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波說:“我去看看。”
他往樓上走去。先來到了小蘋果的房間,卡通上下牀上,小蘋果睡在下鋪,上鋪堆滿了毛絨玩具,小蘋果的懷裡還摟着一隻長臂猴,睡得香甜。
許雲波俯身,在女兒白裡透紅的小臉上親了一下,這才往外面走去。他又推開了偉偉臥室的門,保姆坐在臥室的另一張牀上,見到他進來,便站了起來。
“先生,您回來了。”
許雲波示意她別再說話,他走向了嬰兒牀,偉偉側着身子,小胖腿一前一後,一彎一直,睡得也很香。他走過去,輕輕地撫摸兒子的後腦,然後也俯身在兒子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固。
又給把小被子往上拽了拽,這才往外面走去。
溫亦如一直跟在他的身後,此刻又一起來到了他們自己的臥室漪。
“我去幫你放水洗澡。”
她正要走,許雲波拉住了她的手,溫亦如回頭,看到他深沉的,寫着幾分疲憊的眼睛。
她回身,摟住了他,臉頰貼在他的肩頭,“波子,我們都要好好的。”
“我們會好好的。”
許雲波也摟住了她。
囡囡又醒了,張開小嘴就找奶頭,可是屋子裡只有她自己,諾大的雙人牀上,也只有她自己,根本沒有媽媽溫暖的懷抱,更沒有好吃的的奶頭。
小丫頭又開始蹬着小腿哭起來。
芬妮被吵醒了,帶着幾分酒意罵了一句:“小兔嵬子。”
她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搖搖晃顯睡意朦朦地往臥室走去,如法炮製地,把另半袋牛奶倒進了奶瓶裡,雖然奶是常溫的,但囡囡依然喝得很認真。
小丫頭小胖手抱着奶瓶,小嘴用力地吮着,生怕一個鬆嘴,奶瓶又不見了。這麼大嬰兒,多半是有奶便是娘,吃飽了肚子就不知道找媽媽,囡囡也是。
她吃飽了,可是卻不肯睡,小胖腿蹬扯蹬扯的,小臉皺着,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芬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嘴裡嚇唬着:“趕緊睡,聽到沒有!不然我還捂死你!”
可是囡囡依然不肯睡,她的恐嚇沒起作用,而且與此同時,芬妮聽到一聲異響,接着又是一聲,鼻端出現一股怪味。雖說奶娃娃的便便不臭,可也不會是香的,芬妮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嘴裡兀自罵了一句:“你個小兔嵬子,竟敢拉屎!”
囡囡身上裹着紙尿片,那還是去醫院打疫苗前,保姆給裹的,到現在已經一個整天零半個晚上了,裡面早就溼得不成樣子了,再加上一泡大便,那可真是夠了。
芬妮真的不想幫她處理那副紙尿片,可是她不處理,囡囡就不停地哭,芬妮就怕她哭,所以咬着牙,一邊詛咒着,黃燕和王小帥的祖宗十八代,一邊把囡囡身上的紙尿褲給解了下來。芬妮當時差點吐掉,又是屎又是尿的,她真想把那紙尿褲順窗子給拋出去,可是她的素質又沒有低到那種程度,於是,卷吧卷吧,塞進了衛生桶裡,最後連整個衛生桶一起扔掉了。
囡囡肚子裡又是一陣咕嚕,這孩子鬧肚子了,撲哧哧又是一堆拉出來。
這次全拉在芬妮的牀上了,牀單被褥那全是暫新的,又幹淨又漂亮的,她親自挑選來的,這下子,氣得一張臉都冒煙了,真想一把抓起這奶娃娃整個給從窗戶扔出去。
但是她的心畢竟還沒有兇狠到那種地步,腦子也還是清醒的,她咬着牙,再次詛咒黃燕和王小帥的祖宗十八代,就乾脆用那牀單把囡囡的屁股和大腿給擦了,然後把那小人兒用自己的一件睡衣給包起來,屁股下面墊了無數張的紙巾:讓你拉,讓你拉,再拉,連你一起扔出去。
這次她不敢把這傢伙放牀上了,在屋裡找來找去,也沒有可以讓小人兒躺的地方,乾脆就把剛纔給囡囡蓋過的被子整個鋪地板上了,然後把囡囡往上面一放,“睡去吧你!”
囡囡拉完了,肚子裡好受了一些,一個人抽嗒抽嗒,最後困極了,乾嚎了幾聲,也睡了。
整個房間裡好像都是嬰兒的屎尿味,芬妮厭惡無比地,一把推開了窗子,深秋的季節,夜裡還是挺涼的,一打開窗子,涼氣立碼就進來了。但是囡囡睡的地方是在牀鋪旁邊的地板上,涼氣不會直接到她身上,所以,囡囡並沒有被凍醒。
房間裡的氣味放得差不多了,芬妮才把窗子關上。她上了牀,一個人靠着枕頭,開始發呆。
王家的夜裡,註定是一個不眠夜。
所有的人都沒有睡意,王小帥和黃燕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王匯血壓升高,支撐不住早被王家的御用醫生,安排着去掛吊瓶了。
黃燕呆呆地,兩隻眼睛通紅,囡囡失蹤的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她的整張臉都憔悴不堪,眼淚哭幹了,腦子裡也不再亂想什麼了,她已經沒有精力亂想了,她的腦子早像她的神智一樣地麻木了。王小帥坐在沙發上不停地抽菸,坐煩了,就站起來走走,但是香菸始終不離手。走到哪裡抽到哪裡,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冒了出來,神
tang情是憔悴的,可是精神是緊繃的。
只要囡囡一天未找到,他就不可能放下心來,不可能停止腦子裡那些恐怖的念頭。每一個念頭都足以讓他崩潰。
他站在窗子前,用力地,吸着煙。好像這樣就可以麻痹自己的神經,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他期盼着,那個抱走囡囡的女人,會看在囡囡那麼小,那麼可愛的份上,不會虐/待她,也期盼着,那個女人會良心發現,然後把孩子給他們送回來,如果真的送回來,他們一定不會追究她抱走囡囡的事,而且會給她很多很多的錢,滿足她所有所有的要求。
可是一直到天亮,王家的大門口和電話都是安安靜靜。就連警察那裡,都沒有任何消息通知他們。
黃燕歪靠在沙發上,雙眼空洞無神,王小帥依然站在窗子前,雙腿早就麻木了。
管家進來說:“少爺,許少爺來了。”
王小帥僵硬地轉了轉頭,脖子好像都麻木了。那隻夾着香菸的手指更是僵硬不堪,此刻香菸燃盡,可是他的手指卻好像不會動了。
許雲波進來,看到那一屋子的蕭索,心裡突然間就一陣難過,他走過來,拍了拍王小帥的肩,眼睛裡也是一片擔憂和無奈。
王小帥手指間的菸蒂掉在了腳下,他踉蹌了一下,疲憊地說:“扶我去休息一下。”
他的雙腳已經邁不開步子了,就這麼站了半宿,兩條腿都麻了,腳也木了,現在毫無知覺。
許雲波扶住了他,讓他整個昂藏的身軀依附在他的身上,扶着他往大廳旁邊的一間臥室走去。
他把王小帥扶到牀邊,讓他躺下了,自己則坐在他旁邊。
王小帥眼睛很空洞地睜着,像是黃燕一樣,空洞沒有焦距。
許雲波心裡頭也是說不出的一種滋味,他知道,此時此刻,說什麼安慰的話也是沒用,他只重重地嘆了口氣。
溫亦如也來了,周家那麼多人看着兩個孩子,她還是放心的。她看到歪靠在沙發上,如死人一般的黃燕,心裡立即涌上百般的滋味。
她走過去,輕輕地坐在了黃燕的身旁,把她的好朋友輕輕地摟了過來。黃燕的頭一沾到好友的懷抱,便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兩滴淚潸然滑落。
芬妮還沒睡醒,睡得正沉的時候,囡囡醒了。
小孩子本來就醒的早,再加上她又餓了,而且尿了,屁股下面涼涼的不舒服,自己吭哧了幾聲,沒人理她,便又哭起來了。
芬妮睡得正香的時候,忽然間一陣孩子的哭聲由遠及近,又忽近忽遠地飄進耳朵裡,她厭惡地揮了揮手,可是那哭聲不但沒被揮走,還越來越大。
她簡直煩躁極了,將枕頭一把扔了出去。
孩子的哭聲立刻停止了。
芬妮忽然間意識到什麼,急忙坐了起來,往牀下看去,那枕頭果真是砸在了囡囡的小臉上。
還好是羽毛枕,砸不壞,但卻把囡囡嚇到了。眼睛瞪得老大,滿臉驚恐,接着又開始大哭。
還有一更,還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