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8章 綠樹陰濃夏日長(二十二)
經過愛莎的調查,這個金髮女人姓裡奇,是曾經裡奇家族的一員,不過並不是黑幫老大的親女兒,只是表侄女而已,就算如此,也算是出身相當不錯的千金小姐了。
與黑幫有關的人員資料都比較細緻,愛莎發現,這位裡奇小姐在十年前死於嚴重的過敏症,那時她和鮑勃成婚三年,沒有孩子,而在她死後,鮑勃也沒有再娶。
愛莎立刻意識到裡奇小姐的死很不簡單,因爲太多的事都發生在十年前這個節點。
十年前,沃德萊德工程團隊遭遇經營危機,即將破產,卻突然受到了威廉姆斯的地產公司的投資,同年,鮑勃進入沃德萊德工程團隊成爲經理,也是同年,初中部和小學部因爲經營不利關閉並拆除校舍,還是同年,鮑勃的妻子裡奇小姐死了。
假設裡奇小姐的死並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謀殺,那麼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親近的丈夫鮑勃,在那個黑幫統治的年代,鮑勃敢動手就肯定會做得天衣無縫,又過去了十年,想再找到什麼證據恐怕很難。
但是也正因爲那個年代的黑幫如日中天,哪怕鮑勃爲了自己的前途,也不應該冒這麼大的風險,一旦被發現,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那麼這就意味着鮑勃有冒着同歸於盡的風險也必須要殺了自己妻子的理由。
這個理由和沃德萊德工程團隊關係應該不大,或者說和其他任何人都沒什麼關係,而應該是裡奇小姐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威脅到了鮑勃的生命安全,讓她活着的威脅甚至比讓她死了更高,只有這樣,鮑勃纔會動手。
而對於一名出身黑幫的妻子來說,什麼纔會讓她想要要了自己丈夫的命?
愛莎雖然年齡還小,但她也知道,一般的口角爭執不會發展到這種程度,那麼就更有可能是出軌。
畢竟那個時候的鮑勃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但是裡奇卻是赫赫有名的黑幫家族,鮑勃娶了裡奇小姐,應該從裡奇家族那裡獲得了不少好處,這個時候出軌,黑幫肯定會給他個深刻的教訓。
但是愛莎也有所疑惑,她對於黑幫家族也有那麼些瞭解,一般來講,爲了女兒的面子,他們也不會把這事鬧得太大,單純只是出軌的話,大概也就是把這個窮小子踢出門,讓他自生自滅。
只有這種程度的壓力的話,還不至於逼鮑勃動手,他一定是幹了一些更加該死的事。
投敵?暗殺?吃裡扒外?
這些細節早已洇滅在歲月當中,很難再去考證,但是愛莎覺得,一定和沃德萊德工程團隊以及威廉姆斯脫不開關係,他們可能共同地做了某些事,覺得這件事暴露之後,裡奇家族不會放過他,所以才先下手爲強,把可能察覺了這件事的裡奇小姐幹掉。
會是什麼呢?
“爲什麼突然叫我過來?”海倫有些不明所以地擡頭看着席勒,而與她同行的還有另一個女孩,那就是新勇士團隊裡的松鼠女孩。
“沒什麼,只是覺得如果只有多琳一個人不夠安全。”
“安全?你的意思是,你做催眠的過程中,可能會有人襲擊你?”海倫有些疑惑地說。
“並不是衝着我來的。”席勒搖了搖頭說:“總之,你們兩個一個守門外,一個守窗外,催眠的過程中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如果有人想要強闖,就給他點顏色看看。”
“那如果是布蘭德呢?”
“他不會強闖的。”席勒說:“哪怕有人說是布蘭德醫生讓他過來的,你們也一定不要讓他進來,記住,不論他們是誰,拿着什麼證件,有多麼強硬,都不准他們進來。”
“我明白了。”海倫點了點頭說,她也大概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阿卡姆瘋人院畢竟是個對外經營的醫療機構,這裡人多眼雜,什麼人都有可能混進來,如果有人想搞事,那他可能是任何身份,好奇的病人,例行檢查的醫生,按時值班的清潔工……
她和松鼠女孩的工作就是守住席勒所在的房間,不讓任何人進來,好讓催眠治療順利完成。
席勒走進辦公室,開始佈置催眠用的場景,他在阿卡姆瘋人院的辦公室本身就有一間隔間用於催眠,但是相對比較逼仄,所以席勒直接把牀推到了更開闊的辦公室中央。
然後他開始調整房間的佈景和燈光,雖然正常情況下他催眠不依賴外物,但是有一個溫馨的環境也更容易讓人放鬆,加快催眠的進度。
就在席勒在樓上準備的時候,科波特也來到了愛德華的病房,打算安慰他,讓他不要對這種陌生的療法有什麼恐懼。
以往都是愛德華去科波特母親的病房,科波特雖然也進過幾次愛德華的病房,但是怕刺激到他都沒待太久,這一次也是第一次坐下來。
他剛走進去就看到有一個護士在哄着愛德華,想把他手裡的謎語書拿走,科波特走過去打了個招呼,那個護士無奈地笑了笑說:“晚上好,先生,現在是吃藥時間,等他吃完藥你們再聊可以嗎?”
科波特點了點頭,護士在那裡好聲好氣地哄了十幾分鍾,才終於瞅準一個時機,把愛德華手裡的謎語書拿走,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藥上,讓他好好地吃了藥。
等到護士離開後,科波特在愛德華的對面坐下,愛德華對他靦腆地笑了笑,科波特觀察到,他的面部和頸部肌肉仍然會抽搐,注意力也不是很集中,他覺得可能是因爲今天沒人給他讀謎語,於是他故意說:“你最近想出什麼好謎語了嗎?愛德華?”
愛德華燦爛地笑了,立刻和他討論了起來,兩人聊了十幾分鍾謎語,科波特纔有機會和他說說催眠療法的事。
令科波特感到驚奇的是,愛德華看上去並不害怕,他聽得很認真,有某些時刻甚至讓科波特覺得他根本不是個瘋子,而是一個正在專注於某項工作的正常人,甚至多數正常人都做不到如此專心致志。
“……所以,把一切交給席勒教授就好,他足夠專業,你只要按照他的指令做,其餘什麼都不用管……誰?!”
一個黑影在門口一閃而過,科波特十分警覺地站了起來,但他並沒有離開愛德華,只是站在原地拿起了手機。
現在的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可不是當年那個在貧民窟裡奮力掙扎的窮小子了,哪怕是過來陪母親住院,也都是帶足了人手的。
沒多一會,兩個穿着西裝的壯漢就來到了門口,一個等在門邊,一個走進來,然後是一個女下屬帶着一羣人開始在房間裡搜查。
擔心刺激到愛德華,科波特把病牀旁邊的屏風給拉上了,並且始終沒有離開原位。
之前一直跟在阿爾貝託身邊,擁有多年防暗殺經驗的科波特明白,任何遠處的響聲都有可能是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在這種情況下還往外跑的都是傻子,原地站定不動叫人才是明智之舉。
像電影裡那種遠處有點響動就嘩啦啦的全跑過去,把老大一個人留在原地的下屬,槍斃十次都不爲過。
科波特挪到了屏風邊緣,那個幹練的女下屬對他搖了搖頭,然後另一個年輕人走了過來,拿着一部手機給科波特看監控錄像。
走廊上的監控拍到,其實只是護士路過而已,監控畫面中顯示就是之前給愛德華吃藥的那個護士推着小推車走了過去,沒有在門口停留,也沒有往裡面多看一眼,但科波特絲毫沒有放下警惕心理,他對下屬說:“去查查這個護士。”
其他人都離開之後,科波特決定留下,在催眠開始之前,他都不會再離開愛德華了。
也就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門外傳來了異常的響動,很快,之前離開的那名女下屬身後跟着的兩個壯漢拽着一個人進來了,正是那名女護士。
科波特微微皺了皺眉,看向自己的下屬,他說的查就只是調查而已,他們現在已經是洗白上岸的正經生意人,這種黑幫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了一點。
”老闆,監控錄像明明拍到她下了樓,可我手下的一個小子卻透過門縫看到右邊那間屋子有人,我們進去的時候她躲在衣櫃裡,明顯是心裡有鬼。”
科波特的臉色緩和了很多,他看着那名女護士說:“你是誰?爲什麼要躲在隔壁房間?”
“我只是在那裡整理東西……”護士明顯露出了猶豫的神色,她張了張嘴,突然擡眼看了愛德華一眼,但科波特沒有在她眼神當中看到什麼仇恨之類的激烈情緒,反而是一種很複雜的擔憂。
“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遇到了什麼問題,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科波特說。
“你是奧斯瓦爾德·科波特嗎?之前跟着教父的年輕人?”
科波特一點都不奇怪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畢竟陪着母親在這裡住了這麼久,他們用的都是真名,科波特這姓氏也不算是很常見,很容易聯想到科波特集團。
但是她竟然知道自己曾經跟隨在教父身邊,不論是老教父還是年輕的教父,這都足以證明,可不僅僅是一個護士這麼簡單。
科波特再次仔細地打量起這個護士,她其實不年輕了,不過也很正常,阿卡姆瘋人院的護士基本沒有嬌滴滴的小姑娘,畢竟年輕護士基本上是打不過這幫四肢發達的精神病人的,招聘的都是上了年紀的,有的是力氣和手段的已婚婦女。
這護士看着大概40多歲,保養得不太好,所以有點顯老,不過說話的語氣透露着從內而外的溫柔,應該不像是黑幫或是殺手之類的人物。
“我叫赫麗絲……我確實是個護士,只不過我曾經在波洛金社區醫院工作,我丈夫是一名建築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