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沒有太陽,天灰濛濛的,看起來是要下雨或下雪的樣子。寒夏還是拿了個靠椅坐在外面,看着天,數着飛過的鳥兒。
“三十七,三十八。”冬天的鳥兒比較少,數了半天就數了這麼幾隻。
“你們見到我的貓沒有?”
“啓稟小姐,沒有。”
“咦,這裡面是什麼?”
“回稟小姐,是公子的一位客人。”
“客人?客人用得着讓你們在這把守嗎?”
“屬下也不知道。”
……
院外有聲音響起,寒夏聽着有些耳熟,再一想,頓時心花怒放。立刻囂張的大聲叫道:“公輸沐菡,你就這麼膽小嗎?連我的面都不敢見!”
公輸沐菡本來擡步就要走了,一聽這聲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叫嚷着要進來,守衛說了幾句,結果被公輸沐菡的丫環一人賞了幾巴掌,吼道連小姐都敢攔,一個個是不是都不想活了!守衛無奈,只得放她進來。
公輸沐菡氣勢洶洶的說道:“你——你怎麼會在這?”
寒夏擡起頭,看見公輸沐菡伸手指着自己,一臉怒氣的站在那,心裡一陣開心。終於來了一個能玩的人了,織錦估計是公輸祁茗訓練的暗衛,行事說話滴水不差,有時候寒夏說上半天話,她也不一定會回一句。而公輸沐菡就不同了,估計自己刺激她一句,她就能和自己吵好幾天!
寒夏笑容燦爛的說道:“我在這怎麼了?你哥哥請我來做客的,怕你不懂禮數打擾到我,所以纔給我尋了這麼僻靜的院子,沒想到你陰魂不散,還是找來了!”
“你這個野丫頭,竟敢說我不懂禮數?”
“有哪個大家小姐大叫大嚷的?我看你那個姐姐沐堇就比你好上不知多少倍,溫婉賢淑,知書達理,哪像你跟被火燒着尾巴的兔子一樣!怪不得上次君陵跟我說你刁蠻任性,慣好撒潑無禮,不敢娶你呢?”
“反了反了!在我家你也敢囂張成這個樣子!”公輸沐菡氣得說不出話來,指着寒夏對身後的婢女說道:“你們都是死人嗎?掌嘴!給我掌嘴!”
織錦捏着婢女半秋將要揮下的手,半秋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委屈的退到公輸沐菡的後面。
公輸沐菡指着織錦說道:“你是哪裡來的賤婢?連我的人都敢攔!”
織錦不卑不亢的說道:“小姐,請回去吧!不然公子來了,不好交待。”
織錦的態度更刺激了公輸沐菡,公輸沐菡啪的一巴掌打在織錦臉上,“看誰敢攔我?哥哥責怪下來,由我負責!”
寒夏在一旁嘆息道:“果真很刁蠻,這樣的女子,我看以後誰敢娶回家?”
公輸沐菡本來最想對着寒夏出氣,結果寒夏沒受到一點傷害,她們幾個人倒鬧了起來,像是演了齣戲結果娛她一樂。
“別得意的太早,一會就讓你看看厲害。”公輸沐菡對身後的兩個婢女揮了揮手
,“把她帶回去,今天晚上我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寒夏沒有一點抵抗,就被兩個人拖走了。
公輸沐菡本來還有點懼怕寒夏的修爲,現在看着她虛弱的不能抵抗的樣子,倒放下心來。
除夕夜。
公輸家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嶺南封地內所有領主都要來公輸家賀禮,門外車水馬龍,各方賓客絡繹不絕。
公輸沐菡前腳踏出院門,織錦就趕緊去報告給公輸祁茗。可惜今天是除夕夜,公輸祁茗有無數的事情要忙,等織錦見到鉞衛,向他報告這件事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
公輸祁茗正在迎往送來,推杯換盞,招待嶺南地界內的各方權勢。要是別人還好說,可是他的這個妹妹是從小寵慣了的,打不得罵不得,他不能讓鉞衛去,鉞衛要保護他的安全。別人去根本不起作用,菡兒也根本不會買賬。更重要的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這件事從頭到尾自然的太過刻意,就像是提前謀劃好的,然後按照步驟一步步來做。
南希城的城主正在給公輸祁茗敬酒,看他臉色一滯,又不敢多問,出聲提醒道:“世子?”
公輸祁茗回過神來,笑道:“王老,你今天可得多喝幾杯,不然可不讓你走!”
“一定!一定!”
公輸祁茗脫不開身,只得對鉞衛吩咐道:“你趕緊派人去看菡兒,有什麼情況立刻向我彙報!”
“是。”不等公輸祁茗吩咐,鉞衛早已派人去查看情況。
今天公輸家賓客衆多,守衛看起來很嚴密,但也最容易找到漏洞。
一個時辰後,鉞衛報道:“小姐沒事,不過寒夏卻被一個黑衣人救走了,擔心引起混亂,並沒有讓暗衛出手、此人靈力修爲很高,我和他過了幾招,看招式應該是忘川的人。”
公輸祁茗面帶笑容,手上的力度卻將酒杯捏成了碎片。忘川什麼時候可以插手嶺南的的事了?
鉞衛趁沒人注意,趕緊換了一杯酒遞給公輸祁茗。
“兩人應該還沒有走遠,派出一隊人馬去追,不要打草驚蛇。”
“是。”
公輸沐菡被繩子捆個了結實,嘴裡還被塞了個又髒又爛的破布,她的侍從也被人放倒了,而寒夏——寒夏卻被人救走了!真是氣死了!本來想報仇,沒想到又被她給欺負了!她從小到大從來沒受過委屈,屈指可數的幾次竟全是因爲寒夏!
被公輸祁茗派來的人救了之後,也不參加夜宴了,就去憩枝院裡找母親。在公輸夫人的懷裡嚶嚶的哭個不停,細數寒夏的種種劣跡。公輸夫人拍着沐菡的背,安慰着她,沒想到自己家的混世魔王也會被人欺負,有時間一定要見見這個女孩子!
公輸云溪在一旁聽着,寵溺的看着沐菡,心裡卻在思忖:此人將來必成禍患!
寒夏其實一直都沒有中毒,也不會中毒,什麼暈倒昏睡渾身無力全是裝的。只有這樣公輸祁茗纔會
放鬆警惕,而公輸沐菡的無意到來更是一個逃跑的絕佳機會,所以才故意出言激怒她。這位大門不出的小姐心思單純,受不了幾句刺激就乖乖上當了。逃走的困難之處在於公輸祁茗人多勢衆,要是在他發現之前有一個時間差,那麼一切都很容易了。剛好今天進進出出的人很多,可以打暈一個家丁,換上他的衣服。最後拿到自己的劍和包袱大搖大擺的出門去!等公輸祁茗發現時,自己早已溜之大吉,把他氣得七竅生煙……
這一切不過都是寒夏的幻想而已,她是沒有中毒,可是公輸家也不是想來就來,想出就出的。前天公輸祁茗讓鉞衛強行窺測她的記憶,導致神識受損,要不是積血藤,恐怕早就小命不保。即使如此,她的靈力也受損嚴重。就像是一個渾身乏力的絕世高手,刺出的劍招再高明,也傷不到敵人。而公輸沐菡也比他想象的要討厭她,即便不是殺心,也會讓她褪去一層皮。自己對公輸祁茗還有利用價值,而對公輸沐菡卻是除之而後快,那一刻她真的以爲自己要死了,而這個時候唯一能來救她的,恐怕只有公輸祁茗。她想着織錦應該會去告訴公輸祁茗,說不定他還會想到自己的那點用處,前來相救。不過這種可能性估計也不大!
寒夏什麼都想到了,可是卻沒想到蘇弋軒會來,儘管此人黑衣黑麪,把自己裹在一個寬大的斗篷裡,可寒夏知道他是蘇弋軒。他怎麼會來?他什麼時候來的?他來做什麼?是專門來救自己的嗎?寒夏心裡有無數個疑問,不過估計問蘇亦軒,他也不會說。寒夏想了想,應該是那天鉞衛強行窺探自己的記憶,自己的神識反抗太激烈,導致的痛苦被蘇弋軒給感覺到了吧!痛苦他能感覺到,那開心呢?寒夏想到自己整天都很開心,痛苦也只是肉體上的,那蘇弋軒這種看起來無情無慾的殭屍臉能否感到自己的開心也變得開心些,有一點人間煙火味呢?
風雪夜襲人。離開公輸家的時候還只是幾個小雪花,越往北,雪下得越大。這種天氣根本不適合御劍,御劍的速度太快,雪就帶上了風,變成一顆顆小釘,把人的臉打得生疼,視物也有困難。
墨雪並不寬,蘇弋軒和寒夏對面而立。蘇弋軒用寬大的斗篷把寒夏擁在懷裡,寒夏可以把頭縮進斗篷裡,任由呼呼風雪化作耳聲。可蘇弋軒要御劍,必須心神合一,目視前方看路。
寒夏把頭偷偷探了出來,風雪似刀刃立刻從四面八方把她包裹,眼睛也被細砂似的雪霰迷的睜不開。寒夏看蘇弋軒,他眼神清冷,專注的看向前方,這漫天的風雪他好像全都看不見。寒夏看不到他面罩下的神色,但一定比冰雪還寒冷凜冽,他的眼睛眉毛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寒夏下意識伸手去拭。
蘇弋軒按了按他的頭,示意她進去。寒夏眼眶發熱,但又不想讓蘇弋軒分心,就乖乖的把頭縮了進去。
天地一片蒼茫,風雪的呼嘯聲仍在,可是寒夏卻覺得如此安心,好像天地間只餘他們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