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透着點點星光。
晚風吹來,掃過脊樑骨隱隱有些冰冷。
崎嶇的山路兩側伴着蟬蟲鳴叫聲,似乎不甘寂寞想要出來展示一番。
飛舞的螢火蟲好似一盞盞小燈,一閃一閃,要與那天上的星光一爭高下,炫耀自己的瑩光。
夜已深了,萬籟俱寂。
山下的路旁,一座孤零零的小房子裡漏出昏黃的燈光。
屋子裡幾個黝黑健壯的漢子,正悶頭抽着煙。
煙霧後的臉上盡是疲憊跟焦急,好像發了什麼大事。
可是這偏僻的山裡能有什麼大不了的事呢?
這時,有人推門進來,漢子們紛紛站了起來。
許是聽到了開門聲,更裡面的屋子鑽出個頭發花白的老婦,渾濁的眼睛裡帶着急切,問道:“尋着我家的崽沒?”
進門的,是個約莫四十歲左右的男人,臉上帶着同樣的疲憊跟焦急,用無奈的聲音回道:“沒,村裡村外都翻遍了!就是沒個音信。”
“這不省心的小子,能跑哪裡去?”開口的男人眉頭皺緊,整個人像只鬥敗的公雞,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東子,你別急,小馳不會有事的。小弛那命好着呢,沒準是在山裡玩的忘了時間了,明天天一亮準能回來!”出言勸慰的漢子臉龐方正,四十歲上下,跟剛纔坐在地上的男人眉眼有些相像,聽稱呼應該是那男人的哥哥。
“二哥,命這東西能信嗎!”一種無處宣泄的憤怒在聲音裡堆積成懊惱。
面對弟弟的質疑,他並沒有急着反駁,而是反問道:“如果沒有,怎麼解釋小馳失蹤?今天我們都在,也告訴了小馳不要亂跑。可是,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就不見了,你說這是什麼?他這劫,自然而然就過了。”
“明龍哥,你說小馳能去哪了,算不出來嗎?”這個發問的,與明龍也有些神似,只是身子顯得瘦弱。
山村裡地方小,都是些沾親帶故的,眼下屋裡坐着的這些幾乎都是紹東的親戚。
“你的羅盤不是在這看過了嗎,轉的厲害。有髒東西進來過,你們不信還是不願信?”徐明龍好像有些生氣,往椅子上一靠,接着抽着他的煙。
“這……”似乎被徐明龍說中了,那瘦弱漢子沉默不語,看向低着頭的徐紹東。
“慶明,把你羅盤拿來看看。”徐紹***然又站了起來,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哦!”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個弟弟想幹什麼,但徐慶明還是老實的拿出掛在腰間的小布代,取出了一面風水羅盤遞給了徐紹東。
徐紹東接過羅盤,平託在胸口的位置,果然發現上面的指針搖擺不定。
端着羅盤,在房子裡走了一圈。每個房間,他都沒有錯過,緊接着他上了二樓。
衆人不知道徐紹東想幹什麼,都跟着他走上去。
推開其中一扇門,一股淡淡墨氣從房間裡散出。打開燈,正對着門的是個大大的書架,上面整整齊齊的擺滿了書。
房間裡,除了這書架,就只有一張牀跟一張書桌。
書桌的上方掛着一柄塗了朱漆的木劍,劍柄上垂下幾根毛線,飄出窗外。
徐紹東看了一眼木劍,然後走到窗口。
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好像承受不住這麼多的力量。
徐明龍的目光也落在木劍之上,想起幾年前那個十來歲的孩子跟在自己身後,揮着用他自己一雙小手苦心削磨了一個月才做出的桃木劍的情景。
這柄桃木劍,是徐馳自己削的,也是他自己給它上的漆。
按理說,桃木劍絕對是避邪的利器。可是,竟然有髒東西進了這個房間。
“是從窗進來的!”徐紹東將羅盤遞給了徐明龍,上面的指針轉的十分厲害,好像要跳出來一般。
“不錯,是從窗進來的。紹東,你想用羅盤找小馳對吧?”現在,徐明龍知道徐紹東爲什麼要羅盤,爲什麼要在房子裡轉一圈。
“但是,小馳怎麼出去的?”徐慶明也把頭湊了上去,看了看羅盤。
“哥,這邊的小窗有腳印。”聽到這個聲音,衆人回過頭去。
這房子,是靠山而建,小窗的那頭是一個菜地。不過,兩者相距差不多有兩米,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怎麼可能跳到對面去。
“走,去菜地。”徐紹東抓過羅盤,飛快從二樓的跑到了樓下,跑到房子旁邊的菜地。
走到窗口的位置,徐紹東就發現了兩個深一釐米左右的腳印,大小跟自己兒子的差不多。看樣子,徐馳真的是從那個小窗跳過來的。
先前,徐紹東他們沒有注意小窗,是因爲它是緊閉的。但是沒可能,一個人出來之後,又能關上兩米之外的窗戶。
徐紹東到菜地沒一會,其餘的三個人也跟了上來,都看到了菜地那上兩個腳印。
“沒錯,就是小馳的。”徐慶明從地上站了起來,長長的舒了口氣。這麼久了,終於找出點線索,的確是讓人有些高興的。
“走,咱們跟着紹東!”徐明龍從懷裡摸出兩片葉子,往自己眼處抹了一下,然後就跟上了紹東的步伐。
徐慶明跟徐德一人在前,一人在後打着手電筒,也緊跟着上去。
山風,帶着些陰冷,讓人不禁的打着顫。
順着小山道,兩旁是榛樹林,被山風吹的亂顫,如同鬼影一般,讓人發怵。
徐紹東等人並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他們打小就是在山裡長大的,哪個沒在山裡過過夜的。
村子一帶,所有的山他們都去過,也都十分熟悉地形。所以,一行人走的很快。
“斷了!”徐紹東沉着臉,有點不甘心的四處走來走去,可是手上的風水羅盤卻出奇的恢復正常了。
“不要急,我知道往哪走。”徐明龍接過話去,越過徐紹東走到了前面。他,半弓着身子,一步的往前走着。
徐紹東將羅盤遞給了徐慶明,拿過他手中的手電筒便跟了上去,卻傳來徐明龍的聲音:“別照,照我就看不見了!”
至於徐明龍看見的是什麼,衆人也沒有問,自覺的關上電筒跟了上去。適應了一陣子黑暗,也不是什麼也瞧不清,能看到前面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徐紹東等人移步跟了上去,不敢走的太急,必竟眼前昏暗,萬一失了足可就不好了。
走了大約近半小時,徐明龍終於停下了腳步,對着身後的徐紹東跟徐慶明以及徐德生說道:“開燈!”
兩道強光打在前方,只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孩正蹲在一處石臺之上,手裡端着一個破碗。
這個孩子,不正是徐馳嗎?
徐馳似乎正與什麼人說着話一般,只是吐字極不清晰,根不聽不清他說的是什麼內容。
徐紹東原來想上去,卻被徐明龍擋了下來。
徐紹東看着那徐馳手裡抓着用樹枝做成的筷子,往碗裡夾出一些麪條往嘴裡送去。
不,那根本不是什麼麪條,而是蚯蚓,活生生的蚯蚓。
在場的人,都忍不住要嘔出來,根本不敢看着那徐馳。
可是徐馳呢,吃的津津有味,根本不知道入嘴的到底是面還是蚯蚓。還能聽到“哭唧,哭唧”的聲響。
“別動,由我來!”徐明龍見徐紹東要往前,一把擋住了他,接着說道:“這邪氣太重,你們三個靠在一起,陽氣會濃些!”山裡人都是精壯汗子,陽氣十足,抱成一團倒也不怕什麼邪氣。
徐紹東點了點頭,對自己的這個二哥還是頗爲相信的。
定了下神的徐明龍並沒有急着向前,也沒有出聲叫住徐弛,而是從懷裡摸出七枚銅錢。看了看徐馳,又及徐馳的旁邊,徐明龍蹲在地上,將銅錢以北斗七星的形狀擺好,正對着徐馳的左側。
做完這些,徐明龍又拿過一把手電筒,朝着上面的玻璃哈了一口氣。夜裡冷,玻璃遇了熱氣立馬就結了一層水霧。徐明龍的指尖在玻璃上飛舞着,然後立馬照向了徐馳的左側。
“嘶!”
除了徐明龍以外,別的徐氏三兄弟紛紛吸了口涼氣,被徐馳旁邊的那個“東西”給嚇壞了。
原本,可沒有那“東西”只有徐馳一人坐着自言自語。可是現在,經過徐明龍這麼一弄,竟然出現了一個他們生平都從未見過的“東西”,着實嚇了一跳。
那“東西”似乎這才發現了徐明龍等人,轉過頭來。
“啊!”
徐德生突然驚叫起來,身子不自覺的發着抖,腳底下不知什麼時候溼了一大片。一旁的徐慶明也沒好到哪裡去,臉上是一片慘綠,嘴脣發白。倒是當過五年兵的徐紹東沉的住氣,眼裡的疑惑多於害怕。
“畜生,還不快走!”徐明龍大喝一聲,手裡的一塊黑石跟着扔了出去,打在那“東西”的身上。
那“東西”驚叫了一聲,好像什麼人被狠狠的刺了一下,發出慘烈的叫聲,在這黑夜之中讓人毛骨悚然。
“快抱走小馳!”徐明龍見那“東西”跑了,全身脫力,坐在地上喘着粗氣。
徐紹東身子極爲敏捷,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打掉徐馳手中的破碗,然後抱起徐馳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