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議事殿中,我將完顏雲花帶來的金國國書當衆傳閱一遍,詢問衆臣的意見
包括司馬風在內,所有大臣都沒想到我會把這事拿到朝堂上商議,不過這也不算多麼特殊,很多時候,一些大計方針都是這麼做的,更何況這種關係國之盛衰的大事。
隨着一番爭論辯論之後,大殿中很快分成三派,司馬風爲首的文官集團,他們認爲如今國內百廢待興,實在不宜多生事端,不如暫時和金國議和,答應金國的條件,安撫爲主。
吳武爲首的軍部官員卻認爲,現在金國混亂不堪,朝政日非,對大宋威脅有限,和他們交好,實在無此必要,乾脆不加理睬,看金國能如何。
至於武將們,經過一番議論,將今天正式參加朝議,卻在此事上最有發言權的彩雲推出來表明觀點,她的意見就更極端,乾脆就是要求正面部隊配合,然後以一支精銳部隊奇襲開封,直接斬殺完顏守緒,一舉覆亡金國。
這個提議不要說司馬風,就連吳武都聽的眼皮直跳。最後三方圍繞着此事展開激烈的辯論,爭執不休,三方的官員都堅持自己的觀點,駁斥他人的意見,鬧到最後,就變成各執一端,吵吵鬧鬧,沒完沒了,讓我聽的頭都大了。
看到這些平時清高自許,矜持有禮的文官武將鬧的臉紅脖子粗,只差動手錶演全武行的時候,我不覺暗自慶幸,幸好平時決議重大問題,只是找核心重臣商議後發佈,若事事都如同現在這樣討論。只怕吵幾個月也沒個結果。
民主不是不好,只是我發現,現在實行這樣的民主。要麼變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一團和氣,要麼就是現在這樣,吵的不可開交,每個人都佔着道理,不知該聽誰地。如果一些平常的事情還好說,如果是關係國之根本的大事,這樣一番爭論下來,具體會怎樣,還真是很難說。
歷史上地那些亡國之君。敗掉祖宗基業,不是他們不聰明。也不是他們手下沒有能幹的大臣。而是要在這些大臣的爭論中,找到真正對國家有利的建議太難了,沒有高超的戰略眼光和政治智慧。是很難分辨他們的建議,最終會產生什麼後果。而這些東西,是這些空有帝器,卻無王道的皇帝們很難擁有的。這也無怪乎,深宮大內,難以培養出雄才大略的君王,只能一代不如一代。最終走上沒落。
司馬風。吳武他們絕對是能臣,可在一件事情上。卻還是出現如此大地分歧,至於彩雲,她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內幕,現在也跳出來鬧,不知她這麼做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嫌這裡不夠熱鬧不成?
這讓我不自覺地冒起一個荒唐地想法:如果讓他們在這裡用拔河決定輸贏,不知會這麼樣?
看了看底下那羣如同鬥雞的文武官員,我不覺露出一抹苦笑,雖然不可能實際這麼做,但想想還是可以的。
眼見他們鬧地越來越兇,甚至有幾個官員的動作越來越大,出現動手的趨勢,讓我也有些惱怒起來。站起身來,四下一掃,見還有人兀自不知的繼續爭吵,乾脆一把扯下隨身寶劍,猛然投於地下,清脆刺耳的響聲讓衆大臣一個激靈,先是看了看地上的寶劍,隨即對上我怒視的目光。
“吵,就知道吵,將這裡當成什麼了?菜市場嗎?還想動手,要不要拿朕地劍來比試一番啊?”
“陛下恕罪!”
文臣武將全都恭身請罪,不敢作聲。
我在龍椅前來回走了幾步,怒氣未消地大聲說道:“你們自己看看,像什麼樣子?你們都是我大宋的重臣棟樑,遇到事情就知道你爭我鬧,吵吵嚷嚷,像個街道村婦,成何體統?難道不能選出一個代表,將事情說清楚,然後公議決斷嗎?非要在這裡吵。好了,彩雲,你先說,爲何不能同意金國地要求,卻要執意攻打。”
彩雲身爲火鳳軍團首腦,又是邊關大將,掌握雄兵,同在朝班的嶽風雖然和其並列,但無論實力,戰績,影響,二者都不可同日而語,讓她代表武將發言,絕對會讓這幫桀驁不遜的武將們認同。
被我點名,彩雲到也不推辭,看了看身後的嶽風,鄭天等人,默然片刻才站出來,脆聲說道:“啓稟陛下,金國被蒙人襲擾多年,國破民亂,豪強並起,其中央政令早已不能通達全國,特別是河北一帶,更是隻聞蒙古,不聞金國,可以說民心,軍心早已喪盡。
西北大戰的時候,金人也組織精兵強將北伐,卻被蒙古拖雷殺的大敗,二十萬精銳傷亡慘重,餘者也多投降我國,可以說金國此時兵力不僅極爲虛弱,剩下的也是一些殘弱老兵,實在不堪一擊。反觀我方,兵精糧足,將士用命,屢次大勝之下,士氣高昂,正好一鼓作氣,削平金國,收復故土,洗刷我大宋百年恥辱。故而末將和諸位同僚認爲,應當趁勝追擊,一戰而鼎定天下。”
彩雲的話,引起司馬風那邊的官員憤怒,也讓吳武這方的官員直搖頭,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只有那些武將們,大多露出興奮激動的表情,很是振奮。
將他們的表情收入眼底,我不置可否的坐回龍椅,望向吳武,示意他出來說話。
吳武到是目不斜視,恭身道:“啓稟陛下,微臣以爲,金國雖然如公主所說,實力大損,但同樣,我大宋也是折損頗大,這次西北大戰,連傷帶亡的將士,加起來也有數十萬之多。這次國內平叛,將士也多有勞苦,可以說我大宋一多半的精銳兵力,全都疲憊不堪,難於再戰。更何況西北大戰。曠日持久,損耗之大,已經超出戰前預計。現在軍部存糧根本不足,完全無法再支持一場大戰。更何況……”
說到這裡,吳武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更何況公主回到建康後,就已經提出一個計劃,當時軍部已經否決,但陛下另有安排,微臣和軍部諸位同僚也不好多說。但如今這個計劃,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所以微臣並不建議此時和金國開戰。不過微臣和諸位同僚商議後認爲,金國雖然實力衰弱。但狼子野心。一直不減,最近更是多有蠢動跡象,不能不防。這份金國國書。實在是荒唐可笑,完全可以不必理會,更不用考慮金國的想法。妄議講和,以妥協換取惡狼的剋制,實在是迂腐可笑,不可理喻。”
吳武這番話否決了彩雲,連帶對司馬風的妥協也進行了抨擊。可以說。兩邊都不討好,引得文臣和武將。紛紛怒目而視,目光極不友好。
我卻點點頭,沒說話,反而看向司馬風。司馬風遲疑片刻,還是站出來,聲音不高不低,語調平緩:“啓稟陛下,臣下自從跟隨陛下以來,親眼目睹了陛下如何從無到有,從弱到強,見證陛下創立基業地艱辛,看到了那些奸臣小人如何肆意禍亂國政,塗炭生靈。如今陛下雖然掃平內亂,統一四方,但外戰方平,內亂剛息,國力遭到重創,實在不宜再動干戈。窮兵黷武,逞快一時的後果,只能是生靈號哭,國政日亂。
更何況如今汛期將臨,正需大批主力戰士協防堤壩,組織民力恢復生產,如此時節怎能再動刀兵?涸澤而漁,智者不爲。陛下若欲圖千秋王道霸業,則此時應該暫緩徵戰,與民休息。陛下聰睿多智,明鑑萬里,相信這其中的道理,比臣下更清楚。還望陛下念及創業辛苦,不要聽信他人之言,與金國鞏固和約,忍一時之怒,謀百世之基。”
我目光微掃,想看看有沒有人出來反駁。
“如果達成金國之願,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是金人南下,那時又當如何?陛下,總理大人不知戰機軍事,不足爲取。”
身爲黃龍軍團大將軍之一,一直駐守皇城,負責皇城禁軍地鄭天出人意料的站出來反駁,目標直指司馬風。
司馬風眼睛都不擡一下,淡淡說道:“臣下只是將意見說明,爲臣者,不應避惡妄言,好高騖遠,一切都有陛下決斷,臣下只是將事情說出,該當如何就如何。”
鄭天氣勢一滯,接不下去,憤憤的哼了一聲,站回朝班,不再開口。軍部這邊的尚懿看了我一眼,卻見我搖頭,沉吟一下,拿出的腳步又收回去,沒有開口,不過看他不以爲然的樣子,顯然並不贊同司馬風的意見。
現在意見很明白,對於金國的國書,只有三種解決方案,司馬風這方的以大局爲重,暫時保持和議;吳武這方地認爲根本不用管金國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武將地意見就更簡單,直接開打,一舉吞了金國。
歸納起來,就是和,拖,戰,三種方針。
我咳嗽了兩聲,將衆人地注意力吸引過來後,才肯定的說道:“無論是和,還是拖,甚至是戰,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朕還想說說另外一種解決方案。”
衆臣地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我才淡然道:“既不明確給金國答覆,卻又讓金國以爲我們願意遵守和議。”
看到司馬風吳武等人都露出疑惑不解的目光,我故意停頓片刻,吊足他們的胃口,才悠悠說道:“可以派人去金國提親,讓聖興公主完顏雲花嫁入大宋,而彩雲也可回山東做一些準備,好讓此事順利進行。如此一來,豈不兩全其美?”
底下衆位大臣面面相覷,半晌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