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59,她的抗議聲音全都吞沒在這個吻裡
“媽,我從小就什麼都聽您的,您讓我學畫畫,我就學畫畫,您讓我學鋼琴,我就學鋼琴,在我的童年記憶裡,我永遠是坐在家裡,不是畫畫就是練琴,窗外的廣場充斥着孩子們玩樂的叫喊聲,媽,您知道那時候我都在想什麼嗎?”
“我想,我學得好了,您是不是就會同意我出去玩會了,所以,我就拼命學,拼命學,學到有一天,我終於知道,就算我學的再好,您也不會讓我出去玩。”
“媽,我的人生已經被您規劃好的條條框框給鎖住了,我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再鎖住其其的童年。”
“而且,還有一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我不喜歡楚雲驍,我們也不適合,就算勉強在一起,後半生也不會幸福,媽,您和楚雲驍瞞着他父親我有孩子的事情,他早晚都會發現的,您不是教我做人要坦誠嗎?撒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我不想每天都活在謊言中,我想過的真實一點。償”
這段話孟暖說的很平靜,卻字字句句都在控訴,對於母親,她其實有很多不解,有很多的無奈,可她從來沒像今天這樣,把童年的陰影說出來。
李瑞欣伸出右手緊緊的牽着其其,“小暖,媽媽早就跟你說過,這件事不是商量,你沒有選擇。”
母親曾經說過,如果她不妥協,她會把其其藏起來,讓她永遠都見不到,現在,她這是在提醒她嗎?
孟暖慌了,她想上前把其其拉回來,卻被李瑞欣側身擋住,“走吧,小楚等很久了。”
母親的態度很堅決,之前她還在期許,期許母親會因爲她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而有所改變,可當這種期許變成了現在的絕望後,她才終於明白,母親不會因爲她而做任何改變,如果她真的不順從她的安排,她就真的會將其其藏起來,讓她永遠見不到,而母親是那種向來說到做到的人。
李瑞欣的背影已經不像年輕的時候那樣卓約多姿,歲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記憶中,母親是從父親去世那年開始,迅速變老的,她知道母親愛父親,卻沒想到會愛的這樣深沉,父親的一生幾乎都在遷就忍讓母親,父親活着的時候,母親不知道珍惜,所以,纔會在父親離世後,才明白她有多麼的愛着父親吧,以至於這麼多年都沒有任何再嫁的打算,守寡到現在。
有時候想想,母親也很不容易,可她專橫慣了,父親死後,她就將這種專橫轉移到了她的身上,只要她稍有一些反抗,她就會歇斯底里不可理喻,長年累月養成的習慣,讓她和母親已經陷入了那種唯她的怪圈中,想拔都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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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門近在咫尺,李瑞欣沒回頭,聲音卻從前面傳了過來,“小暖啊,一會說話千萬注意分寸。”
孟暖咬脣沉默,大多數的時候,她在不滿意母親對她的安排的時候,都會用這種無聲的方式反抗,母親也知道,但不會因此而退縮半分。
李瑞欣推開門,牽着其其率先走了進去,楚雲驍正給父親斟茶,看見李瑞欣和其其走進來,趕緊迎過來,其其還記得他,乖乖的叫楚叔叔。
楚雲驍摸着其其柔軟的頭,說了句真乖,便把她抱了起來,其其長的十分惹人愛,楚奉先看見也喜歡的很。
“這小女娃長的真俊,小驍,抱過來讓我看看。”
楚雲驍將其其抱到了父親所坐的椅子旁,其其大多數的時候並不認生,看見楚奉先,黑葡萄似的眼睛轉了轉,說了句爺爺好。
“哎呀,真乖,真乖,好好好,你也好。”楚奉先伸出手去握其其的小手,很久沒和小孩子呆在一起,他覺得很新鮮。
說實話,楚奉先和死去的太太都很喜歡女孩子,可生出來的卻是男孩,由於太太身體不好,生下兒子後不久就離世了,他雖說沒再娶,但打心眼裡還是很喜歡小女孩的,有時候逛公園的時候,看見那些金髮碧眼的父母抱着女兒在公園裡散步放風箏,他就在想,如果當初生的女兒,會不會就與他的感情好些。
有這種遺憾的人,其實不止他一個,他的父親就曾對他嘮叨過無數次,他希望有個女兒,因爲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他也很認同,可惜他和父親都沒有女兒命。
楚奉先是楚氏集團楚淮的大兒子,楚家在青州雖然算不上頂級豪門,但也算是名門望族,楚淮在老一輩青州生意場的人心中,還是有着一定的地位的,他做生意,和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他總說寧可輸事,不可輸心,他覺得在經商之道上,人心比成事更重要,因此,他積累了無數的關係網,這也間接成就了他許多筆在青州史上都很有名的投資項目。
例如如今還依然聳立的在青州灣的跨海大橋,那是楚淮最出名,也是最轟動的一筆投資。
外界都傳他楚淮娶了個好妻子,楚淮的妻子姓孫,是當時青州市市長的千金,在一次酒會上,孫淼對楚淮一見鍾情,儘管那時候楚淮是個白手起家的窮小子,可她義無反顧的愛上了他,並嫁給了他,先後給他生了兩個兒子,老大取名楚奉先,老二取名楚靖。
孫淼嫁給楚淮之後,確實令他的事業蒸蒸日上,可母親對楚奉先說過,父親能有這些成就,其實全都靠他自己的努力,跟她沒有一點關係,她並沒有用任何孃家的勢力去幫楚淮。
她還說,父親剛創立楚氏集團的時候,是新中國剛剛解放以後,他留過洋,是當時爲數不多的知識分子,他熱血,他重情重義,就算沒有人肯爲他投資,他也不氣餒,反而是越挫越勇,他一直記得母親回憶當年時的那種眼神,透着深邃,又透着驕傲。
可能是人老了,總是願意想起往事,怎麼不知不覺就想起父母的往事來了,興許是太多年沒有回國,沒去見過父母,太想他們了吧。
他和楚靖相差二十歲,可父親卻總說,楚靖在經商方面的天賦高於他,十分有意將楚氏的位置傳給他,起初他並不反對,因爲他確實無心在經營生意上,只想追求自己的藝術夢想,可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他的兒子比他的叔叔野心更大,他勸過他,但都沒有結果。
這次回來,他不僅是想見見兒子總對他提起的女人,更想見見父母和弟弟,人老了老了,就覺得親情大過一切,那些名望權利都是過眼雲煙,根本就抓不着留不住。
孟暖覺得這樣不妥,想上前去把其其抱過來,卻被李瑞欣拉了回來,“難得小楚的父親喜歡孩子,就讓其其坐那好了。”
楚雲驍招呼李瑞欣和孟暖坐下,正式向父親介紹孟暖,“爸,這個就是孟暖。”
楚奉先朝孟暖點頭,算是打招呼,孟暖是晚輩,回了句您好。
楚雲驍點的飯菜很快就被侍者端了上來,他點了一些李瑞欣和孟暖愛吃的菜色,又點了一些兒童愛吃的菜,還給父親點了一些他愛吃的青州特色,在國外多年想吃一口正宗的家鄉特色,並不容易。
飯桌上很安靜,其其也不鬧,楚雲驍坐在其其的右邊,楚奉先坐在她的左邊,她的小碗裡都是兩人夾得菜,小孩子食慾好,將飯和菜塞進嘴裡,鼓鼓的,看起來很滑稽,又很可愛。
“沒想到楚先生這麼喜歡孩子。”李瑞欣在吃飯的間隙開了口,準備與他話話家常,瞭解一下他的爲人。
楚奉先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了,但完全看不出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他穿着一身高級定製的手工西服,如果不是頭髮上有白頭髮,提醒着他的年齡,不然光看外表打扮,跟個四十歲左右的男人沒區別,保養的非常好。
“不瞞你說,我和我死去的太太非常喜歡女兒,想着能給她扎漂亮的頭髮,穿漂亮的衣服,可惜,生出來的是兒子,由於我太太身體不好,我們就沒有要二胎,這算是我們的一個遺憾吧!”
李瑞欣笑笑,“你和你太太跟我和我先生正好相反,我們當初其實很想要個兒子,可惜,生出來的是女兒,這說明人生總要留有遺憾吧。”
兩人說說笑笑,這頓飯吃的還算融洽,孟暖坐在一旁,一直安安靜靜的吃飯,安安靜靜的聽他們聊天,可心思卻早已經飄的很遠很遠。
楚奉先吃到了青州的家常菜,總算慰藉了一些他思鄉的情緒,歲數大了,他吃的不是很多,怕消化不好,他放下筷子,看向李瑞欣的方向。
“聽說你也很同意兩個孩子結婚的事情?我也並不反對,我一直都很相信我兒子的眼光,他相中的,我都不干涉,至於小驍跟我說的定日子,這個我覺得當老人的還是聽孩子的意見,兩個人喜歡哪個月份,哪個季節都可以,我隨時配合,你的意見呢?”
李瑞欣沒想到楚奉先是這麼開明的人,她搖頭,沒有任何意見。
其其也吃了不少,跳下椅子,走到孟暖的身邊,“媽媽,我想去洗手間。”
孟暖放下筷子,對餐桌上的人說了句抱歉,便牽着其其往出走,領着她去洗手間的方向。
楚奉先以爲這個孩子只是她家領養的,從來沒想過她會管兒子的對象叫媽媽,而且叫的這麼自然。
說實話,楚家是個很傳統的家庭,雖然經過這麼多年,但傳統不會變,他希望他的兒子找個正經的女孩結婚生子,他可以不在乎女孩的家世,但她一定要清清白白的,可剛剛那女孩管她叫媽媽的時候,他總覺得那個孩子就是她的。
他雖然疑惑,但這件事情也不好當着李瑞欣的面問出口,只好憋在心裡,楚雲驍看了父親一眼,覺得孟暖和其其的事情他還是要跟父親坦白的,他雖然不想父親反對這門婚事,但謊言永遠沒有盡頭,他寧可試着讓父親接受孟暖離過婚有過孩子的身份,也不想騙他。
這樣不僅對不起父親,也對不起孟暖,他覺得這件事情,他處理的不夠好,會讓孟暖和其其受委屈,所以,他要想個萬全之策。
李瑞欣也看出了楚奉先的微弱變化,趕緊開口緩和尷尬,“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突然回到國內會不會有不適應的地方?說實話,現在青州發展的超乎了我的意料,當年還只是個海港小鎮,這幾十年的變化,簡直天翻地覆。”
李瑞欣和楚奉先都是土生土長的青州人,都明白這幾十年來青州的巨大的變化,歲數相當的人在一起,最喜歡聊的,還是懷舊。
楚奉先也跟着感慨,“距離上次我回青州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年了,這五年來的變化都是天翻地覆的,尤其橋北開發區,那面簡直成了商業帝國,不知道的人還以爲這裡是美國。”
孟暖給其其洗過手後,就要牽着她往包房的方向走去,剛走出洗手間的門,離洗手間不遠處的包房就被一個黑衣男人打開,類似於保鏢打扮的男人,本以爲他是往包廂裡面走,沒想到他開門後,從裡面走出一位中年男人,他整理着西服的鈕釦,舉手投足盡顯身居高位者的氣場。
那個中年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二伯,孟建勳。
他來這裡幹什麼?來談生意,還是有其他的事情?他和那個黑衣保鏢打扮的男人越走越遠,她只隱隱約約的捕捉了幾句話,什麼啓動項目的文件,什麼夫人。
直到確定兩人走遠,不會發現她和其其後,她才牽着其其走了出去,走廊裡鋪着高級地毯,鞋子踩在上面發不出任何聲音,可她卻覺得她走的每一步,都特別沉重,甚至能聽到聲音。
回到包廂後,母親還在與楚雲驍的父親聊天,她將其其放到自己坐的椅子旁,問她還想不想吃東西,其其搖頭,說困了。
這間包廂的空間特別闊大,餐桌那面還有會客的沙發區,和大屏電視,孟暖領着其其過去,讓她躺在沙發上,並給她蓋上毯子。
其其雖然困了,但是她還不想立刻睡,孟暖只好打開電視,給她調出動畫片的頻道,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孟暖也沒走回餐桌處,而是坐在其其的旁邊,看着她的睡顏,想着母親的話。
如果她這輩子再也看不到其其了,她會怎麼樣,她想她一定會瘋的,可不嫁給楚雲驍,就意味着會有見不到其其的風險,她想要不要把其其送走,可送到哪裡去呢?黎夏每天都上班,沒有時間照顧其其,蘇留白那,她搖搖頭,跟他那樣決絕的說了分手,她不想再回頭。
最好的辦法,就是送到蘇蕁那,她心思細膩,又知道如何照顧孩子,最重要的是,她自己經營餐廳,時間上相對要自由很多,可她跟蘇蕁熟識,也不過是因爲蘇留白的關係,現在,她跟蘇留白分開了,她沒有理由這麼幫她的。
如果她只是她的一個朋友,那該有多好啊,其其放在她那裡會更加安全,她也更放心些。
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孟暖將蘇蕁照顧其其的可能性也排除掉了,最後能徘徊在她腦海裡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楚靖。
她和楚靖在澳洲時曾有互相幫助的情誼,只是她不知道那點情誼夠不夠支撐讓他幫她照看其其,而且還有一點,他是個男人,根本就不懂得如何照顧孩子,更何況他和蘇蕁還是情侶關係,如果她把其其放在楚靖那裡,蘇蕁肯定就會知道,蘇蕁知道了,那麼蘇留白也就知道了。
思來想去,就是沒有一個合適的人,她腦袋都要炸掉了,就在這時,她褲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應該是短信之類的消息,不是來電。
她將手機拿出來,亮起的手機屏幕上,是那個人的名字,他給她發短信,會是什麼內容呢?
她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幾秒,想去觸摸,卻沒有勇氣,直到屏幕變暗,她才伸出手去解鎖屏幕,無論他說了什麼,她都沒有理由不看,畢竟在她的心裡,兩人不算真正的分開,只是由於障礙太多,兩人無法在一起而已。
女人有時候都很擅長口是心非,又都很希望對方能有所察覺,蘇留白會懂她的口是心非嗎?
之前她或許真的想過借這個機會,徹底的離開他,讓兩個人的關係不再那麼扭曲,可今天她知道了母親對於她嫁給楚雲驍的事情,已經沒有了任何商量的餘地,她如果反抗的厲害,下場就是再也見不到其其,母親說出這樣的話,她其實很害怕,她想有人幫她。
可蘇留白會幫她嗎?
她劃開短信內容,上面寫着,你在哪?
孟暖想了想,實話實說的回答,“我和我媽正在見楚雲驍和他的父親,在盛世酒店裡。”
短信發出去幾分鐘後,她也沒有收到回信,估計是不可能再發過來什麼了吧,她正準備放下手機,手機卻再一次的震動了起來。
“出來,我在你包廂門口。”
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極了他的風格,她猶豫了幾秒,在幾個人不注意的情況下,走出了包廂,蘇留白正站在包廂不遠處的抽着煙,他寬闊的背脊靠着牆壁,單手抱胸,另一隻手夾着菸捲,支撐在抱胸的那支手臂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落寞。
她走過去,蘇留白正好將手中的煙吸盡,伸手掐滅,彈到了走廊的垃圾桶裡,看見她,就將她拉進一旁的包廂裡,就在楚雲驍所定的包廂隔壁。
進去後,他將她整個人推向關閉的門板上,咚的一聲,孟暖覺得整個人都要被撞的散架,他的雙臂如鐵一般緊緊的放在她腦袋的兩側,對她形成了一個有力的包圍,她緊張的嚥了下口水,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深邃的眸光。
“都聊了些什麼?”他突然擡手,手指溫柔的摩挲過她的臉,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刮的她臉有些疼。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還定了隔壁包房?”孟暖不答反問。
他像是沒有聽到,繼續問,“都聊了些什麼?其其呢?”
孟暖看他不回答,她也不想回答,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直到她受不了他深邃的眸光,微微偏開視線,卻被他有力的手擡起她尖細的下巴,她有些驚慌,但是卻不害怕。
“都聊了些什麼?”
孟暖眼眶一紅,“能聊什麼?就是話家常,訂婚期,爲什麼明知故問?”
她的話還沒落,他的薄脣就覆了下來,她的抗議聲音全都吞沒在這個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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