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箏的緊張害怕,反差反抗,都是有原因的。
並且,很快就暴露了。
猶如斯裂般的劇烈疼痛,一陣又一陣,使沐箏的嗓音幾乎嘶啞,身上放肆盡興的男人末了才發覺異樣,打開牀頭的燈,看見潔白牀單上那幾滴刺眼鮮豔的紅色。
他低頭愣住了,半晌不說話,不甚明亮的燈光照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她倒是表情痛苦地挪了挪地方,又是無所謂的口吻:“沒事吧?我又沒說要你負責,瞧把你給嚇的哈哈……”
她刻意地笑了兩聲,又因爲牽動了刺痛的神經沒忍住“哎呦”了幾聲。
那男人便又擁上來,溫柔地把她摟在他懷裡,他的皮膚溫暖又不過分發燙,摸着倒也舒服,她便也蹭了蹭,任由他抱着她。
“爲什麼?”他問。
沐箏十分享受地閉上雙眼,仍舊很輕快地說話:“你聽沒聽過一個傳聞啊?如果一個女人死去的時候還是一個雛女,那她就會帶着怨念不肯超度重生,只能變成孤魂野鬼流落人間,靠吸食男人的精氣生存……”
“這你聽誰說的?”他的語氣裡滿滿的嘲笑和不相信。
沐箏便更加用心地跟他解釋:“我跟我媽學的,我爸我媽特別迷信,我從前也是不信的,但是呢,你看我爸我媽就做盡了壞事,現在一個進了監獄,一個重病身亡沒一個好下場,這難道不是因果報應嗎?所以說,有些東西你不得不信……”
她依舊話語輕鬆釋然,緊閉的雙眼卻不經意涌出兩行熱留,他發現了,便用手爲她擦拭,卻怎麼也擦不乾淨。
她還在不停地說話:“所以我不想做雛女鬼,也不想天真地只爲某一個人守身如玉……”
“你其實本來不是不夜城的服務生吧,我剛纔就看出來了,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對你畢恭畢敬的,海悅僅此一間的總統套房也被你輕輕鬆鬆的就訂到了……”
“真羨慕你,不僅有優越的生活還有和我這樣的狼狽不堪的人玩遊戲的時間和閒情雅緻……”
“不過你可得記住,小心駛得萬年船,要學會居安思危,你看我爸不也是S市數一數二的富商?照樣說垮就垮,總有人在背後覬覦你算計你的位置,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但是你別誤會啊,我可沒咒你,我就提醒你別跟我似的,好吃懶做慣了,沒什麼真的本事,沒了家裡人撐腰,很多東西被搶了也只能忍氣吞聲,除了病就一無所有,前面的出路都被封死了……”
“你可別學我,千萬別學……”
“……”
沐箏的父親早年非法參與內部交易和違規借貸的事被爆了出來,又因爲最近幾年的盲目風投使公司出現了無法彌補的財務漏洞,不知是哪一位在警局和股東之間輕輕地吹了一陣風,曾經叱吒商界的沐氏集團只用了一夜時間,整個轟然傾塌。
華柯集團的二公子柯明遠曾經是她的未婚夫,不但沒有施以援手幫助沐箏父親度過危機,反而出事的第一時間就提出解除婚約,往日的情分就像個笑料十足的包袱,實在諷刺得很。
沐箏不信這個令她交付所有真心的男人真的這樣絕情,可當她親眼看到庶姐上位與她的未婚夫廝混牀第的時候,竟覺得畫面意外和諧。
沐箏沒哭,只是感嘆一句物以類聚,轉身賭氣似的走進不夜城,找了個品相不錯的男人睡覺,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誰。
沐箏分辨不清自己究竟是單純還是傻,對面分明是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人,上個牀的功夫她居然就鬼使神差地,把所有身世遭遇通通和盤托出了。
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沐箏總算在過度勞累後睡下了,抱着她的男人擦去她眼角殘留的眼淚,心思複雜。
其實不用她說,關於她的一切,他什麼都知道。
她猜對了,他的確身份不簡單,更不是不夜城的服務生。
他一夜未眠,看着懷裡輕聲酣睡的她,眼裡的心疼幾乎快溢出來。
凌晨天未大亮,懷裡的人便醒了,像只小貓咪一樣舒展身體,又慢慢鑽了出去,輕手輕腳地穿好了衣服,臨走前還爲牀上裝睡的人蓋好了被子。
她的錢包裡只剩幾百塊現金了,她想了想還是悉數全部放在牀頭櫃上,轉身離開的時候沒有發覺穿上假寐的男人在輕微的發笑。
沉迷賭博的人最初往往只是想簡單嘗試,最後想要掙脫卻又深陷其中無力自拔了,就像現在的沐箏,一夜請過後想要灑脫離開又哪裡會這樣容易呢?
套房門口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兩個強壯的黑衣人,一番吵鬧掙扎過後又把沐箏從門口扔了進來。
“沐小姐這麼着急離開做什麼?難道是對我的牀技不滿意?”原本在牀上躺着的男人圍起純白的浴袍,慢慢走近迴廊處。
沐箏聽着他極具挑豆的話語,頓時感到羞愧難耐,開始爲昨夜的瘋狂舉動而臉紅後悔。
“你讓你的人放我出去。”她知道她恐怕招惹到了麻煩的人物。
“不放。”他微笑着,輕輕巧巧只說了兩個字。
“你到底是誰?!”她只覺一時摸不清事情的發展態勢,幾乎是用喊的。
對面的男人又是莞爾一笑,眼神凌厲,看起來卻是要撕下面具吃人:“你可真是無知……”
“陸總,人到了。”門外有人說話。
“讓他進來吧。”
“陳律師?!”幾個穿着制服的人擁着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沐箏擡眼定睛,居然是熟人,“你怎麼會來這兒?是誰讓你來這兒找我的?……”
“沐小姐……”沐箏話說到一半,便被陳律師高聲打斷了,他表情複雜地看着他,半天也沒有後話。
陳律師是原先沐氏集團法務組的負責人,也是沐箏父親極爲信任的部下,從前沐箏愛玩,想着家裡的財勢沒少鬧事,無一例外,也全都是陳律師幫忙擺平的。
可是,現在沐箏被幾個高大粗壯的男人壓制着,無論她怎麼呼救,他都唯唯諾諾地不肯上前來。
“小姐,他……他就是陸懷安……”
沙發上坐着的男人饒有興趣地把目光投了過來,果然沒有失望,沐箏得知了他的身份,只覺雙腿發軟,無力地癱坐在印着精美圖案的地毯上。
陸懷安,陸懷安……
他是不夜城和海悅的東家。
——陸懷安。
S市最大的隱形富豪,各行各業都有涉獵,商界政界和黑到都有人脈,這個城市幾乎三分之一的資產都集中在他的手上,可是,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名字,就像億萬總裁化身服務生這件事情一樣,一切都沒有這麼簡單。
她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這幾個月紛沓而至的債務書和變賣協議上的另一方,全都是這個名字。
就連管家都說,這個叫做“陸懷安”的神秘人一定是沐氏的仇人,設法搞垮了公司,又把沐氏所有的不動資產全部收購到他的名下。
陸懷安從沙發上站起來,彬彬有禮地扶起沐箏,溫柔微笑着說話:“這地毯是意大利工匠耗時半年才織成的,沐小姐當心別弄髒了……”
沐箏突然想起,昨夜他就是這樣優雅地同男技說話:“把手拿開吧,別弄髒了沐小姐……”
沐箏只覺一陣噁心,苦笑着問面前這個斯文敗類氣質明顯的男人:“你究竟要做什麼?”
“很難猜嗎?”陸懷安扯起嘴角,“沐氏的債你的父親無力償還,自然要轉到你的頭上。”
沐箏無奈地冷哼一聲:“呵,這位陸先生恐怕消息不怎麼靈通,現在沐氏的最好掌權人已經是我叔父沐崇山了,你該向他去討債纔是。”
“嗯~他們不配,”他搖了搖頭,學着昨晚她的樣子,輕佻地挑起她的下巴,“這筆債我只要你來還……”
他不顧她滿是怨恨的目光,用手指輕撫她的臉頰,繼續微笑着緩緩說話:“我昨晚試過,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