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枕邊人下牀的聲音,嚴素心被驚醒了過來。身邊還有熟悉的味道,但牀鋪的一半已經空了下來。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屈肘支起身子,望着正站在窗前愛郎的雄壯背影。
“起來了?”韓岡聽到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頓時眼前一亮。
素心一夜承歡,半眯着的眼睛雖顯着疲憊,卻有一種難以描畫的媚態。她拖着被褥掩着胸口,如雲的秀髮垂在枕邊。但露在外面的一彎玉臂白皙嬌嫩,雖是纖細卻瘦不露骨。而錦被下,正側過來的嬌軀跌宕起伏,映出一條讓人口乾舌燥的曲線。
韓岡走過來,坐在牀榻邊,將素心的身子扳過來,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動作中,遮着胸前的被褥拖了下去,一對皓潔如玉的豐盈亭亭挺立在空氣中。
縣衙中的廂房,韓岡都讓人改成了熱炕。撤掉了不方便使用、而且在冬天經常會悶死人的火盆,房間的溫度卻比舊時還要高出不少。
嚴素心還是不太習慣白天時的親暱。雖然房中只有自己和韓岡,但陽光已經從微敞的窗戶處透了進來,連同着清寒的空氣,刺激着暴露在外的細膩肌膚。
“官人!”素心扭着身子,微嗔道,“天亮了,還要做正事呢。”
“正事早就安排好了。都快過年了,不會有什麼大事的。”韓岡輕笑,輕輕重重地齧咬着素心敏感的耳垂。
幾個月來的枕邊空虛,這十幾天來使得韓岡夜夜笙歌,妻妾都是雨露均沾。不過他早上起來卻依然還是精神奕奕。自從妻兒到了身邊之後,韓岡對於政務上的公事操辦得沒有之前那麼緊迫了,給自己減壓之餘,也讓衙門中的官吏們稍稍鬆了一口氣。一方面是韓岡想多陪陪家人,另一方面,也是主要的原因,還是各項籌備工作基本上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好戲開鑼。
已經到了快過年的時候。雖然今年的年景看着不對,明年的情況很可能更糟,絕大部分的百姓都開始儉省起來。原本會買三五匹絹給全家做身新衣服的,現在只給家裡的孩兒買;準備買羊買魚過個肥年的,現在改成買更爲便宜的豬肉狗肉。都是如此去想,市井間免不了就有些蕭條,只有糧價依然維持在高位上。
“不是還有其他的事嗎?”素心知道,現在丈夫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防災救災之上。要不然區區百里之地,以韓岡的才幹何至於忙成這般模樣?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韓岡看透了懷中佳人要轉移目標的用意,把着盈盈一握的酥軟胸房微微一用力,便將她還想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白皙的嬌軀,修長的雙腿,自己看着都覺得害羞,更別說被人光天化日之下一分一寸地摸索着。但她對此也不敢反對,更不願反對,只能閉起眼睛任由韓岡擺佈。
一隻略嫌粗暴的手掌在胸口用力揉捏着,痛楚中混雜着快感。隨即一陣飽脹感充滿了全身,素心鼻間一聲低吟,雙手用力摟住了情熱如火的愛郎。一番酣戰之後,韓岡這才摟着愛妾起身梳洗。
到了吃早飯的時候,一家人坐在一起。韓岡、王旖並排坐着,家中也沒有長輩在,就算周南、素心、雲娘做妾室的,也都坐下來陪着一起吃飯。
喝着稀粥,韓岡夾了一塊作爲小菜的酒糟鵪鶉,味道鮮甜可口,帶着淡淡的酒香,比起此時常見的醃菜可是好得太多。他多吃了兩塊,贊着嚴素心:“素心的手藝當真是越來越好了。”
嚴素心因爲今早的事還有些不好意思,低着頭,聽着韓岡誇自己,這才擡頭道:“不是我,是南娘做得。”
“哦?手藝大漲啊!”韓岡略帶訝色地望過去,周南琴棋書畫都不差,歌舞更是一絕,但她卻不擅烹飪,教坊司中也不會教她這些事。過去下廚房的時候,糟蹋食材的本事讓人驚歎,後來就不讓她下廚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王旖開着周南的玩笑。
曾經的花魁紅了臉,低聲道:“是素心姐手把手教奴家的。”
素心笑道:“是南娘聰明,一教就會!”
“素心姐姐也教了我做,下次換我的。”雲娘獻寶似的也說道。
吃飯時談談笑笑,幾個妻妾之間沒有什麼齟齬,關係都還不錯,這是韓岡所想看到的。一對兒女都已經會爬會走,在府中被當成最金貴的寶貝照顧着。有女人,有兒女,這樣纔是一個家。
也夾了幾塊酒糟鵪鶉吃了,王旖問着韓岡:“官人,今天還要不要出城去?”
韓岡點點頭:“今天要校閱各鄉保甲,城外的校場都已經準備三天,晚上要賞賜參加校閱的保丁酒食,可能要遲一點回來。”
白馬百姓冬天的生活,並不是休息。在保甲法推行之後,各地的保丁每月都要進行操演,而到了冬天更是要連續多日進行軍訓,習練弓法、槍棒,還有小規模的戰陣。這些事,主要由縣尉負責。不過知縣本人也有必要參與其中進行監督,而且還要參加檢閱。
“保甲的校閱還要辦,最近不是要節省錢糧嗎?”王旖奇怪地問道。
“這一份錢糧省不得。就算佔用了其他方面的開銷,開封府也能給補上。”韓岡又嘆道,“更別說要防着賊人乘勢作亂,只要災情不減退,白馬縣的各鄉各里,就一直要時刻準備好出人出力。”
從內院出來,就是韓岡的工作場所。主要的公事,還是在三堂的官廳中解決。如果要審案,則視情節輕重。
經過了兩個月的磨合,縣中的政務已經上了正軌。官吏們都熟悉了韓岡的行事作風,而對於韓岡來說,誰堪用誰不堪用心中也都有了數。
諸立算是個得用的,不過韓岡平時處理公務,卻多指派了胡二出來做。雖然在縣衙的胥吏中,胡二的勢力遠不及諸立,平日裡對諸立也是恭恭敬敬。但他跟諸立明顯不是一條路,所以得到了韓岡或明或暗的支持。不過這一偏袒,是建立在處事決斷大體公平的基礎上的,韓岡不會爲了維持平衡,而壞了更爲重要的公平。
韓岡抵達官廳的時候,負責鑿井的井十六就已經守在門外。
坐下來後,韓岡命人招了他進來道:“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井十六恭聲回着:“回縣尊的話,現在已經鑿到了有十五丈。不過這兩天正在破石,要慢上一些,但過去後就能見水了。”
韓岡聽着點了點頭,這個進度還算能讓他滿意。再問道:“那你今天來縣衙又有何事?”
“稟縣尊。”井十六一拱手,“眼下水井越來越深,原來縣中所批的五十根楠竹已經不夠用了,還請縣尊再撥下五十根,以護井壁。”
楠竹,也稱毛竹。並非白馬縣所產,在河南也少見,主要生在長江以南。蜀地的日常生活中,用上楠竹的地方有很多。如鍊鐵,南方用的木炭,北方多用石炭,而蜀地用得則是竹炭。富順監開鑿鹽井,毛竹或者叫楠竹,也是必不可少的原材料。
幸好白馬縣靠着黃河,這一段的河堤甚至號稱金堤。爲修堤岸,各項物資當然不能少。根部如海碗般粗細的巨竹就是防洪用的儲備物資,所以白馬縣的倉庫中也能找到。
儲備物資無故不可動用,不論今生後世,都是一條鐵律。不過爲了開鑿深井,韓岡也不管這些規矩了,反正以他的資格不需要擔心這方面的攻擊,藉口也是十分充分的。只是他批下去的投資不小——雖然五十根巨竹數量並不算多,但已經是庫存的四分之一——沒想到還要追加。
“也罷,我這裡還有一百五十根楠竹,就都給你。”韓岡也不管用光了儲備後面怎麼交代,總能有辦法彌補起來的,關鍵還是在水井上,“但你要記住,這竹子如果能用其他木料替代的儘量替代,實在不行纔可用上。決不許有多餘的浪費。”
井十六連忙磕頭答諾:“縣尊放心,小人明白。”
開鑿深水井所用的工具,從原理上類似於衝擊鑽。實際上就是將一個豎起來一人高,幾十斤重的鐵質衝錘吊起來,讓其自由下落,將擋在前面的石板一下下擊碎。
據井十六所言,這種重錘叫做圜刃,是蜀地鹽井特有的工具。爲了將井十六所說的圜刃給打造出來,花了城中鐵匠六天的時間。圜刃衝鑽出來的洞只比碗口略大,需要用楠竹來做套筒以護住井壁不至於坍塌——不過這麼狹窄的水井,如果不能自流的話,要想提水就會很麻煩。
韓岡對這種開井法很是有興趣,既然鹽井、水井都可以如此開鑿,那麼油井當然也應該可以。韓岡記得後世在白馬縣,也就是滑縣附近,有座規模不小的油田。說不定,就在韓岡的腳底下,便有黑色的黃金在流淌。只要能向下開上三五千米的井深,那麼多半就能看到黑色的石油噴上天際。
韓岡自嘲地笑了笑,開玩笑的想法到此爲止。在興趣之前,他更爲重要的工作是救災。
真想要挖油田,還是去延州【延安】更合適一些。延州石液那是有名的猛火油的原材料,鄜延路,乃至關中百姓所用的燈油,多有用着這些滲出來的石油。已經露了頭的礦產,理所當然要比潛藏在地下的礦藏更容易開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