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悽迷的月光灑落大地,將整個村子都渡上了一層神秘的銀白色。
村子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
風呼呼地吹颳着,到處都是漆黑一片,村子裡面沒有人開燈,因爲整座村子的人都死了,有的死在了田野間、有的死在了牀上、有的死在大門口……
所有人都死了,沒有一個人活着,一個活人也沒有!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裡面有一個人,小清影在裡面。
“乾爹舅舅……”
“嗯……天黑了,睡覺吧!”
我一句話說完,忽然感覺心口隱隱作痛,越來越痛,越來越痛,我用手緊緊地抓着胸口,呼呼地喘着大氣,額頭冒汗。
疼痛從心口的地方開始蔓延,蔓延全身,這種痛苦不是詛咒,但卻詛咒還要來得厲害。
僅僅片刻,我只覺得喉嚨一甜,猛地吐出了一口鮮血,然後緩緩地倒在沙發之上。
“我的心怎麼會如此痛……”
我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了,在閉眼之前,恍惚間看到窗外站着三個人,他們正在一臉擔憂地看着自己。
三人卻是爺爺奶奶,還有老爸!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楊潔和小影在旁邊。
這一幕好熟悉,與之前丫頭死了之後我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是夢嗎?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夢嗎?難道說自己根本就沒有回家?
“我在哪?”
我想從牀上爬起來,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虛弱得厲害,連動一下手指頭都難。
楊潔本來是趴在我牀沿上打瞌睡,我這一動,她頓時就醒轉了過來,看到我在看着她,頓時驚喜地叫道:“鋒哥,你醒了啊?”
“醒了……”我點了點頭,發現自己連說話的聲音都細若蚊叫。
“乾爹舅舅……”小清影跑了過來抱着我的手臂搖晃地叫道。
我臉上勉強扯起一個笑容,想要伸手摸摸小清影可愛的小臉蛋,但卻發現手臂根本就動不了,此時只感覺整具身體都不屬於自己的一般。
“別亂動!”楊潔紅着眼睛對我說道:“醫生說你是神經性壓迫,到底有多嚴重,檢查的結果還沒有出來。”
神經性壓迫?那不是說我會成爲植物人?可我現在的頭腦還很清醒,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張口對楊潔問道:“告訴我,村子裡面的人是不是全死了?”
楊潔聽到我這樣問,不由得怔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說道:“全死了!我也是聽人說的,沒有親自去看過……這件事在整個鎮子都傳開了,還有媒體來採訪,現在警察將整個村子都圍住,除了一些從外地趕回來的死者家屬之外,其他外人根本就進不去,我也不瞭解裡面的情況……”
楊潔頓了頓,瞞臉擔憂地看着我:“鋒哥……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知道你一定很傷心難過,但是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不能就這樣倒下了……”
我閉上眼睛,沒有再聽楊潔後面的話。
時間過去得很快,兩天眨眼間就過去了
,兩天裡面,我沒有說一句話,醒了的時候就看着天花板發呆,腦袋一片空白,彷彿靈魂已經不在自己的身體上。
一直到第三天的早上,房門被人推開,一箇中年婦女滿臉淚水地衝進來趴在我的牀上,我纔回過神來。
“媽……”我張口虛弱地叫了一聲。
老媽哭着對我說道:“這該死的賊老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樣的災難爲什麼會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老媽趴在我的病牀上痛哭,一邊哭一邊向我訴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只記得她提起了爸爸,還有爺爺和奶奶……
我沒有哭,因爲我知道哭也沒有用。
中午的時候,老媽就離開了,因爲這一天,他們要將村子裡面所有人的屍體進行火化。
他們在村子的大地坪搭了一個巨大的“火葬場”然後將屍體搬到火葬場,放火燒化。
至於爲什麼要火化,那是因爲村中之人死得不明不白,如中邪了一樣,一村子人竟然在一天之間全部都死了,這實在是太邪門了,不少人都建議火化,那些從外地趕回來,傷心斷腸的人們自然沒有什麼意見。
躺在病牀上,一連過了一個星期,期間一直都是楊潔和小清影在照顧我,陳雅婷也曾經來過幾次,都是問我一些關於村子裡面的事情。
我很平靜,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訴了她,包括詛咒的事情,沒有任何的隱瞞,她問完便匆匆地走了,沒有說關於任何工作之外的話。
我的病情並不是很重,現在已經勉強可以動了,第二天早上我便出了院,媽媽來接我,陳雅婷也來,還有楊潔和小清影,唯獨不見小五。
我聽楊潔說,我暈倒在村子房間的時候,是小五將我送到醫院的,至於他後來到底去了哪裡?誰也不知道。
村中的事情在外面傳得沸沸揚揚,這畢竟是一件震撼性的大事,出院之後我們便回到村子,來到麒麟破拜祭村中所死的人,他們死後屍體所化的骨灰,灑在麒麟坡的每一棵樹根之下。
我沒有哭,不知道爲何……
拜祭完畢之後,老媽便對我說要走了,她在外地重新找了一份在養老院煮飯的工作,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說還想在家多待幾天,到時候再上去找她!
老媽沒有多說什麼,次日早上,我和楊潔還有小清影目送她上了班車,與其揮手告別。
生活就是如此,它殘酷而無情,無論你遇到多大的困難也好,活着的人總該還是得活下去。
我本想帶着小清影回村子去住,但楊潔說什麼也不同意,說那個村子死了那麼多人,大家都叫那裡爲鬼村,都沒有人敢住在那裡了。
她硬是把我拽到了她住的地方去。
我對此並沒有任何意見,因爲我也並不是非得要回去住。
楊潔住的地方很簡陋,在鎮子的郊外,一層的平頂樓,只有一個廳子,一間臥室,和一個廚房,僅此而已,連廁所也沒有。
她原來的房子在她媽媽生病的時候便賣掉換了醫藥費,現在這個地方是她租的。
日子過得很平靜,很快,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過去了,我依舊住在楊潔的租房,沒有上去找
老媽,只是和其偶爾通過電話。
她說自己在那邊過得很好,每天過得很充實,還問我什麼時候與楊潔結婚……
掛了電話,我依舊如往常一樣,坐在院子上的石墩對着天空發呆,一發呆就是一整天,小清影越長越大,現在已經能跑能跳還能唱歌。
楊潔不在家,她在鎮醫院找了一份工作,不是醫生,不是護士,而是清潔工。
她雖然也是學醫的,但並沒有畢業,所以根本就沒有資歷去當護士或者醫生,況且,要進去那種地方,一必須得要有人脈,二還得要用錢去砸。
她早上五點多就要起牀,一直工作到晚上九點多才回來。
現在已經是夜幕降臨了,距離楊潔下班還早。
我感覺自己有些餓了,但楊潔還沒有回來,沒有人給我做飯,平時都是楊潔回來之後才做飯……
至於我,除了發呆還是發呆,整個人禿廢得很,什麼事情也不想幹,偶爾還會發脾氣,將房間裡面的東西摔爛,砸破窗子……
每每那個時候,楊潔都是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看着我發泄完之後,便和小清影收拾房間,然後獨自躲在角落裡傷心流淚。
她其實並沒有義務那樣做,我們表面上看起來雖然是同居,其實晚上還是分開來睡,她和小清影睡在牀上,而我則是打地鋪。
但她沒有任何的怨言,每天照樣的上班,照樣地給我做飯洗衣服。
好不容易熬到了月上中天,楊潔終於打着手電筒回來了,她人還沒有踏進家門,我便開口罵道:“媽的!你去哪裡了?三更半夜纔回來,知不知道老子餓了?煙也抽完了,你給我買回來了沒有?”
“買回來了,你先忍一會兒,我馬上就去給你做飯!”
楊潔說着便拿着一大包東西走進了房間。
“等等!”
我拉住楊潔,指着她又紅又腫的臉問道:“怎麼回事?你在醫院被人打了?”
楊潔匆匆地掉過頭去,說:“沒事,我只不過是剛剛回來得急,不小心絆倒了!”
我拉着她不放,大聲喝問道:“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老子去殺了他!”
楊潔擦了一把淚水,將我的手拉開哽咽地說道:“不關其他人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進血庫偷血不小心被人發現了,所以他們纔會打我……”
“媽的,老子去放火燒了那間醫院!”我說着便衝出門去。
楊潔衝出來抱住我,哀求地對我說道:“鋒哥,求求你別這樣……”
我站在原地深呼吸幾口氣,然後將楊潔拉開問道:“煙呢?我要抽菸!”
楊潔從兜內拿出一包煙遞給我,這個時候,門內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楊潔阿姨,你回來啦……”
小清影已經睡了一覺,被我和楊潔的說話聲吵醒,正站在門內睡眼朦朧地看着我們。
“嗯……”楊潔點了點頭,朝其走過去,口中說道:“清影餓了沒?楊潔阿姨給你帶了好東西……”
她說着便從自己的包內,珍重地拿出一個血袋遞給小清影。
小清影驚喜地叫了一聲,在楊潔臉上親了一口,接過血袋跑回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