置身於大自然的盛典之中。大家把帽子都帶上,全副武裝起來。在一個陡坡上,雪地比較滑,陳靜讓大家手拉着手前行,避免有人滑倒。
“我們像不像探險隊啊,哈哈。”蔣成武的幽默打破了寧靜,現場一片歡聲笑語。
“其實這樣的一種經歷也蠻特別的,大家一起手拉着手走在雪花紛飛的畫面裡。”陳靜回過頭對大家感嘆道。
走了幾公里路,終於到了莫欣優家。她家是遠處那個兩層的磚瓦房,在厚厚的積雪下顯得有些脆弱,附近只有同樣破舊的幾座房屋,一個年紀比較大的老人正在門口掃雪,看到陳靜他們便問道:“你們是?”
“萬爺爺,我是小陳啊,你還記得我嗎?以前經常來這裡玩的。”陳靜認得這位老人,上去和他搭訕起來。
“小陳啊,記得記得,小夥子長這麼大啦,哈哈哈。”萬爺爺拄着掃帚走過來拍拍陳靜。
“他們是欣優同學,今天我特地帶他們來她家看看她。”
“這樣啊,他們這幾天都在家,天氣不好交通不便,他們醫院都去不了啊,你們去看看吧。”
“那我們先過去了啊。”陳靜向萬爺爺道別。
吳燁調侃道:“原來你和莫欣優不僅是老同學,還是青梅竹馬啊。”話一出,他便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樑思雨走在最後一個,臉色看上去並不太好。
莫欣優媽媽正在門口揀菜,看到陳靜他們,趕緊跑回屋對房間里正在看書的莫欣優喊道:“欣優,出來,你看誰來了。”莫欣優一臉納悶地走出來,原來是陳靜他們,她又驚又喜。
“你們怎麼來了?”莫欣優趕緊領大夥進屋。
“阿姨好!”他們撣落身上的雪花,進屋放下手中的水果禮品,和莫欣優媽媽打招呼。
莫欣優媽媽連連對着女兒的同學說着“你好,你好”,臉上一直掛着純樸的笑容。
走進裡屋,莫欣優的爸爸正躺在牀上,左腿上纏着厚厚的繃帶。陳靜他們一進門就喊“叔叔好!”莫欣優的爸爸用一口並不標準的普通話笑着說道:“小陳 ,還有欣優同學啊,你們好,家裡有點小,不好意思啊,你們隨便坐坐。”
“嘿嘿嘿,叔叔,身體好點了嗎?”陳靜關心地問道。
“好多了好多了,小陳啊,好久沒見你了啊,越來越帥氣了啊,哈哈哈。”家裡來了那麼多人,莫欣優爸爸的精神狀態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這時,莫欣優和她媽媽把泡好的茶端給各位。當莫欣優把茶端到樑思雨面前時,兩人相視一笑,只不過一個比較熱情,一個比較尷尬。
“你們怎麼來都不提前打個電話呀,家裡都亂糟糟的,大家將就一下啊。”莫欣優給大家搬了幾張椅子,椅子不夠,就把一張鋼絲牀打開,鋪上幾層棉單,坐在上面還蠻熱乎的,還可以坐很多人。
“主要是不想麻煩你和叔叔阿姨啦,我們隨便一點就好了。”陳靜捂着熱騰騰的茶,和莫欣優家人嘮嗑着。他跟莫欣優一家比較熟悉了,其他人相對來說就要拘謹的多,尤其是樑思雨,看到陳靜和莫欣優家人熟絡地聊着天,竟感覺自己是多餘的,躲在一個角落一言不發,暗自傷神。莫欣優注意到了樑思雨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些什麼,她主動拿着熱水壺,將樑思雨快要見底的杯子倒滿熱水。樑思雨反應過來,馬上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莫欣優爲了不讓樑思雨感到“多餘”,看了眼外面密密麻麻飛舞着的雪花,對她問道:“這裡不通車的吧,你們是怎麼來的啊?”
樑思雨正準備回答,蔣成武搶着答道:“我們幾個人一路走進來的。”然後大夥兒都來勁了,你一言我一句地將徒步踏雪的經歷編織成了一個充滿冒險精神的奇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