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我不會是第一個看出你的行動方式的人,其他人去哪兒了呢?”
“他們都好好的活着,傑森,你知道我完全不必舉世皆敵,你看出來了又怎麼樣呢?”
傑森嘆了口氣,他說:“看吧,伱知道沒人能讓你付出代價,我討厭這種志得意滿的口氣,但我知道我也不能。”
“你仍在擔心蝙蝠俠出現紕漏,沒有完全的看透我,然後被我欺騙,所以你選擇來到這裡牽制住我,你爲什麼會覺得我對你有興趣?”
“因爲你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傑森露出了一個複雜的表情並說:“你對於某些極端情況下的心理創傷完全沒興趣嗎?”
“所以你承認你有心理創傷?”
傑森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努力把憤怒咽回去,他沉着語調說:“我們不是在討論這個,別跟我兜圈子,我是在說,我不會待在這裡什麼都不做。”
傑森剛想接着說話,目光就落在了席勒手邊的那沓紙上,他猶豫了一下之後說:“我能看那個嗎?”
席勒挑了挑眉,傑森緊盯着那張寫了字的紙並說:“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你在忙什麼,但我覺得我可以從閱讀文字上獲取一點消遣。”
而大大出乎了傑森預料的是,席勒把那一沓紙推了過去,傑森簡直不敢相信事情會這麼簡單,他以爲至少得再來200個回合,他才能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你在爲你的偵探本領無處發揮而感到失望嗎?”席勒笑了起來說:“有關我的事確實沒什麼神秘的,你可以翻閱我的資料,但是這些學術資料恐怕會相當枯燥。”
“或者你也可以更耐心一些等到晚上,會有令你滿意的答案的。”
席勒站了起來,離開了餐桌,傑森則埋頭於那一沓的資料,甚至沒發現他離開了。
而讓傑森失望的是,這是一份相當純粹的醫學資料,充斥着大量他看不懂的術語,而他僅僅能看出這是某些對克雅氏病神經性癲癇症狀的分析。
資料的最後一張有一張手繪的淋巴結構圖,看得出繪製時間很短,因此有些許潦草,但就算傑森不太擅長解剖學,他也能看出畫得應該比較精準。
就如席勒所說,閱讀這種純粹的學術性質的資料,甚至已經不能說是枯燥,而是折磨,哪怕是十分樂於並且善於閱讀的傑森,看了一張紙之後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而他能從這份資料當中獲取的信息就是席勒確實如他所說在研究這些什麼,而傑森也不得不去猜測,研究的場地應該就是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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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這與蝙蝠俠就有什麼關係?
傑森並不認爲,席勒是受到蝙蝠俠的僱傭去研究些什麼,也根本沒有必要。
蝙蝠俠是有一些技術顧問,但是通常是幫他製造武器和裝備的,蝙蝠俠則一個人包攬了所有的研發,聽起來有些驚人,但對蝙蝠俠來說是家常便飯。
所以如果蝙蝠俠想研究什麼,完全沒必要假手他人,而且也沒必要來這座荒涼的小島上,在設備齊全的蝙蝠洞進行不好嗎?
最令人捉摸不透的是,這一切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蝙蝠俠應該清楚,他離科學家的距離就更遠了。
坐在沙發上思考這一切的傑森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但他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壁爐裡的火焰熊熊燃燒。
一直聲稱自己很忙的席勒卻在傑森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並說:“有空談談嗎,傑森?”
“那不是取決於你嗎?你忙完了?”
“差不多吧。”席勒點了點頭說道:“來盡一些心理醫生的職責。”
“真高興你還沒忘。”傑森不無嘲諷的說:“如果這是你的把戲的話,它奏效了,它改變了一個堅持認爲自己沒病並且不需要治療的人,讓他等了一天,只爲和你說幾句話。”
“我很抱歉,但我確實在思考一些更重要的事,有關我自己。”席勒毫不避諱的說。
這卻反而讓傑森有些驚疑不定,從之前他與蝙蝠家族交流的過程中可以看出,這位醫生來自另一個宇宙,那麼在這個宇宙發生的什麼事會讓他聯想到他自己?
“你想要談談你自己嗎?”傑森最終決定走出冒險的一步,這對任何一個表達欲旺盛的瘋子來說,都是個無法拒絕的提議。
他有可能會被影響,但也有可能保持理智,從他的訴說當中獲得更多信息。
“你想聽哪一部分?”
傑森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有點感興趣的,於是他說:“有關你怎樣把自己變成一隻羊的。”
席勒微微揚起頭,把身體向後傾並說:“我不能說對此感到意外,看出了這一點的人都對此很感興趣。”
“那你告訴他們了嗎?”
“傑森。”席勒顯然在很謹慎的選擇他的措辭,他說:“一部分人沒有耐心聽完,一部分人不敢聽完。”
“我不會是任何一種。”傑森斬釘截鐵的說:“我有充足的耐心,並且不會感到恐懼。”
“但你可能會採取暴力行爲。”
“爲什麼?”
“過程顯然不如你想得那麼美好。”席勒把雙手的手指交迭在一起並說:“人們都在創傷中摸爬滾打,然後成長。”
“你想向我訴說你的創傷嗎?”
“我想你誤會了。”
在這一刻,傑森屏住了呼吸,他看到那身西裝上綻放出豔麗的色彩,完全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的同時,席勒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通常是他人的創傷。”
快逃、快逃、快逃!
這是傑森的本能在告訴他的,在這一瞬間他就後悔了,他不應該把發條的鑰匙多轉了半圈,只看有着柔軟羊毛的那一面不好嗎?
席勒的語調變了,不再緩慢,而是帶有一種專注的力量感,讓人無法屏蔽這種聲音,即使不去注意,也還是往耳朵裡鑽。
“傑森,你被追逐着在倉皇逃竄的過程中感受他人的恐懼,仍不是羊羔能跌落的最深的谷底。”
傑森不由得被吸引了,他知道這很危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想聽下去。
“你很幸運,在你有力量保護自己之前,你並未展露出任何天賦,若非如此,你便會知道,有一種動物是狼和羊、總統與牧羊人共同的敵人。”
“那是什麼?”
“毒蛇,因爲他的毒液一擊斃命,而沒人敢賭。”席勒意有所指地說:“當你擁有毒液,你就只剩下兩種選擇,永遠活在恐懼之中,或是給他人帶來恐懼。”
傑森知道席勒選了什麼。
“死亡能夠終結惡狼的罪行,但他們不會懺悔,臨死前堅定有力的慘叫,依舊會給羊羣帶來難以想象的恐慌,使他們終其一生惶恐不安、杯弓蛇影。”
“你必須得擊潰所有膽敢擺弄你的人可笑的驕傲,令他們俯首稱臣,將他們堅持半生的主義拱手獻上,任你踐踏,只爲滿懷感激的享受你賜予的死亡,才能真正的終結那些精神遺禍。”
席勒站了起來,傑森身體緊緊貼在沙發的靠背上,直到席勒走到他的身側,他也沒有動,這一刻他明白席勒說的是對的。
面對房間裡的獅子,有人尚且可以拼死一搏,但如果盤踞在地上的那條毒蛇有着一擊斃命的毒液,最好還是保持不動。
席勒走到了傑森的背後,他用手按住了傑森的一側肩膀,彎下腰對他說:“接下來描述你看到的,把它完完整整的告訴我。”
就在傑森緊繃的一瞬間,一根針劑扎到了他的頸側,傑森聞到了恐懼的氣息。
瞳孔瞬間擴散,他本能的說:“不……”
傑森又回到了那個狹小的房間,他的雙手被吊在房頂上,渾身是傷。
“你是誰?”那個令他恐懼的聲音問。
“我是傑森……”
痛!劇痛!難以抵禦的疼痛。
“你看到了什麼?”席勒的聲音模糊的傳來,傑森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回答,但他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勒住了,而兇手在等他的答案。
傑森無力的踢了踢腿,努力的將思維抽離並說:“小丑問我的名字……我……回答了,他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疤痕。”
“繼續。”
“他又問了,又是一道疤痕。”
“很痛嗎?”
“當然。”
“他說蝙蝠俠忘了我……我反駁了他……流血,很多血……他讓我讀報紙……那上面……有羅賓……呵……”
傑森看上去是真的要窒息了,席勒放鬆了一點手臂,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說:“他剝去了我的皮膚……報紙……在傷口上……”
“接下來呢?”
傑森說不出來了,席勒又收緊了抓着他的頸部的手臂,傑森繼續蹬着腿,但是無力掙脫,他呵了半天的氣,最後還是說。
“他要我……記住他的名字……小丑……字母J……”
席勒忽然鬆開了手臂,傑森往前猛然一衝,打翻了茶几,倒在了地上。
席勒走上前往他的嘴裡塞了兩片藥,傑森趴在那喘息了好一會。
席勒在他的身邊蹲下來並說:“你沒忘,傑森,你把小丑帶給你的恐懼記得清清楚楚。”
“你明白,即使沒有恐懼毒氣,你往後餘生的每一個夜晚都會夢到他,夢到他是如何折磨你的,如何帶給你疼痛和恐懼。”
“傑森,蝙蝠俠殺了小丑又能怎樣呢?他能抹去你的記憶嗎?能抹去你遭受過的傷害嗎?”
“難道你覺得他可以心安理得地看着你在痛苦中度過後半生嗎?你知道他不能,傑森,你知道。”
傑森顫抖着握拳,席勒抓住了他的頭髮,把他的臉轉向自己並說:“你想說他連第一步都沒有爲你做,甚至沒有爲你報仇,也沒有用自己的行動贊同你的看法。”
“並非如此,傑森,他的改變相當驚人,只是跳過了那些不重要的繁文縟節……你真得來看看。”
說完,在傑森驚恐的眼神中,席勒單手硬拉起200磅的強壯身軀,抓着傑森的脖子穿過客廳,走下樓梯,把他拖到了地下室的門口,並扔到了地上。
傑森摔到地上的時候感到頭暈目眩,但如往常一樣,沒感覺到席勒的任何敵意,席勒沒有攻擊他,那麼他是在做什麼呢?
透過地下室門縫中的光,傑森看到了一張尖銳瘦長的臉,有着綠色的頭髮、蒼白的皮膚和咧開的紅色大嘴。
小丑隔着門縫對他大笑。
再一眨眼,那不是小丑,沒有小丑誇張的妝容,只是個倒在地上的陌生男人。
而讓傑森看錯的是,這個陌生男人臉上和小丑一模一樣的笑容,他閉着眼睛,但笑容像是刻在臉上。
咿呀,地下室的門被推開了,趴在地上的傑森看到,席勒走了進去,把那個男人拎了起來,放在了一張手術檯上。
“他叫亨利,是新的小丑,蝙蝠俠抓住了他,然後把他交給了我。”
傑森因震驚而僵硬的趴在原地不能動,席勒則站在手術檯前居高臨下的看着他,面部完全沉在陰影裡。
“傑森,過來。切開他,或者我切開你。”
驚魂夜來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