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粟葉只覺得喉嚨裡,像是被棉花堵着了一樣,說不出話。
夜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將房間裡的無線電話拿在手上,摁了前臺的號碼。
“送支藥上來……消炎的,嗯,頂樓,8801號房。”
說完,電話掛了。
白粟葉僵立在那,聽着他低沉的聲音,想問什麼,可是,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夜梟將電話要放回原處,視線一頓,就看到桌上她之前順手擱在那的安眠藥。白粟葉有瞬間的窘迫,立刻放下酒杯,順手將藥拿在手上。她打開箱子想要將藥片重新塞回去,可是,才拉開一側的拉鍊,許是太心急以至於裡面更多的藥瓶滾出來。
她心一急,蹲下身去,要把藥瓶撿起來。可是,兩三個藥瓶卻滾到了夜梟身邊。
男人的大掌,快她一步,將藥瓶撿了起來。
手裡的,除卻安眠藥,還有抗抑鬱的藥。
夜梟沉沉的看着,呼吸緊了些。
“你把藥還我。”白粟葉徑自走到他面前。她光着腳,站在地毯上,他卻穿着馬靴,人便更高了。兩個人面對面而立,她的氣勢明顯比他矮了一大截。
“你還在吃這些藥?”夜梟冷沉的問。之前住在她家的那一晚,在她藥箱裡見過這些藥。雖然她嘴硬,可是,他也猜到,這些藥恐怕她平時沒少吃。
“偶爾。”
“只是偶爾,出門一趟,你需要帶這麼大劑量的藥?”
白粟葉不知道該如何和他說,不過只是最近吃得比較多而已。她只嘆口氣,“你還我吧。我出門認牀,在陌生的牀上怕睡不好,所以帶着這些藥備用。”
“陌生的牀?”夜梟挑眉,回頭看了眼房間裡那張牀,眼神清冷,“這個房間,這張牀,你沒睡過上百回也睡過幾十回了吧?是真陌生,還是,其實你只是忘記了而已?”
白粟葉心裡針紮了一樣。
原來……他也是都記得的……
他們,彼此都從來沒有忘記過。
白粟葉想說什麼,夜梟卻突然轉過身去,拿着藥,往洗手間走。她下意識的跟上去,夜梟將安眠藥的瓶子打開來,直接將所有的白色藥片都倒進了馬桶裡,毫不猶豫的打開水沖走。
“夜梟!”
“睡不着就別睡,你不是很喜歡呆在這窗邊上看夜景嗎?好好在這看一夜,也沒什麼不好。”夜梟面無表情的將空瓶子扔給她。
這些藥,吃多了,副作用相當大。他曾經就有手下因爲過度依賴安眠藥,最後情緒失控,狂躁,抑鬱,最終吞槍自殺。
依賴這些藥的,沒有一個有好結果。
夜梟目光幽涼的看着她,“一會兒我會讓人給你送機票過來,明天一早,拿着機票,回S國。認牀的話,回去想怎麼睡怎麼睡。”
白粟葉眼眶有些溼潤。
她看着夜梟,“夜梟,明天是你的訂婚宴……”
夜梟眉頭緊鎖,眼神清冷的看着她,“那又如何?和你有什麼關係?”
白粟葉瞬間明白過來了。那張請柬,和他並沒有關係。
“費倫斯給我和國安局的幾個人都寄了請柬,所以……”
夜梟眉心一跳,接了她的話,“所以,你今天會出現在猶城,是因爲……你打算參加我的訂婚宴?”
這女人!
電話裡祝福他還不夠,打算要當面祝福他,是嗎?
“……是這樣決定的。”
夜梟冷哼一聲,繼而出口的話,每一個字都咬得很重,“我的訂婚宴上,不想看到你!明天一早,你給我立刻離開這兒!”
費倫斯給她寄請柬是什麼意思,他心裡清楚明白!他是擔心訂婚宴上出什麼事,所以,拿他母親當要挾還不夠,還扣着她過來。兩個砝碼都在他手上,他料定了他夜梟絕對不敢亂來!
還有一個原因……
便是費倫斯想讓她親眼看着他和另外一個女人訂婚,徹底的斷掉他們之間的關係!
夜梟的話很重。
重得像是巨石砸在她心臟上。
“你是當事人,既然你不歡迎我,那我自然不會去。”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有些虛無縹緲,像是一縷輕煙。她擡起頭來一眼夜梟,“不過,既然我們都見面了,我還是要當面和你說……”
“白粟葉,你最好給我閉嘴!”他惱火的打斷她的話,雙目幾乎能噴出火來。
去她的祝福!滾他丨媽丨的蛋!
她知道他的脾氣。看着他黑沉冷酷的臉,她要說的話,也就噎了回去。那些言不由衷的話,說出口,本就很痛苦。既然他不想聽,她也不要再折磨自己。
夜梟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性感的薄脣抿緊,什麼都沒有再說,轉身就大步往門口走,獨留冷漠的背影。
白粟葉握着空空的瓶子站在那,出神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亦覺得心裡也空蕩蕩的疼……
夜梟……
她無意識的呢喃一聲,像是中了邪一樣,擡腿跟上去一步。
他走得很快。
他怕走得慢一點,自己就會忍不住回過身來弄死她。
她的心,到底是有多硬,多無情?居然能在收到請柬後,坦蕩蕩的來參加他的訂婚宴!而且,不哭不鬧不吵,還那麼落落大方的祝福他!
這恐怕是最大方的前任了吧——如果,她能算自己的前任女友的話!
夜梟拳頭握緊,快步往外走,每一步都踏得很重。門,被他拉開的一瞬,他頓覺一抹劇痛直朝胸口涌過來。
他悶哼一聲,擡手,用力捂住胸口。
吸口氣,那種痛,變得越發的劇烈,讓他根本連腰都直不起來。
“夜梟!”白粟葉擔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艱難的撐起眼皮,她憂心忡忡的小臉在自己眼前變得有些模糊。
白粟葉已經伸手將他抱住,“是不是很痛?你先撐在我身上,我扶你去躺下來!”
他眼皮垂了垂。
鼻息裡,都是她洗澡過後清香的味道。
他趴在她肩上,臉貼着她脖子的肌膚,只覺得胸口的痛,像是緩解了不少。
他很高大,很重,白粟葉要支撐他特別艱難。步子,有些搖晃,用了全身的力氣,纔好不容易將他放倒在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