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297,番外— 因爲愛情 你能不能順路捎我一程?
大手遮出的陰影,映射在她的臉上,也遮住了她光亮的眸子。
他的感嘆,何嘗不是她的感嘆,“是啊,如果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該多好。”
沒有煩惱,沒有傷害,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這樣的靜靜看着彼此,擁抱着彼此,直到地老天荒攖。
可惜,那從來只不過是人們一個美好的願景罷了償。
……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已經不在了,觸感冰冷過的牀位,就如同她昨夜做的那場夢一般,寒冷而冰人。
坐起身,看了一眼鐘錶,已經是七點鐘了。
她掀開被子下牀,剛打開房間的門,就看到了傭人阿姨一張和藹的笑臉,正站在靠窗的位置,窗扇打開,有寒風從窗外透進來,黎夏穿的少,瞬間感受到了早晨窗外刺骨的寒冷。
心裡有種詭異的感覺在慢慢發酵,雖然傭人阿姨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但她的眉眼間,寫滿了鬼鬼祟祟。
不知是自己還沒有睡清醒,還是睡得太多,眼花了。
傭人阿姨的雙手背在身後,緊緊的絞在一起,“夏夏,醒了?陸先生臨走的時候吩咐我七點上來叫你吃早餐,正準備敲門,你就走出來了,洗漱完,就下來吃早餐吧!”
黎夏壓下心裡的異樣,露出一個剛剛睡醒的惺忪笑容,“好,我知道了。”
望向傭人阿姨的眸光,那裡面有着明顯的閃躲,好像是在心虛。
整棟公寓,就只有她和傭人阿姨,況且她又沒有做錯什麼,遭到數落,真的有些想不明白她的那種閃躲和心虛,從何而來?
轉身的時候,傭人阿姨將背在身後的手迅速的挪到身前,因爲常年的勞作,她的背脊已經有些彎曲,不再挺直,年輕的時候經歷了什麼,纔會讓她到老了,還要伺候別人。
直到傭人阿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她才收回視線,走向浴室,洗漱後,換衣服。
下了樓,傭人阿姨正將一杯鮮榨的豆漿從廚房端出來,正冒着氤氳的熱氣,這一幕,讓她想起上小學時,母親也是這樣端着一杯熱豆漿,從廚房裡走出來,那時,父親的生意還沒有做大,母親的身體還很健康,大概,那是記憶中,對母親最溫暖的的印象吧!
餐桌上的餐盤中,還躺放着兩個包子,也冒着熱氣,似乎是傭人阿姨起早包出來的。
包子,豆漿,雞蛋,應該算是中餐中,營養搭配極爲豐富的早餐了吧。
傭人阿姨將豆漿放到餐桌上,看向黎夏,“豆漿和包子都要趁熱吃,涼了就沒有那種味道了,快坐下吃吧。”
黎夏禮貌的道謝,走過去坐下,開始吃着帶着媽媽味道的早餐。
“怎麼樣?包子好吃嗎?”傭人阿姨並沒有像往常那樣離開餐桌,而是站在一旁拘謹的問。
黎夏一直認爲傭人阿姨對自己的手藝很有自信,以往詢問,都是客氣的成分居多,這次,完全沒有客氣的成分,是實實在在的擔憂,就像是早起給女兒做完早餐的媽媽,等待着女兒誇獎的模樣。
“好吃,阿姨做的每一樣東西,我都很喜歡。”
從見到傭人阿姨的第一眼,或者說,對傭人阿姨的第一印象,就充滿了喜愛,不單單是因爲在她的身上看到母親的影子,也因爲,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溫暖。
一個人能夠溫暖另一個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吃過早餐,黎夏就匆匆的出了門,從富人區這裡趕到林氏大廈,路程並不算近,不想遲到,只能加快腳步。
急着趕路的她,並沒有注意到,有一道倩影,在她離開後,走進了公寓裡。
……
傭人阿姨正在廚房忙碌的收拾着,聽到公寓門開啓的聲音,並沒有在意,以爲只是黎夏走的匆忙,有什麼東西忘了拿,回來取東西。
一道穿着高跟鞋走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記憶中,黎夏好像很少穿着這種能夠在地面上發出這麼尖銳聲音的高跟鞋,傭人阿姨刷碗的手一頓,心裡覺察出不對,趕緊回身去看。
看清廚房門口站着的女人後,傭人阿姨的臉色,從紅潤瞬間變成了慘白色。
女人優雅的身子慵懶的靠在廚房的門邊上,雙手緩緩的擡起,抱住胸口,紅脣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聲音明明溫柔的能夠掐出水來,卻陰冷的讓人毛骨悚然,像是十二月的冬季給人帶來的刺骨寒冷。
“小姐,你怎麼來了?“傭人阿姨趕緊擦乾淨手上的水漬,一刻都沒敢怠慢的走到了女人的身邊。
女人漫不經心的擡起右手,將塗着鮮紅丹蔻的手指併攏放到眼前,然後在上面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如果我再不來,怕你忘了我的樣子。”
傭人阿姨的臉上露出一抹賠罪的笑,有些苦澀,有些難看,“怎麼會呢?小姐,你這麼說,就太折煞我了。”
“折煞?”女人從欣賞指甲上擡起頭,眼睛裡露出猙獰的光,踩着十幾釐米的高跟鞋,卻像箭一般,三兩步便衝過來,狠狠的甩了傭人阿姨一巴掌。
“瞧我,這幾年,你終於把中國話學好了,就連詞語都運用的這麼好了,我卻越來越不開心了。”
一身冬季高級洋裝,配上她高挑的身姿,和出衆的五官,明明應該是青春可人的年紀,卻滿腹算計和濃重城府,這樣的人,可怕到令人不寒而慄。
傭人阿姨趕緊彎腰道歉,“對不起小姐,這兩天我母親生病了,這裡家裡兩邊跑,實在沒有抓到好機會。”
“怎麼?現在只顧母親,不顧兒子了?”女人的紅脣輕啓,一張一合間,令傭人阿姨本就十分慘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慘白。
那些折磨的畫面,視頻,突然蜂擁而至,不停的在她的腦海裡回放着。
心像是墜入了無底的黑暗之中,看不到一絲光明。
傭人阿姨趕緊驚慌的示弱,跪倒在地,雙手激動的上下搓着,懇求着,“小姐,求你千萬不要傷害他,求求你了,求求你,我就只有那麼一個兒子,你不要傷害他,不要傷害他。”
跪在地上,淚眼婆娑的祈求者,她見的已經夠多了,心裡早就是麻木的一片了。
甚至有時候會覺得這種弱者的示弱,會讓她的心裡產生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算不算是一種心理疾病,大概算吧。
“好啊,如果不想讓他受到傷害,就儘快按照我說的做。”她寒冷的語氣驟然一頓,伸手扶住跪在地上女人的雙臂,溫柔的上下揉搓安慰,“阿姨,你知道的,我耐心真的非常非常有限,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夠堅持到下一秒,你讓我怎麼回答你呢?”
“這樣吧,阿姨,我們玩個遊戲,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這三天,你還是沒有按照我說的做,那我們就一不做二不休,讓他去天堂好不好?”
女人的話就像淬了毒的箭,直直的射向了傭人阿姨的心臟,有那麼一瞬間,彷彿都不跳動了。
驚嚇後的兩面,她才反應過來,跪着抱住女人的大腿,苦苦的哀求,“小姐,不要,小姐,我會馬上做的,只要你別傷害他,我什麼都願意做,什麼都願意做……“
最後,傭人阿姨癱倒在地,泣不成聲。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三天後,我要的是我想要的結果,明白嗎?”
女人蹲低身子,用着溫柔又致命的聲音,在傭人阿姨的耳邊輕輕的說着。
傭人阿姨出了一身的冷汗,隨着女人的離開,整個人癱倒在地。
不管怎麼樣,兒子對她最重要,只要能夠救出兒子,讓她做什麼孽都行,她都不在乎了。
……
富人區的早上並不好打車,因爲這裡遠離城市中心,沒有公交車,也很少會有出租車出現,住在這裡的人們,幾乎都靠私家豪車出行,偶爾有不會駕駛車子的,會配專門的司機接送。
黎夏站在路邊二十分鐘,都沒有看到出租車的影子,正擡起腕錶看時間,左右張望着有沒有出租車,突然,一輛嶄新的黑色跑車從拐角處駛出來,貼着她的身邊滑過,速度快的幾乎連眨眼睛的時間都沒有。
主駕駛座的車窗半降,滑過她身體的一瞬間,她似乎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女人身影。
像是葉緹,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了。
幾秒後,她才反應過來,去看車牌號,可除了太陽反出的黑色太陽光圈,她並沒有看到車子的車牌號,因爲車子的尾部,一片空白。
這是一輛嶄新到還沒有來得及上車牌號的車子,只是,剛剛那滑過去的動作,太讓人觸目驚心,也讓人有些後怕,如果剛剛駕駛車子的人,將方向盤再微微轉一下,她很有可能就會被撞倒,甚至,以剛剛的車速,還很有可能被撞飛十幾米。
那輛車子的主人到底是誰,剛剛那麼做,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正糾結着,一道車笛聲突然從側面傳過來,她看過去,主駕駛座的人,居然是陸川風。
她抿住脣,猶豫了兩秒鐘,還是走了過去,“不是去上班了嗎?”
“嗯,會議上有一個重要的文件忘了拿,回來取一下。”他淡淡的解釋。
隨後,看向她剛剛聚精會神看的方向,“你在看什麼?怎麼看的那麼認真?”
黎夏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剛剛那兇險的一幕告訴他了,一個意外而已,說出來,只會讓他跟着她一起後怕。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又擡起腕錶看了一眼時間,“你文件取完了嗎?這個點不好打車,你能不能順路捎我一程?”
方氏大廈和林氏大廈離的並不算遠,方向也剛好一致,她在路邊這樣傻等着,結果就只是遲到而已。
陸川風點點頭,“上車。”
他駕車很穩,說明他的車技十分的熟練,腦海裡閃過剛剛路邊的那個片段,還是忍不住的問出了口。
“陸川風,假如你駕車行駛在一條非常寬闊的馬路上,車子會貼着路邊的行人駛過去嗎?”
陸川風一雙深邃的眸子直視着前方,聽聞她的話,幾乎沒有思考,就回答道,“那麼寬的路,爲什麼要貼着行人駛過去?這沒有道理。”
是啊,完全沒有道理的事情,可爲什麼剛剛那輛車子要貼着她的身邊駛過去呢?
陸川風下意識的聯想到這一點,趕緊問道,“怎麼?剛剛有車子貼着你的身邊駛過去嗎?”
“也不算吧,估計就是想炫一炫自己的車技而已。”她模糊不清的回答。
陸川風蹙緊眉頭,簡直有些不可思議,“哪有人會用那種方式來炫自己的車技的?又不是什麼精神病患者,以後站在路邊小心點,現在那種心理變-態實在是太多了。”
黎夏點頭,嗯了聲。
趕在早高峰最擁堵前的五分鐘,他的車子終於停在了林氏大廈的門口。
這個點,正是林氏員工上班的高峰時間,從四面八方往林氏大廈的入口涌去。
黎夏解開安全帶,禮貌的道謝,正要開門下車,卻被男人拉了回來,下一秒,那張帶着溫熱觸感的薄脣就覆上了她的紅脣,輾轉親吻,細細描繪,熱情的讓她難以招架。
他伸手按了一下車子裡的按鍵,上一秒還封閉的車窗,下一秒,就被降到了底部。
外面路過的員工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車內的旖旎風景,當然,也包括剛剛下車的林北辰。
黎夏聽到外面傳來的清晰的說話聲和腳步聲,身子忍不住的僵硬起來,伸手在胸膛拼命的抗拒,可男人的力量太大,她根本就撼動不了半分,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他的吻舌在她的脣裡更加的炙熱糾纏。
皺眉,嗓子裡發出的聲音,在兩個人的脣齒間,變成了曖昧的嗚咽聲,她伸手在他的胸膛敲打着,想讓他清醒一些,可他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
路過男人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最後,還是選擇走了過來。
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車窗外的全部光亮,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在車頂敲擊了兩下,聲音從車頂傳來,他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個吻,看向車外站着的男人。
“林總,有何吩咐。”陸川風的聲音透着愉悅,說話間,還不忘垂眸,然後伸出修長的手指,將他剛剛留在她紅脣上的溼潤擦拭掉。
那動作,透着旁若無人的挑釁,令林北辰上清明的眸子,漸漸染成了火紅色。
黎夏沒敢回頭,背對着林北辰,心裡有那麼一瞬的慌張,因爲她不知道該怎麼樣處理和應對這樣的場面。
林北辰將身體裡的憤怒隱藏的很好,並沒有讓人看出來,繃直的嘴角慢慢的浮現出一抹如沐春風般的笑容。
“只是覺得陸總一大清早,就有如此雅興,有些不可思議罷了。”
陸川風的手還緊緊的握在黎夏的腰身上,動作具有十足的佔有性,“其實這些,也不可避免的要感謝林總,是林總激發了我在這清早的雅興。”
林北辰脣角的笑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是嗎?能夠激發陸總的雅興,是我的榮幸。”隨後,他擡起腕錶,看了眼上面的時間,“黎夏,還有七分鐘就遲到了,你抓緊時間。”
男人高大的身影離開,陽光重新射進室內,明明該暖洋洋的,她卻覺得有些冷。
“陸川風,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幼稚?”黎夏伸手將那隻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拽開,有些生氣,“這裡是我上班的地方,又不是我秀恩愛的地方,同事們看見了,肯定會多想的!”
恃寵而驕,顯擺炫耀,那些她不喜歡的字眼,會一個接着一個的安在她的身上。
其實,她只不過想要的是一段經得起時間考驗的感情而已。
他伸手,帶着繭子的溫熱手掌在她的臉頰摩挲着,“抱歉,我沒有控制住。”
分明是道歉的話,卻能夠讓人感受到那字眼間的曖昧,陸川風,他真的算是一個隱藏很深的情場高手。
黎夏的臉頰,連帶着白皙的脖頸,都紅成了一片,只留下一句,“油嘴滑舌。”便急匆匆的推開門,往林氏大廈裡走了去。
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他才收回視線,啓動車子,踩下油門,駛離林氏大廈。
大概十幾分鍾後,陸川風的車子穩穩的停在了方氏大廈前,剛下車,就看到了站在方氏露天停車場的母親,蔣茹。
母子十幾天沒見,看到彼此的反應,卻和陌生人無異,沒有任何一絲波瀾。
雖然一個是方氏總裁,一個是方氏股東,明着,兩人是上下屬,暗着,兩人是母子,可整個方氏大廈的人都能知道,他們母子的關係並不好,感情十分的生疏冷漠。
陸川風有時候也在想,爲什麼他的母親不像其他人的母親那樣,對自己的孩子呵護備至,關懷體貼,小的時候,他會經常的怨,現在,他是連怨都懶得了。
蔣茹的手上是一款冬季最新款的限量手包,七釐米左右的高跟鞋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緩緩的走過來,保養得宜的臉上帶着焦急。“阿風,那份文件到底哪去了,你查到了沒有。”
陸川風搖搖頭,“還沒有。”
“阿風,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可一定要抓緊時間把那份文件找到,那份文件裡面不僅有着方氏集團的機密文件,還有方世懷的原始遺囑,如果被有心人拿了去,我們母子就完蛋了,你知道嗎?”
似乎和母親之間,能夠說的,除了工作,還是工作。
怕是沒有像他們母子這般認真的上下屬了吧,就連私底下的時間,都是三句不離工作。
“你今天來,就只是爲了這件事。”陸川風突然問。
蔣茹的臉上出現茫然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明白天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
“沒什麼,我知道了!”陸川風按下車鎖鍵,隨後繞過蔣茹,準備往裡走。
擦肩而過的時候,蔣茹拉住了他的臂膀,“兒子啊,你也不小了,也該到成家立業的時候了,別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了,昨天我和葉老見了一面,他和我的意見很統一,都是希望你和葉緹趕緊訂婚,然後結婚。”
陸川風伸手,輕輕拂開蔣茹的手,“媽,我和誰訂婚結婚的這件事情,就不勞煩你-操-心了。”
他的牴觸心理,身位母親的蔣茹怎麼可能不明白,她再次伸出手拉住他的臂膀,有些語重心長的道。
“我知道結婚的這件事情,你很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可以你如今的身份,想要婚姻自主,有多麼困難,不用我提醒你,想必你也知道。”
“當然,有些事情,不需要特別的較真,就比如你結婚了,也並不代表你不能夠追求愛情,我和葉老都是開明的人,包括葉緹,如果你真喜歡黎夏,讓她留在你身邊伺候也好,葉緹是個大方的女人,不會介意讓她陪在你的身邊,只是有一點,她永遠不能有你的孩子。”
聽這話的感覺,就像他是古代的皇帝,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左擁右抱,只要那些榮耀和光環都留給皇后就可以了。
而葉緹就是那個皇后,黎夏就是嬪妃。
“媽,你不覺這樣,讓兩個女人都很委屈嗎?不管你和葉老是什麼想法,我都不會和葉緹結婚的,請你們儘快死了這條心吧!”
這一次,他再沒停留,而是邁開堅定的步伐,往大廈裡面走了去。
蔣茹看着陸川風的背影,忍不住的嘆氣,從他出生開始,她就祈禱着他的性格不要像那個男人,可終究血濃於水,他的性格與那個男人完全的如出一轍,讓她覺得難過的同時,多少還帶着些安慰。
……
陸川風剛乘總裁專用電梯趕到辦公室,內線電話就響了起來。
他快步趕到大班桌前,接起了電話。
“陸先生,你的檢查結果出來了,是你來取,還是我親自過去和你說?”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着醫生特有的嚴謹,他揉了揉眉心,神態略顯疲憊,“你在電話裡說吧,我聽着。”
那面的聲音有片刻的停頓,緩緩的嘆息後,說道,“確實有惡化的跡象,我建議你停止工作,回美國治療。”
“治療期需要多久?”他揉着眉心的動作一僵,聲音裡帶着苦澀。
“半年。”男人回答。
陸川風深邃的眸光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時間太久了,你明知道我剛接手方氏沒多久,根本就不可能消失那麼久。”
“可你的身體不能再拖了,陸子,有些事情,就放一放吧,活的輕鬆一點不好嗎?”
男人的勸慰,只會增加他心裡的難受,“如果我能放下,就不會走到今天這步了。”
有些事情,或許他真的能放下,可有些事情,他這一輩子都放不下。
“好了,我這邊還有兩個會議,稍後聯繫。”
掛斷電話,陸川風繞過大班桌,坐在了大班椅上,背脊緊緊靠着椅背,閉上眼睛,裡面有溫熱的感覺。
這一刻,腦子是空白的,唯有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在他的腦海裡迴盪。
如果沒有他,她會怎麼過?真的好想知道。
一場冗長的會議結束,另一場冗長的會議又緊接着開始了。
工作中的他,相當的認真,就像是機器人一樣,感受不到渴,也感受不到餓。
最後還是跟在他身邊多年的助理在他耳邊提醒,他才知道,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會議室裡的所有人,不僅沒有午休,就連午飯都沒有吃,這樣高強度的工作,身體再好的人也吃不消。
更何況,在職場工作中的人,大多頸椎脊椎腰椎疼痛者和胃病者居多,陸川風合上手中的文件,渾厚的聲音宣佈道,“會議先到這裡,休息一個小時後繼續。”
會議室裡的所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大家站起身,活動脖子的,捶肩膀的,捶腰的,可以想象,這場會議到底開了多久。
所有人陸陸續續的走出去後,陸川風依然坐在原地沒動,不知是胃痛到麻木了,還是怎麼,他沒有一絲飢餓的感覺。
助理走過來,恭敬的問,“總裁,需要爲您訂餐嗎?”
陸川風搖搖頭,“不必了,一個小時後到我辦公室提醒我開會,我去休息下。”
突然的安靜,讓他產生了睏意。
“好的,總裁。”
……
一個小時後,會議繼續,因爲會議的內容涉及到一筆很大的合約,大家一人發表一個意見,時間就匆匆的過去了。
晚上七點,最後一個人發表完意見,項目部經理又做總結。
陸川風面前的空白本子已經被他力透紙背的字體填滿,上面寫着此次會議的重點,每一項都記得很清楚。
項目部的經理的總結完畢後,會議室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每個人都在等着陸川風的批示,可他卻遲遲沒有開口。
大約過了十幾秒後,陸川風纔將視線從面前的本子上移開,看向會議室的其他人。
“總體來說,這次的方案我並不滿意,沒有精彩度,沒有辨識度,我們做項目,最重要的是要讓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覺,如果一直按照陳舊的套路走下去,我們很快就會被市場淘汰,被他人取代。”
“請你們發揮想象,把真正吸引大衆的東西寫進來,空閒的時候,我建議你們多去市場調研,市場調研這一塊做不好,就別想寫出好的方案。”
深邃的眸光又在會議室梭巡了一週,他才說道,“好了,今天的會議先到這,下次會議時候,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們的誠意。”
會議結束後,他匆匆的趕回辦公室,桌面上的手機鈴聲還在響,他快步走過去,按下了接聽鍵。
“你在哪裡?”無線電波將女人細柔的聲音傳過來。
陸川風從褲袋裡掏出煙盒,抽出一根菸點燃,夾在手指間吸了一口,才緩緩的說道,“還在公司,你在哪裡?”
“外面下雪了。”女人突然道。
“嗯,然後呢?”男人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菸,走到落地窗邊,看向窗外的燈火和車流。
“我撐傘了,是一把紅色的雨傘,你能看見嗎?”
仰望着幾十米高的大廈,她期待那個男人能夠一眼就看到她。
晚上的視線不好,又離地面太遠,他並不能分辨出樓下的那把傘是什麼顏色,卻一眼就能夠確定,站在樓下撐着傘的人就是她。
回身,將手中的菸蒂掐滅在菸灰缸裡,也沒穿外套,就那麼衝了出去。
乘電梯來到一樓大廳時,他就感受到了強烈的溫差,可他的腳步沒有停止,而是急匆匆的趕到門口,高級皮鞋在大理石地面發出沉穩的聲響。
幾十級臺階下,站着撐傘的女人,四目相對,她的黑色的瞳孔裡,流過異樣的光彩。
他單手插-進褲袋,步下臺階,來到她的身邊,與她面對面。
女人將紅色的傘舉高至兩人的頭頂,她穿着厚重的毛呢外套,而他只穿着單薄的白色襯衫,寒風有些凜冽,她擔心他會感冒。
“我只是剛好路過,想試試運氣,沒想到你真在,我沒什麼事情,你穿那麼少,快上去吧!”
她空閒的那隻手緊緊的攥着肩上的包帶,說實話,這樣突然出現在他工作的地方,多少有些顯得太沖動了。
他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黎夏被他深邃的眸光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擡起手摸着臉頰,他眼神給人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臉上有什麼礙眼的東西一樣。
“跟我進去?”他輕啓薄脣,邀請着她。
黎夏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臺階上那扇恢弘大氣的門裡的大廳,只一眼,就已經讓她望而卻步。
“不了,我要先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上班。”她拒絕了,怕融入不了他的世界,反而令彼此尷尬。
轉身想走,卻被男人抓住了手腕,他的手有些涼,似乎在寒風中站的太久,身體已經失去了原來的體溫。
他的手用了力度,直接將她拉向臺階,一步一步,接近那扇大門。
黎夏掙扎,臉上佈滿了窘迫,“我這樣進去不太好吧!”
頭髮,妝容,和衣服都是她隨意弄的,這樣進去,會不會給他丟臉。
陸川風側頭看她,似乎十分了解她的心思,“怎麼,沒有自信了?”
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覺,真的挺難受的,但難受歸難受,她也誠實的點了點頭,承認了自己的膽怯。
“我跟你說過的,你早晚都要習慣,我們可以互相遷就,但不能總是讓一方遷就另一方,對嗎?”
她想要過的生活,他明白,她的膽怯,他也明白,可這並不能成爲她所有的藉口。
他問她對嗎?當然對,沒有一個人能夠一直接受另一個人的膽怯和逃避,這樣不僅會給兩人造成負擔,還會增加兩人的心裡壓力。
只是,很難做到而已。
他牽着她的手慢慢變得溫熱,似乎在驅趕她心裡所有的障礙。
很久,她才點了點頭,眸光裡,映着男人好看的笑容。
前臺沒有下班的工作人員,看見自家總裁牽着報紙上連篇報道的緋聞女友,大搖大擺的走過去,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的詞語來形容此刻自己內心的感受了。
總之,有些瘋狂。
每個公司的員工電梯拐角處的裡面,幾乎都會設一部總裁的專屬電梯,他拉着她往裡走,知道他是在領着她徹底的走進他的世界。
他的專屬電梯整體呈金色,反光很大,像是鏡面,能夠清清楚楚的映射出兩人的身影,一個高大,一個嬌小,可看起來,卻出奇的和諧。
陸川風的手一直緊緊的牽着她,不知道是他手心冒出的汗,還是她手心冒出的汗,兩隻手接觸的地方,汗溼一片。
十幾秒過後,電梯叮的一聲,穩穩的停在了頂層總裁辦。
他拉着她往裡走,總裁助理辦公室裡還亮着燈,透明的玻璃,將兩人相牽的身影投過去,下一秒,總裁助理辦公室就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在用羨慕的口氣討論着總裁身邊的女人,爲什麼灰姑娘變成公主的故事,就發生在了那個女人的身上。
黎夏聽到了裡面傳出來的法語,臉又不受控制的紅了起來,只因爲她們討論的話題太過禁-忌。
顯然,陸川風也聽到了,只是他常年處於一個表情,根本就讓人分辨不出來,他的真實情緒是什麼樣的。
打開總裁辦公室的門,他終於鬆開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