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心裡一樂,還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這個在是太及時了。
趙政策和鄧巧巧相識的時間雖然不長,卻是那種很是心靈相通的人。鄧巧巧身上的那股正氣,也是趙政策最欣賞的。嫵媚中透露着蓬勃英氣,法庭上義正詞嚴的鄧巧巧給了趙政策很深的印象。
吃過了晚飯,趙政策就撥通了鄧巧巧的電話。
“巧巧你好,我是趙政策。”趙政策樂呵呵地說。
“人家知道是你啦。”鄧巧巧嬌聲說道,“看來我不打電話過去,你是不會打電話過來的,都把老朋友都忘記了。”
趙政策大汗,自和鄧巧巧啥時候變成老朋友了。可趙政策嘴上卻說着:“巧巧真是和我心有靈犀一點通,你不打電話給我,我今天晚上也會打電話給你。”
“騙人。”鄧巧巧嬌笑着,“早就忘記了人家吧,家裡有個漂亮女孩子,樂不思蜀了吧。”
“別亂說。”趙政趕緊說,“是保姆,來照顧小龍和小不點的。”
“趙大哥,什麼時候來京玩啊,我給你介紹幾個朋友。”鄧巧巧倒也沒有多糾纏,直接轉換了話題,“都是和你一樣的青年才俊,對你有好處。”
“呵,我什麼時候成了青年才俊啊,愧不敢當。”趙政策就打趣道,“不過,有機會我一定來京城見識見識,到時候別說不認識我這個山溝裡出來的野人啊。”
“趙大哥。你最近在西衡縣地動靜很哦。京城裡都在傳聞西衡縣地改革。”鄧巧巧突然轉換了話題。“我爺爺說你地這個改革思路很創新。但有些過於激進。能不能成功很難說。”
“不會吧。”趙政策大吃了一驚。事情衡北市地領導捂還來不及呢。應該不會往上面捅地。還真是怪事情。“我這可是個小小地縣罷了至於驚動京城裡地人吧。”
“是這樣地工業部下屬一家公司想購買你們西衡縣華麗金屬廠一批閒置資產。可這家公司把款匯至衡北市人民銀行。卻被如數退回。理由是西衡縣現在已經沒有一家國營企業。提防上當。”鄧巧巧清脆地聲音解釋着。可趙政策卻是聽着很不是滋味。
這也難怪。在公有制存在了三十幾年裡麼時候出了這種事情?
“趙大哥。你還在聽嗎?”鄧巧巧半天沒有聽到趙政策地聲音就嘀咕了一聲。
“嗯。在呢。”趙政策這纔回過神來。
“嘻嘻,社科院的那些專家們給你們西衡縣的改革,取了個特殊的名稱,叫‘西衡現象’”。鄧巧巧笑嘻嘻地說,“趙大哥也別火,有不少專家還是挺支持你們西衡縣的這種改革的。我認識一個社會學者他就對你們西衡縣出現的那種棄政從商熱很感興趣。”
“這位學者是怎麼評價的?”趙政策就來了興趣。
“他認爲啊。”鄧巧巧的語速開始放慢,估計也是在回憶着什麼“對於我們這個從古至今,官本位思想至上的國度來說西衡現象有十分重要的社會進步意義。但改革是一個使舊的權力系統被迫適應新的經濟體制的過程。它要求人們在傳統與新生的價值觀念之中做出選擇,而這必然要付出痛苦的代價。”
趙政策略微沉吟了幾秒鐘,就苦笑了一聲:“巧巧,這個社會學者就是你爺爺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了鄧巧巧的嘆息聲音:“趙大哥,你的思維方式真的與衆不同。”
事實上,趙政策感覺是很靈敏的。西衡縣的棄政從商熱,不僅受到了西衡縣內一些人的抗拒,也讓相鄰的幾個縣市很多人如臨大敵。
據傳聞,就是衡北市的很多領導都明裡暗裡封鎖這些消息。有些領導甚至在公開場合告誡:對西衡縣的改革要做到不聽,不傳,不信。
對於趙政策這樣的改革者來說,這已經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既然已經決定做這個改革先鋒,就有足夠的心理準備,準備好了要承受這樣的壓力。
但這種壓力仍然會使趙政策從內心深處覺察到刺骨的寒冷,這就是時時刻刻包圍着自己的這個龐大的官僚體制的默然,嘲弄,或者不露聲色。
事實上,西衡縣的幹部們內心也叫好。這也難怪,憑什麼別的縣的幹部就可以躺在社會主義溫暖的福利襁褓中,而我們早早被推進市場經濟的狂風暴雨中去呢?
西衡縣的幹部們現在的手中的權力正在一步一步地被剝奪,所以基本上不會有灰色收入
也非常清楚,在西衡縣當官不是享受,而是受罪。一條可以肯定,現在的西衡縣,是沒有人去“跑官”了。
“巧巧,有沒有時間來我們西衡縣一趟?”趙政策終於醒悟到談了這麼久,還沒有談到正事呢,就趕緊問了一聲。
“有什麼正當理由嗎?”鄧巧巧卻是反問了一聲,很有談話技巧。
“趙大哥想巧巧了這個理由行不行?”趙政策就笑呵呵地說。
“得了吧,這麼久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還想人家呢。”鄧巧巧輕碎了一口,聲音卻是略微有些發顫,儘管知道趙政策這只是一句玩笑話,卻讓鄧巧巧的心裡起了漣漪,“不過,這理由還算牽強。”
“是這樣的,巧巧。”政策這才正色說道,“我們西衡縣有一個企業家,她的老公和我們西衡縣的政法書記都在一個親戚家喝喜酒的時候,不知怎麼的產生了爭執。再後來,這個企業家的老公被打成了右手骨折。然後這個女企業家衝進了政法辦公室裡,打了政法書記兩個耳光,還把政法書記身上價值幾百塊錢的西裝給扯爛了。現在這個女企業家被關了起來,過不了多久就要上法庭了,我諮詢了一下專業人士,可能要被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你想讓我給她打這個官?”這下鄧巧巧反應速度很快,馬上就問道。
“我們西衡縣律師都不敢接這個官司。”趙政策苦笑了一聲,“不知道巧巧你對這個案子感興趣不?”
“打政法書記耳光的時有人親眼看見嗎?”鄧巧巧就沉聲問了句,一旦談到案情,鄧巧巧就嚴肅起來了,這一點也是趙政策最欣賞的。
“沒人親眼看見,但辦公室門外有兩個幹部,他們說聽到了兩聲清脆的耳光聲音。”趙政策趕緊說。
“嗯,我爭取一個星期內趕到西衡縣。”巧巧很是爽快地說,讓趙政策心裡一喜。可鄧巧巧馬上話鋒一轉:“趙大哥,要是這個官司打贏了,你用什麼謝我啊。”
趙政策微微一愣,隨即說:“只你提條件,我都答應你。”
“這可是你說的哦。”鄧巧巧就樂了,“那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不許反悔。
”
事實上,趙政策話一出嘴就後悔了,這可是無限制條件,未免太輕率了。可這說出去的話,就如同被潑出去的水,是再也收不回來了。
“趙大哥,現在壓力很大吧。”鄧巧巧突然柔聲問了一句,讓趙政策心裡一暖。是啊,有誰在關心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壓力呢。
“還好,還好,頂得住。”趙政策卻是呵呵一笑,“不早了,巧巧,你也早些休息。”
“嗯,那我們西衡縣再見。”鄧巧巧也很乾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讓趙政策苦笑不已。
趙政策哪裡知道,鄧巧巧之所以馬上掛斷了電話,就是怕趙政策說出有歧義的話來,因爲她身邊站着一箇中年男人。這個中年男人就是鄧巧巧的父親鄧蒸湘,國家輕工業部的副部長。
“巧巧和這個趙政策談得很愉快嘛。”鄧蒸湘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好象聽起來是讓你去幫他打官司?”
“嗯。”鄧巧巧一把挽住了中年人的手臂,嬌聲道:“不是幫他打官司,是幫西衡縣一個企業家打官司,這個企業家因爲自己的老公被政法書記打成手臂骨折,就衝進了政法辦公室,打了政法書記兩個耳光,現在被關起來了,要開庭審理呢。”
“呵呵,這種小官司,我們巧巧是殺雞用牛刀,真浪費啊。”鄧蒸湘就笑呵呵地說。
“爸,您說這個西衡縣的改革能夠一直順利進行下去嗎?”鄧巧巧很是關心這個問題,就嬌着問。
“不是能不能順利進行下去的問題。”鄧蒸湘略微沉吟了一下,就說,“準確來說,是這次改革能夠維持多久?改革如何以一種制度固定下來?答案毫無疑問是否定的。”
“您怎麼這麼說嘛。”鄧巧巧就高興了,“趙大哥承受了那麼大的壓力,您還說風涼話。”
“女兒啊,你的這個趙大哥的思想實在是太超前了,改革是摸着石頭過河,進行各種嘗試。”鄧蒸湘苦笑了一聲,“可哪有這樣一下子就改個底朝天的?再說,趙政策還只是一個副縣長,是沒有足夠的權力形成制度的,所以,西衡縣的復辟是遲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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