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警察把所有人帶走了,除了克拉克。
她真的是個警察,因爲克拉克仔細的看了一眼她掛在胸前的工作牌,那上面有她的警號,而且從語氣來分析,她也沒有說謊。
克拉克感到有些茫然。
這種感覺就像是時間從他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走了,剛纔那段時間他好像幹了些什麼,但是又好像沒幹,他懷疑這是超級大腦在爲他屏蔽某些他不應該記住的東西。
克拉克只能選擇再度出發。
剛走出工地圍牆,他就又看到一個人在追着另一個人跑,前面的那個是個乾瘦的男人,後面是個略顯肥胖的金髮佬。
被追着跑的那個男人一直在慘叫,但是克拉克覺得這可以理解,因爲追他的那個男人手裡抱着一隻鱷魚。
從理論上來說,一隻成年的雄性鱷魚是無法被人類當作武器使用的,因爲它們的腰部力量比想象的要大很多,尋常人不可能鉗制住它們。
但是那隻鱷魚經過了改裝,身上套着一圈好像是施工用的安全帶一樣的東西,被牢牢地固定在這個胖子的腰側,成爲他腰帶的一部分。
就在克拉克想要上去制止這個胖子的暴力行爲的時候,路邊的一間房子裡面突然又衝出來兩個小孩,開始拿着花園裡澆花的水管對着胖子一頓亂噴。
這個胖子被呲了一身水之後明顯生氣了,用拳頭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鱷魚,讓鱷魚張大了嘴巴,他則朝着花園衝了過去,把這些小孩嚇得一鬨而散。
小孩的媽媽似乎是從窗戶當中目睹了這一幕,她以極快的速度從房子的正門衝了出來,把一條浴巾塞進了鱷魚的血盆大口當中,兩個耳光把胖子抽翻在地。
而之前被追得嗷嗷叫的那個瘦子又折返了回來,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把園藝剪,三下兩下把胖子綁在腰上的安全帶剪開,抓着被解救出來的鱷魚拔腿就跑。
還沒跑出半條街,一個正在從後備箱裡面卸貨的老頭伸出一隻腳就把他絆倒了,扛着那隻鱷魚就走向了自己家後院的燒烤架。
克拉克的手剛擡起來,又緩緩放下了。
那位孩子的母親還在隔着院牆不停的咒罵胖子,胖子躺在地上,用肥胖的嘴脣回以顏色,結果這位母親振臂一揮,她的三個孩子跑回房間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全部倒到了水桶裡,再次拿來澆花噴槍,開始對着胖子的臉滋。
然後克拉克就看到那個母親拿出手機對着那頭說:“喂,警察局嗎?我要舉報這裡有人吸毒鬧事……對,絕對是藥物使用過量,他甚至用毒品洗澡,你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克拉克愣在了原地,這個世界上不會有哪個警局因爲這麼荒謬的原因而……
滋哇——滋哇——
一輛警車以至少120邁的速度一個漂移過彎停在了房子門前,一個渾身紋身的光頭胖警察從車裡衝了出來,一把揪起了地上那個胖子,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對着後面一個警員揮了揮手。
後面的警員遞給他一部手機,胖子警察按了幾個鍵之後放在耳邊說:“喂,老大,丟的那批貨找到了,有人用來洗澡了。”
“對,現在情況很危急,他反抗的很厲害,我的下屬正在和他英勇作戰,但我們不確定我們能抓住他,他瘋得有點太厲害了。”
圍牆後抻着脖子往這邊看的母親立刻張大了嘴,雙手四指併攏和拇指捏了捏,做出血盆大口的手勢,胖警員立刻比了個“ok”的手勢說。
“簡直瘋透了,兩分鐘之前他在街上咬鱷魚,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聯繫一下動物保護組織……”
隔壁房子的那個老頭一邊把鱷魚肉排放上烤架,一邊隨着音樂搖晃身體。
“是的,整條街都是目擊證人,他們都說自己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兇的歹徒,頭兒,要知道那可是成年灣鱷,他追了它有兩公里,都快追出咱們轄區了……”
“對,新來的小夥子們非常機靈,沒讓他跑出去,功勞絕對是我們的,我現在就給奧斯瓦爾德老大打個電話……”
胖子警察拿着電話越走越遠,很快就上了警車消失在了克拉克的視野裡,而那所謂的追了雄性成年灣鱷兩公里,一口咬掉它半邊身子的胖子就被這麼扔在了道邊。
“來一塊嗎?”花園裡的老頭對着克拉克喊道,並揚了揚手上的鱷魚肉。
克拉克搖了搖頭。
他嘆了口氣,重新邁開腳步,可還沒走出這條街,又是一輛加長豪車停在了這幢房子的門前。
矮胖的企鵝人走了出來,揮動着手裡的雨傘喊道:“英勇追擊鱷魚的勇士在哪裡?我的兩家夜店門口鱷魚氾濫,正需要這樣的猛士爲我排憂解難……”
克拉克的超級視力在街道上搜索着剛纔那個胖子的身影,可對方早就沒影了,就在他愣神的一瞬間,穿着黑西裝的黑幫打手把他圍了個嚴嚴實實。
企鵝人眯着眼睛,從頭到腳把他打亮了一遍,說道:“記者?”
所有打手都舉起了槍。
企鵝人擺了擺手,讓他的保鏢放下槍,他揮舞了一下手裡的雨傘,說:“我不管你是幹什麼的,那頭兇猛的鱷魚是你解決的,我還以爲大都會都是軟蛋呢,跟我走一趟吧。”
不由分說,一羣黑幫打手簇擁着克拉克上了車,直到車子開出街區,克拉克才反應了過來。
他想說,他並不是所謂的制服鱷魚的勇士,但是他知道,如果他這麼說了,他就必須得給眼前的這個黑幫老大解釋他剛剛到底看到了什麼。
但是克拉克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他現在的感受就是“我是誰,我在哪兒,我是來幹什麼的?”
車子穩穩地停在了紅燈區的一條街上,坐在副駕駛位的企鵝人回頭對着克拉克說:“你先別下車。”
說完他自己推門下去了,克拉克坐在車裡看到一羣黑幫打手從一家夜店當中走了出來,手裡還拉着那種簡易式的圍牆,差不多隻比他高一點兒,一路拉到了車門門前。
“下車。”企鵝人揮了揮手,左右看了看說:“別出聲,別走出圍牆之外。”
克拉克有些茫然,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但他還是走了出去。
可就在這時,一面的圍牆後面忽然有個黑影一閃而過,緊接着就是咚的一聲,一側的圍牆直接被撞倒了。
克拉克轉頭一看,那是一隻強壯的大鱷魚,正張着血盆大口衝向人羣。
伸張正義的時候終於來了,克拉克擼起袖子就要去制服鱷魚,結果下一秒幾乎整條街的窗戶裡都有人探頭出來,所有人都在對着這邊尖叫。
“他媽的!科波特!你從哪裡找來的這樣的好貨?!他的胸肌能他媽的把我夾爆!”
“奧斯瓦爾德·科波特!你又他媽的吃獨食!你的生意都開展到大都會了,纔想起來你的老夥計,你還想瞞着我們不成!!”
“你要是不把他給我,我就去哥譚警局鬧事讓他們點亮蝙蝠燈抓你!!”
企鵝人臉黑得像鍋底,轉頭對着他們咆哮道:“滾!!!”
克拉克覺得現在鱷魚也不是主要問題了,或者說他現在懷疑鱷魚真的是個問題嗎?這該死的黑老大,把自己騙到這兒來,該不會有什麼別的目的吧?
“愣着幹什麼?把那隻鱷魚抓起來,它必須出現在我今晚晚餐的餐桌上!”
肯定是有什麼別的目的了。
克拉克轉身就走,企鵝人走到他面前攔住了他並說:“嘿,大都會來的小記者,我勸你現在離貧民窟遠一點……”
克拉克一邊回頭一邊說:“你知道我不會,不管你們在裡面藏了什麼,我都會把他們如實的展現給世界。”
克拉克的背影消失在了街道上,企鵝人才低聲咕噥着:“世界做錯了什麼?”
克拉克重新飛回圍牆旁邊,這一次他換了一條入境通道,結果就發現了之前那個路過的假扮成保安的男人所說的栽倒在垃圾桶裡的清潔工。
克拉克把他從大型垃圾桶裡面撈了出來,在撈的過程中,他發現這個乾瘦的男人腰間竟然彆着一把槍,而且帶着消音器。
男人咳嗽了兩聲,摸了摸自己的胸脯,然後說:“好險,差點就死了,你救了我嗎?放心吧,不會讓你白出力的,你有什麼仇家嗎?”
克拉克看着他乾瘦但是十分有型的身材,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但他還是本能地問道:“你不是個清潔工嗎?”
“看來你是個外地人,清潔工是句黑話,或者也可以說成是我們幫你清理任何你看不慣的人,付錢就行。”
“那你來這是清理誰的?”
“糾正一下,清理的範圍不只包括人,我在追殺一隻兩條腿走路的鱷魚,你見過他嗎?”
“我見過四條腿走路的,並且有人急需清理它們,你往那邊走,走過這條街之後左轉,再走個差不多500米,那邊有個有着鷹鉤鼻的傢伙會僱傭你的。”
“你救了我,還給我介紹工作,你真好。”
“我是怕你去找那個兩條腿走路的鱷魚的時候被雷霆精靈劈成灰。”
告別了清潔工,克拉克繼續向着貧民窟深處進發,而此時他的心態已經開始由震驚和茫然轉爲麻木了。
克拉克是個相對較爲追求程序正義的人,雖然這一路上他遇上的事兒讓他感覺到非常迷惑不解,但是他的理智在告訴他,這羣人沒有犯罪。
想偷三輪板車的那兩個人應該是根本就沒動手就因爲分贓不均打起來了,偷廁所的小便池確實算是偷竊,可是考慮到證人是那個往自己褲襠裡塞開關板的大媽,證詞也未必有效。
鱷魚在新澤西州不算是保護動物,所以法律也沒規定不能把鱷魚綁在腰上,綁着一條鱷魚去咬人有故意傷害和恐嚇的嫌疑,但是確實沒咬到,所以不算故意傷害。
而從瘦子後來抱起鱷魚就跑的表現來看,他也並不怕鱷魚,所以恐嚇也不太成立,所以那個抓着鱷魚上烤架的老頭也算不上是故意破壞犯罪現場罪。
後來的那位母親雖然私藏毒品,但是毒品變成了她用來擊退入侵者的武器,但是根據新澤西州的法律,犯援軍火罪的條目當中又沒有白粉。
警察和黑幫老大串通倒是值得大書特書,但是對方的出警速度甚至比大都會絕大多數的警察局還要快得多,簡直是瀆職的反義詞。
栽在垃圾桶裡的殺手面臨的最大的問題則是,他雖然號稱自己是個殺手,但是能栽倒在垃圾桶裡,把脖子卡在馬桶圈裡差點把自己勒死,克拉克也不覺得自己能在他的犯罪經歷當中找到什麼有用的證據。
想了半天,克拉克決定去福利院看看,他的心中始終放不下之前發生在大都會的侵害案,他猜測哥譚的情況可能會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