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失竊的官銀
一天後。
星辰隕落,太陽初升。
一切的一切張顯的那樣寧靜,淡雅。
天地萬物皆因黎明的曙光而朝氣勃發。
這當然是一個絕好的天氣,燕無雙跨下馬背,做了一個深呼吸,他的神情有些許傷感,是愛?是恨?無從知曉。
不過,他知道,鐵大捕頭今日一定會給他一個驚喜,一個在燕無雙看來不太切合實際的驚喜。
那到底是什麼呢?
輪迴客棧。
鐵無錯帶過去的捕快已經在這裡埋伏了五個時辰,鐵無錯看起來精神並不怎麼好,這也難怪人總不是鐵打的,你總有睏倦的時候,更何況這些年輕的捕快們精神也很差,燕無雙感慨,真的是歲月催人老!
“總捕大人,您覺得錢不達會來嗎?都這麼久了,弟兄們都快厴兒了,要不然讓弟兄們先打打牙祭吧?”一名捕快打着呵欠望着鐵無錯。
“我說會來,就一定會來,怎麼?鐵某耐得住飢餓,你們這些年輕氣盛的也耐不住嗎?”鐵無錯的眼神讓捕快覺得害怕。
“燕兄弟!我看你也累了,要不然去小攤上喝點粥吧!”鐵無錯看着面容憔悴的燕無雙。
“呵呵,大哥也太小瞧燕某了吧?你耐得住,我怎麼幾耐不住?我今天非得等到驚喜的出現!”
“哈哈哈!”鐵無錯瞟了一眼那些睡眼朦朧的年輕捕快們:“看樣子,要做成兄弟朋友,非得像你我這樣臭味相投才行!”
燕無雙微笑,年輕的捕快脹紅了臉。
半個時辰後。
“來拉!”鐵無錯興奮地幾乎要跳了起來。
“在哪兒呢?總捕頭,小的們怎麼連個鬼影都沒看見?”一名捕快使勁地揉着發酸的眼睛,可是他依舊看不見半個鬼影子。
“你們當然看不見!”燕無雙抱起雙手:“你們要是能看見,你們就是總捕頭了,錢不達的輕功已經達到境界了,現在他已經從樓頂進了輪迴客棧!”
年輕捕快們向燕無雙投以敬佩的目光,可是他們始終覺得被人耍了,一個個東張西望,古怪的表情和那些入室盜竊的毛賊沒什麼區別。
“各小組注意!”鐵無錯已經發出了指令:“待我進入輪迴客棧,各路口的捕快立刻封鎖道路,房頂的捕快準備好‘魚網’!誰要是敢擅自闖入封鎖區,立即拿下!”
“是!”捕快們好像突然來了精神,此時鐵無錯真的已經進入輪迴客棧,燕無雙呢?他現在已經到了房頂。
“大爺!您裡邊請!”店小二彷彿不知道厄運即將臨頭,還在一個勁地招呼着南來北往的客人。
“官府辦案!閒雜人等速速離開!”鐵無錯亮出令牌:“小二!叫你們掌櫃的出來問話!”
霎時間,輪迴客棧的房客們如鳥獸散,諾大的一家客棧只剩下兩個人,一個鐵面無私的捕頭,一個好像全然不知道內情的店小二。
“捕爺!我們掌櫃的不在,您有事明兒個再來吧!”店小二居然一點也沒有懼怕的意思。
“退下!”一個精神矍鑠衣着光鮮的老頭從客棧的樓梯上緩緩而下。
店小二真的就突然消失,然後鐵無錯很自然地一擡頭就看見了他所說的驚喜。
錢不達,錢掌櫃。
“果然是名家風範!”鐵無錯微笑:“我已經等了你五個時辰!”
“哦?捕爺知道我會回來?”錢不達揹着手。
“當然!”鐵無錯抱起了手中的劍。
“憑什麼?”
“就憑你是錢不達!”
“想不到捕爺還是個風趣之人!”錢不達爽朗一笑。
“不用多費口舌了!跟我走一趟吧!”鐵無錯亮出了手拷。
“走?去哪兒?就憑你?”
“去知府衙門,就憑我!”鐵無錯閉上了眼睛。
“捕爺這麼肯定?難道我已經無路可走?”錢不達質問。
“你當然無路可走!不過,衙門的路到是永遠爲你敞開!”鐵無錯拔出了劍。
‘嗖’利刃破空,鐵無錯的劍鋒直逼錢不達的胸膛。
“既然如此”錢不達突然轉身:“那就休怪小老兒不客氣了!”
錢不達從腰間抽出一把金絲軟劍,劍鋒一抖,整隻劍就成了一條無堅不摧的利刃。
“金絲軟劍?”一直潛伏在樓頂的燕無雙像是中邪一樣,因爲他突然想起這樣一把金絲軟劍在某個地方見到過,在哪兒他已經有些淡忘了。
“是天涯賭坊,還是綠柳山莊”燕無雙努力在回憶着。
“當”錢不達的軟劍像一把所向披靡的翻天巨斧,輪迴客棧的桌椅板凳有一半已經散架在它的威力之下。
‘砰,砰,砰’
神鬼七連環,鐵無錯已經使出了三環,輪迴客棧的房頂已經被強大的內力衝破了三個窟窿。
客棧外的捕快們,原本是無精打采的,可是如此罕見的高手對決,他們怎麼會睏倦呢?
“已經鬥了二百招了吧?”小眼睛捕快問。
“不對,已經二百五十招了!”大鼻子捕快向他投以鄙視的目光。
“那到底誰會贏啊?”小眼睛捕快問。
“說不準!我又不是他們兩個人,我怎麼知道?”大鼻子有些氣憤。
“哼!”小眼睛同樣回報給大鼻子也不屑一顧。
“砰,砰,”
神鬼七連環,鐵無錯已經使出了第五環,輪迴客棧的房頂再添兩個個窟窿。
鐵無錯給人的感覺:彷彿體力有些不支了,如果再糾纏下去,恐怕這個驚喜就要落空了,他可不想讓燕無雙在房頂看笑話。
“砰”
神鬼七連環第六環,鐵無錯的劍挽出一個大大的劍花,劍花又突然擴大成了一個大大的劍環,錢不達好像有些慌亂了手腳,金絲軟劍突然劍鋒一轉刺向鐵無錯的胸口,可是鐵無錯的劍環就像長了眼睛,軟劍到哪兒,環就到哪兒。
“當”金絲軟劍掉在了地上,鐵無錯的劍環突然消失,劍鋒指向了錢不達的胸口。
“哦!哦!鐵總捕勝了!”小眼睛捕快歡呼就好像自己得勝一樣。
“馬屁精!”大鼻子捕快再次抱以鄙視的眼光。
可是鐵大總捕怎麼顯得有些不大高興呢?
“帶走!”鐵無錯疑惑的望着錢不達,門外的捕快一窩蜂的涌進來,將錢不達帶上了鎖銬。
鐵無錯依舊不怎麼開心,他看着捕快們把錢不達押上馬車,臉上竟然毫無表情。
當然燕無雙已經看出來了,即使那些貪婪的捕快不知道內情,一直在房頂監視的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內情呢?
“不管怎麼樣!驚喜我的確看見了,錢不達始終是來了,而且他確實已經被你的捕快押走!”燕無雙拍着鐵無錯的肩膀。
“我想你當然會看到!”鐵無錯望着燕無雙。
“當然!雖然我在房頂,不過我還是看得很仔細,錢不達那一劍本來是可以刺到你的!”燕無雙很肯定。
“是的!至少我沒把握躲開那一劍,不過他卻突然劍鋒一轉,故意賣了一個破綻給我!這種異常反應說明什麼?”鐵無錯提出質疑。
“我也說不上來!可能他知道犯了法,必定難逃一劫,所以回心轉意放下屠刀了!”燕無雙打趣道。
“你覺得錢不達這樣的江湖高手,會是一個輕易認輸的人嗎?”鐵無錯反問。
“不太可能!不過也不是不可能!”燕無雙學着鐵無錯的樣子。
“怎麼解釋?”鐵無錯彷彿有了答案。
“很簡單啊!他的目的就是爲了進衙門,進牢房!”燕無雙一語驚四座。
“也對!不過,他不會是個有病的人吧?有誰故意想進衙門的牢房?”鐵無錯驚訝的搖搖頭。
“你不是說過!錢不達這樣的有錢人居然會冒着殺頭的風險去運官銀,顯然不是有病而很有可能受人控制,假設這個推斷成立,那麼錢不達故意賣個破綻給你然後被抓進知府衙門就說的通了!”
“你是說,錢不達想借官府的名義擺脫幕後黑手的控制?”鐵無錯抱起了雙手。
“當然!躲避仇家的控制這也是一種可能,不過,要是某個殺手混進牢房的話!”燕無雙不敢再想下去。
“你的意思是,殺人滅口?難道有人想刺殺‘季飛雪’?”鐵無錯瞪大了眼睛。
“很有可能!”燕無雙道。
“不!”鐵無錯皺了皺眉頭:“想要刺殺季飛雪,根本用不着繞這麼大一個圈子,你想想看,就算他刺殺成功,他能逃得了嗎?除非錢不達不是江南春,如果是,以江南春的龐大勢力想刺殺一個人,還用得着他親自動手嗎?這裡面一定有秘密”鐵無錯依舊搖着頭。
“不過!“燕無雙沉思片刻:“錢不達到底是不是江南春,我們現在根本無法考證!我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等!看看到底是誰按耐不住先漏出破綻!”
“完全同意!那麼現在我們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知府衙門裡現在一定很熱鬧!走吧,去看看!”鐵無錯跨上了馬背。
燕無雙緊隨其後,從輪迴客棧到知府衙門還有一段路程,燕無雙實在太困了,所以他居然又在馬背上睡着了。
燕無雙在夢境裡,夢境裡鳥語花香,他騎在追風馬上,他感覺自己正在穿越時空,他在一個熟悉的石洞裡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對,是葉千秋,他很想念他的師傅,然後時光還在倒轉,燕無雙看見了自己的童年,在一望無垠的賀蘭雪山上,在皚皚雪地裡,他追逐着一匹白馬,可是很快的白馬不見了,他開始不停地尋找,尋找,終於他發現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騎在白馬上,女人的笑容燦若桃花,他覺得這個女人好親近好親近,所以他伸出了雙手,他想去擁抱她,可是突然女人就消失了。
‘聞笑,聞笑’燕無雙在馬背上唸叨着,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可是什麼也麼也沒抓着。
知府衙門。
“燕兄弟!燕兄弟!”燕無雙被鐵無錯換醒:“燕兄弟醒醒,知府衙門到了!”
“衙門?”燕無雙好像剛意識到這裡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一樣:“哦!這就是知府衙門?”
兩尊張牙舞爪的石頭雄獅,兩個身強力壯的衙役矗立在知府衙門的硃紅大門外。
“鐵總捕頭安好!您可算回來了”衙役好像看見救星一樣。
“出事了?”鐵無錯疑惑的瞪着眼睛。
“出事了!出大事了!”衙役張口結舌。
“是不是牢房的犯人出事了?”鐵無錯首先想到了季飛雪以及剛剛被抓的錢不達錢掌櫃,他的內心顯得有些焦躁,他實在不想聽見犯人出事的聲音。
“不是犯人!是庫房!”衙役這才說到了重點。
“哦!”鐵無錯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可是剛平靜下來又陷入慌亂:“庫房?什麼庫房?”
“總捕頭!您昨晚帶回的官銀,失竊了!庫房失竊了!”衙役的表情更加慌亂。
“大哥,還是進去看看情況吧!”燕無雙拍着鐵無錯的肩膀。
鐵無錯一臉憤怒的走進知府衙門的大堂,知府衙門內捕快們個個一臉驚慌。
燕無雙平生第一次走進衙門,居然有種說不出的快意,居然臉上帶着些許微笑。
高連升。
大堂上正經端坐着一位濃眉大眼的彪形大漢,他不是別人正是桂林城知府衙門的當家的,高連升,高大人。
高連升,男,年齡不詳,江南人氏,桂林知府。江湖傳聞,高連升曾是蜀中唐門的門外弟子。
高連升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他已經看到匆匆而來的鐵無錯,鐵總捕頭。不過他的眼睛很快又轉移到了鐵無錯身後的人。
燕無雙。
燕無雙一擡頭剛好和高連升的目光相對,他沒想到高連聲不去注意他的頂頭上司,卻注意到了自己的身上,這一點他真的茫然不知所措。
燕無雙依舊面帶微笑,他突然感覺高連升對自己有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意於言表。
氣氛有些僵直。
不過高連升還是先開了口:“鐵總捕頭辛苦了!下官沒用,庫房被竊,那數萬兩官銀一夜之間,不知蹤影!下官失職,還望總捕恕罪!”
“不用說了!鐵某已然知曉,現在帶我去看現場!”鐵無錯說完欲將拔腿而行,燕無雙也準備摞動身體。
高連升卻依舊是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請總捕頭恕下官直言,這位公子!”高連升指的當然是燕無雙。
鐵無錯有些憤怒的看了看一臉無辜的燕無雙:“高連升啊高連升,虧你取了這個好名字,我看你是不想升了!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是我的朋友嗎?”
高連升聽到這句話像是中邪一樣有些滿臉的躁熱,不,應該是被人說中了心事而臉紅的表情:“下官愚頓,下官該死!既然是總捕頭的朋友那就當然是我高連升的朋友!”
高連升看了看依舊疑惑的燕無雙:“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在下!燕無雙!”燕無雙抱拳示意。
“哦!原來是燕公子,下官失禮,燕公子請!”高連升重重地喘了口氣,彷彿大難臨頭卻又重獲新生一樣。
俯衙後院。
庫房。
“看剛纔,高大人的表情,我是不是不應該到這裡來?”燕無雙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是!高連升不知道你是我的朋友,畢竟衙門的庫房外人不可能隨便出入!”鐵無錯有些替高連升辯解的意味。
燕無雙搖搖頭,很快地他又笑了:“原來人與人之間到底還是有些隔膜的,不是一類人,根本進不了一家門,哈哈哈!”
“不過,有些臭味相投的人,也許遠遠比那些進得一家門的人還親切,不是嗎?”鐵無錯也是開懷一笑,彷彿事情雖然層出不窮,不過身邊有個說知心話的人總好受些。
鐵無錯走到失竊的庫房門前:“高大人,昨天晚上值班的衙役何在?”
“回總捕頭,昨夜值班的衙役已被下官略施懲戒,關了禁閉,還等總捕頭查清事實在行發落!”高連升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過這一切似乎都沒逃過鐵無錯的法眼。
“很好!”鐵無錯看看高連升:“高大人,依你之見,這俯衙的庫房是因何失竊?”
“這個嘛!”高連升做出一種很無奈的表情:“當然是下官失職造成的!”
“鐵某不是問你這個!”鐵無錯有些哭笑不得。
“總捕頭的意思?”高連升依舊像個糊塗蛋。
“咳!”燕無雙好像有些受不了他拍了拍高連升的肩膀:“高大人!”
“燕公子有何見教?”高連升轉身恭敬的望着燕無雙。
“高大人!”燕無雙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通朝廷怎麼讓這樣的糊塗蛋當上了知府的:“鐵總捕的意思”燕無雙指了指庫房的門:“竊賊是如何進入庫房門的?”
“哦!下官愚頓,下官愚頓!”高連升依舊像個糊塗蛋:“來人!------”
“不用來人了!”鐵無錯有些發火了:“高大人,鐵某從不喜歡把話講第二遍,依你看,竊賊是怎麼進入庫房的?”
“這個嘛!”高連升一口咬定:“下官愚頓,我猜這竊賊,想是趁值班的衙役睡着了橇開了庫房的鐵鎖,竊走了官銀!”
“你這麼肯定?”鐵無錯反問。
“下官只是猜測而已,下官只是看見了這把鐵鎖有被撬動的痕跡!”高連升說完還用手指了指掛在門上的鐵鎖。
燕無雙的目光也轉向了那道鐵門,不過他覺得有些蹊蹺,這幾天發生的事似乎存在着什麼關聯。到底是什麼,他現在也說不上來。
“高大人!你可知道這巡夜的衙役是多少時辰一班?”
“回總捕頭,下官時間記得很清楚應該是一個時辰一班!”
“巡夜的一班有幾個衙役?”
“五個衙役!”
“那五個衙役何在?”
“回總捕頭,那五個衙役已經被下官連同值班衙役一起關在了禁閉室!”
“幹得不錯!高大人,說明你是個聰明人!哈哈哈”鐵無錯的眼中已經有了些許變化,一種餓狼想要吃人時的鬼魅表情。
“下官愚頓,下官愚頓!鐵總捕頭智慧超羣,還望總捕頭早日破案,也好讓下官安心拉!”高連升的話語極度奉承:“鐵總捕頭,斷案如神,這些竊賊真是膽打包天,竟敢闖入俯衙行竊,鐵總捕頭一定不要輕饒了他!”
“哦?聽高大人的意思?”鐵無錯向燕無雙會意一笑,然後按着高連升的肩膀:“高大人已經知道竊賊是誰了?”
燕無雙當然知道鐵無錯那一笑中包含的意思,高連升的一舉一動真的無法讓他感到自在。
“鐵總捕頭真會開玩笑,下官怎會知道竊賊是誰?下官要是知道還怎敢煩勞鐵總捕頭大架啊!哈哈哈”高連升像是乞求般的眼神看着燕無雙:“燕公子您說是吧?”
“哦?”燕無雙開懷一笑:“哈哈哈哈,對,對,對!”現在燕無雙越來越對眼前的高連升沒什麼好感了,他總覺得這個人全身都是毛病。
“哈哈哈!說的好,說得好!高大人果然是聰明之人,那麼現在先看好現場!”
“一定一定”高連升的眼神中漏出一絲窘怕。
鐵無錯推開庫房的大門,裡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箱子。
他問:“高大人,我帶回來的官銀放在什麼樣的箱子裡?”
“就是這三個箱子!”高連升指着三口嶄新的箱子。
“你確定嗎?”鐵無錯摸了摸這三口箱子。
“總捕頭!真會開玩笑,下官怎麼會不認識,下官知道這是髒銀爲了便於區分,特地叫人花了整整一天時間趕製的這三口箱子!”
“哦,看來,還是辛苦高大人了!”
“下官失職,下官失職!”
“高大人,這官銀是白天丟的?還是晚上丟的?”
“回總捕頭,是半夜丟的?總捕頭怎麼今天說話有些怪怪的,下官着實摸不着北了!”
“那好吧!就這樣,整個案子我基本瞭解了一下情況,今天抓那錢掌櫃已經累的不行!我想先休息一下,高大人替鐵某和燕公子準備兩間客房吧!”
“一定,一定!總捕頭既然累了,先休息一下也好,等總捕頭養好精神,想必那竊賊也該歸案了!”高連升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不過,很快地,鐵無錯的一句話又讓高連升陷入了失落:“高大人,其實我已快要猜出竊賊的來路,而且我已經料定今天夜裡,竊賊還會出現!你一定要嚴加防範,由其是看好關在禁閉室裡的六個衙役!切莫大意讓竊賊鑽了空子!”
“一定,一定!總捕頭神機妙算,竊賊一定手到擒來!總捕頭請安心歇息吧!”高連升的表情突然又豐富了起來。
“切記!”鐵無錯剛剛走出幾步又突然掉頭:“千萬不能隨便讓人接近他們!”
“是是是!一定,一定!”高連升點頭哈腰:“恭送總捕頭!”
燕無雙一路不安,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古話講左眼跳會生財,右眼跳會招災,他半信半疑,忽然又覺得好笑,本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還能招什麼災?難道鐵無錯會招來災禍?
不!燕無雙打死也不會相信,大名鼎鼎的天涯神捕會招來什麼災禍。
有!當然有,只有給犯罪的人!這是後話。
三個時辰後。
桂林城知府衙門,西廂房。
燕無雙縱身一躍,在確定沒有人看見他後,躥進了西廂房右起第一間客房。這間房的背後不遠便是禁閉室。
此時燕無雙多少有些疲憊不堪,不過鐵無錯要他幫忙,他當然沒有二話。
“你終於回來了!”鐵無錯激動不已。
“回!”燕無雙抓起桌上的一壺茶,茶水囫圇而下:“回來了!”
“沒人發現你吧?”鐵無錯很關切的樣子。
“絕對沒有!不過,我實在想不通我燕某也會像做賊一樣在房屋上躥下跳!哎”燕無雙苦笑。
“辛苦你了!誰叫咱們臭味相投呢?”
“對!哈哈哈!”兩人相視而笑不過很快燕無雙做了一個小心的動作:“噓!”
“我知道,你一定會有所懷疑,不過,你多半是對高連升這個人而言,而我卻是對整個案子!”鐵無錯自信不已。
“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高連升這個人,行跡十分可疑,而且對於整個案子好像故意裝做很糊塗的樣子!”燕無雙提出了疑點。
“本來我是不會懷疑到他!不過,是他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鐵無錯抱了雙手。
“哪裡說漏嘴?”
“當我問他是否確定就是那三口箱子裝的官銀時,他慌忙中竟然告訴我箱子是他特意叫人制作爲了防止混淆的,乍一看來,他說這句話無關痛癢,外人還很可能誇讚他心思細密,而恰恰正是他這說漏嘴的細密之處出賣了他!”鐵無錯的眼睛眯起了一條縫。
“怎麼講?”燕無雙也有些不大理解,畢竟他在庫房門外。
“很簡單!當時我無意間觸摸了一下箱底,整個箱子的確和高連升說的一樣,是嶄新的,不過箱底卻是非常光滑,根本就沒有被重物壓雜的跡象!”
“你是說如果那三隻箱子就是裝官銀的,因爲箱子是特地新制作的,那麼銀子本身的重量壓砸就會使箱底發生很明顯的變化!而,箱底卻是光滑的!這一結論直接就出賣了高連升,他在撒謊!”燕無雙說完自己的看法,長長的吐了口氣,這些天跟鐵無錯呆在一起,已經學了不少本事。
“你分析的很對!”鐵無錯投以讚許的目光。
“所以你纔會讓我去找製作箱子的人!”
“是的!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
“當然!和你設想的一樣,高連升定做的箱子不止三口,一共六口,做箱子的是三個人而且是一家人!我跑了足足一百里地,才找到他們,不過高連升爲什麼不殺人滅口,現在這一家人已經被我安頓了下來。”
“當然不可能,高連升不是傻子,他應該知道,與起其用殺人滅口的辦法不如用銀子買通叫他們遠走高飛,畢竟在桂林城殺死三個人再毀屍滅跡,總有人會報案的,一但報案,直接就成了證據!”
“你是怎麼想到是高連升叫人做案的?”燕無雙依舊疑惑。
“哦,我,我只是偶然聯想到的!”
“偶然?破案還有偶然的時候?”
“當然有,天下哪兒有那麼神的斷案高手?首先,我帶回的官銀一開始是放在三口棺材裡,六個人擡,不多不少,正好一萬五千兩!衙門庫房的三口特製的箱子剛好能放下,巡視的衙役一個時辰一班,而且只有五個人!加上值班的衙役剛好六個人,你想想一個箱子裡裝着五千兩官銀,一個人能搬動嗎?”
“巡視的時辰難道不可以改嗎?如果是武林高手做案呢?”燕無雙好像故意在擡槓。
“高連升不至於那麼傻,巡視的時間突然改動,衙役捕快怎麼想?況且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就算是武林高手做案,只有短短一個時辰,他除了對付門口的警衛衙役,還要對付五個巡視的衙役,再把一萬五千兩官銀大搖大擺的弄走,不留一絲痕跡,你覺得可能嗎?除非他把所有人殺光!更何況,武林高手需要撬鎖嗎?所以只能是他賊喊捉賊!”
“是不大可能!但是六口箱子怎麼解釋?”燕無雙不依不撓。
“這纔是關鍵之處,那把鎖乍一看像是被人用利器撬開,不過我想你一定也會看出這把鎖是被鑰匙打開之後才被做案的人撬過的,至於六口箱子,常人的思維,竊賊一定會連箱子一起帶走,所以高連升乾脆把事先多定做的三口箱子留下,故意擺一道要查案的人不名真相,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由於他畫蛇添足多此一舉,留下的三口嶄新的箱子就間接把他給出賣了!”
鐵無錯一口氣說完了自己的推斷,長長地打了一個呵欠無論是燕無雙還是他自己,實在是太累了。
他們需要休息,雖然他們已經猜失竊的官銀已經進入高連升的腰包,不過,畢竟你現在只能是過過嘴癮,高連升是不是賊?爲什麼這麼做?沒人知道,所以一切未大白之前,這層窗戶紙還不能捅破。
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西廂房裡的人已經沉沉睡去。
現在俯衙內的每個人,都各懷心事,有唱戲的,有看戲的,也有砸場子的。
天涯神捕,浪子無雙,在高連升眼裡恐怕比砸場子的更要命吧,誰知道呢?也許只有高連升自己。
其實高連升比誰都清楚,只要有“天涯神捕”在的地方,就沒有破不了的案,當然前提是高連升自己砸自己的場子,主動漏出馬腳。否則,現在他應該是在春夢裡吧?
高連升此刻的心情如坐鍼氈,他根本無法讓自己安然入睡,鐵無錯一句旁敲側擊的話,竟然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並且是越陷越深!窗外的風聲逐漸加劇,門窗的破響讓人不寒而慄。
所以高連升再也坐不住了,他似乎已經明白鐵無錯那句話真正的含義。
“切莫讓竊賊鑽了空子!”高連升想到此終於開懷一笑,他的心裡好像已經有了對策:“這想必就叫名槍易躲,暗箭難防吧!風流少俠,高某可就將計就計了?哈哈哈”
亥時一刻,桂林俯衙西廂房。
“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總捕頭,總捕頭醒醒!”西廂房外一個瘦弱的衙役打着燈籠在門外叫喊。
鐵無錯好像突然受了驚嚇一般,兩眼直冒綠光:“你說什麼?”
“總捕頭,您快過去看看吧!禁閉室裡的六個衙役全都死了!”
“怎麼死的?誰進去了?”
“不知道,知府大人說天冷了要給那六個衙役加些衣服,可是知府大人剛進去,小的就聽見大人叫不好了,死人了!”
鐵無錯慌忙叫醒睡意朦朧的燕無雙,一路狂奔到了禁閉室。
“散開!”鐵無錯一把推開擠在禁閉室外的衙役們。
“總捕頭,您可算來了”高連升一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莫不是被您說中,那幫竊賊今夜果然回反,還殺了這六個衙役!實在是膽大包天!這可怎麼是好?”
鐵無錯好像根本就沒有把高連升的話聽進去,他在觀察現場。
燕無雙伸了個懶腰,他雖然睡眼朦朧,不過,高連升那種扭曲痛苦的表情依舊讓他想吐。他知道高連升又在唱戲了。
“高大人,你進來之後,這些人才死的嗎?”鐵無錯故意把話音放得老高。
“總捕頭,怎麼能跟下官開這種玩笑,我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手足兄弟給殺了吧?”鐵無錯突然一句怪話,高連升的臉上就有了一絲不安的表情,燕無雙後來回憶在場的衙役估計都看得出來。
“哦?我又沒說高大人把他們給殺了,高大人激動什麼?”鐵無錯問:“高大人進來之前還有沒有其他人進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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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總捕頭的話,小的一直在禁閉室外守着,沒有別人!”瘦弱的衙役回答。
“那就難辦了!”鐵無錯上下打量着這間屋子,四壁完好,只有南牆上有個小孔 ,死着身上沒有任何與人搏鬥的痕跡:“難道是他?”
“他?”聽到鐵無錯這個字,所有人都爲之一震。
衙役捕快們開始了無端的猜測,燕無雙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就連高連升都着實感到詫異。
“總捕頭,您口中所指的他是?”高連升好像很急於知道這個‘惡人’是誰好把他碎屍萬段。
“高大人!我看這個案子永遠也破不了!”鐵無錯的表情沉重卻十分肯定:“‘千里追命’不是好惹的!我看還是給兄弟們料理後世吧!就當長個教訓,以後千萬注意辦案的時候別和這樣的煞神結下樑子!哎!想不到,真想不到!”鐵無錯說完,背過手扭頭便走。
“哎哎!總捕頭,總捕頭!”高連升一副後怕的表情:“難道就結案了?”
“頭一回聽說,天涯神捕也有破不了的案子,怪事真的是怪事!”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天涯神捕就不能遇到死對頭?!”
高連升穿過走廊的時候,聽見兩個衙役在議論,劈頭就罵:“狗日的!在總捕頭背後說三道四的,不想活了?!”
兩個衙役當時就被嚇傻了,高連升雖然有些不敢相信,不過那兩個衙役的對話也有些道理,所以他居然還有些慶幸:“也虧了他能想得出來,‘千里追命’可難爲你了!哈哈哈!”
俯衙西廂房。
燕無雙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剛纔的一切歷歷在目,他實在想不通鐵無錯爲什麼沒有解釋清楚就扭頭便走,難道真有那樣一個人會令大名鼎鼎的天涯神捕都害怕?
不,他實在不敢相信,即便有這樣一個人,那麼他絕對不是人,是神,擁有無上法力的天神。
可是,你見過有神的存在嗎?其實現在不止燕無雙一個人在這樣遐想,是所有人,所有俯衙的人。
所有人都籠罩在一層不知名的煙幕中找不着北。
煙幕還未散去,所以故事還要繼續,迷題總要有人揭開。
一個時辰後。
鐵無錯。
鐵無錯異常興奮地回到了西廂房,燕無雙早已等待多時。
“你終於回來了!”
“是的!我知道你一定會等!”
“哦?爲什麼?”
“因爲,你跟他們不一樣,你知道我時常帶給你驚喜!”
“呵呵!不錯,一點也不假,所以所謂的‘千里追命’根本就不存在對嗎?”
“他的確存在,不過他不是壞人,是前四方門北方總捕追命!”
“他跟這個案子有關係嗎?”
“沒有,一點也沒有,我只不過順水推舟,迎合了高連升,他殺人滅口的目的就是爲了案子成爲死案!我假借千里追命一說,認定兇手就是他,高連升肯定以爲自己運氣好,製造的假象居然跟真實人物‘千里追命’吻合!”
“這麼說你知道誰是兇手了?”燕無雙總算放下了自己的猜測。
“當然!”鐵無錯拿出了一團紙,紙團打開後上面有很小很小的一些粉末顆粒。
“這是什麼?”燕無雙覺得很好奇。
“這是我在死者鼻孔發現的東西!當時因爲與高連升對話,而不好聲張,我用指甲把它勾出來!”鐵無錯很興奮。
“到底是什麼?”燕無雙更加好奇。
“我連夜到幾家醫館去查探了,經過證實這就是‘曼佗羅’花粉,有劇毒。中原很少見的,不過也不是說就沒有!”
“哪裡還有?”
“蜀中唐門”
“怎麼又扯上唐門了?”燕無雙越來越有興致。
“因爲有個秘密你不知道,高連升曾經就是唐門的門外弟子。因爲會施毒也會治毒賺了黑心錢買下了桂林知府一職”
“可是,那些衙役到底怎麼死的?”燕無雙依舊茫然:“難道會是高連升?”
“的確是他!我只是故意說了句投石問路的話,沒想到他將計就計,來了個殺人滅口,禁閉室四周皆無碎裂痕跡,表明不可能有人破牆而入,死者身上無一處傷痕,顯然是中毒而亡!”
“我明白了,你說的就是這些‘曼佗羅’花粉!不過他是怎麼做到的?”
“那就是天意了,要不是天意,他十個高連升也別想殺人”
“什麼天意?”燕無雙似懂非懂。
“我說的是北風!禁閉室坐南朝北,南牆上有一個通風口,這就是殺人於無形的秘密,高連升假借關心衙役冷暖的原由,打開了禁閉室的門,就在一順間北風在外在壓力下涌進禁閉室,此時高連升打開裝有‘曼佗羅‘花粉的紙團,花粉自然就被貫滿整個禁閉室,那六個衙役根本不會有任何反應,只要一呼吸就會窒息而亡!”
“那時候刮的的確是北風!萬一不是高連升,是別人呢?”燕無雙好像總喜歡擡槓。
“絕對不可能!我打過招呼,不能隨便接近那六個人,只有高連升有這權利,並且在禁閉室高連升的右手拳頭一直握得很緊,你知道爲什麼嗎?”
“他怕事情敗漏?”
“對!一開始我也沒有多想,後來我纔想明白,他捏着的就是桌上這張紙,他聽見我說什麼千里追命,估計也是被糊弄住了,在走廊走着走着這張紙就掉在了我的手裡,他明知紙上有毒不可能吞到肚裡,所以只有死死色捏在手心。這就叫智者千算必有一失!造化弄人!”
“看來,高連升是個危險人物,敢私吞官銀,身後一定有隻黑手!”
“不錯!但是這只是個開始,一切太雜亂無章了,所有事情未大白之前,和高連升這層窗戶紙絕對不能捅破!”鐵無錯有些睏倦了。
“你看,失竊的官銀在哪兒?”
“要是猜的沒錯,一定還在俯衙內,這麼短的時間,高連升根本不可能運出去,他要想私吞,要麼到黑市上兌換成普通老百姓用的銀子,兌換比例是五比一,一萬五千兩隻能兌換三千兩,這樣比較保險,要麼就是經過地下錢莊洗黑錢,全部入賬,這樣容易被官府發現查封!”
“你估計他會選擇哪一種?”
“不知道!那就看他野心有多大了!不過十成九是經過地下錢莊!”鐵無錯非常肯定。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會等!看看誰先漏出狐狸尾巴!”燕無雙說完一頭倒在了被蓋上,他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