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夏不說話。
“是積血藤吧!”隰鶴像是在跟旁邊的人講,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這東西消失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又出現了!”
寒夏問道:“要怎麼救他?”看到對方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說不定還有商量的餘地。
隰鶴道:“吸血鬼以吸血爲生,只要有活人的鮮血,就可以長存。以血養血,所以需要用你的血來養他。”
又是這樣!寒夏簡直想破口大罵,說得好聽,還不是每天放一碗血讓他喝,敢情這血不是從他們身上流出來的,所以一個個都不心疼。“可以拒絕嗎?”
“顯然不能。不過你放心,至少一段時間內你們是安全的。”隰鶴看了看寒夏的腿,對旁邊的婢女吩咐道:“請醫師來幫她治腿。”
寒夏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們餓了,要吃東西。”反正一時半會也走不了,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隰鶴愣了一下,“我都忘了你們是人類,會有飢餓。”說着吩咐婢女帶他們下去。
經過洛幽兒身旁時,洛幽兒不屑的哼了一聲。等到兩人離開了,洛幽兒出聲道:“族長,爲什麼不乾脆讓夜觴吸乾她的血?”
“夜觴的傷需要慢慢來,留着她的命還有用。”
只要不照到陽光,或者來自於外力的大傷害,一般情況下吸血鬼不生不死不傷不滅,平日裡只需吸食鮮血就可以,哪裡用得上什麼醫師。給寒夏看病的那個醫師在變成吸血鬼之前是一名醫師,因爲吸血鬼平日裡並沒有太多可以做的事,除了睡覺還是睡覺,有的吸血鬼可以再棺材裡睡上幾百年。這個醫師平日裡就熱衷鑽研醫術,反正他可以拿自己的身體當試驗品,熟能生巧,積年累月,醫術已經很精湛。
得益於他精湛的醫術,寒夏這雙腿算是保了下來。
寒夏的雙腿用木板固定着,一動不動的坐在華麗麗的棺材旁邊,等着夜觴吸完今日的血。片刻之後,收回自己的手,對夜觴說道:“我留下來給你當食物,反正君陵對你們也沒有用,放他走。”
不過短短三日,傷勢明顯已經好了許多。夜觴從棺材裡跳出來,抱起寒夏,將她往棺材裡放去。
“你做什麼?”
“你也會害怕嗎?”
寒夏搖頭,“是驚訝,好奇,但不害怕。”就目前的情勢來看,事情再糟她也能安然接受。
夜觴將寒夏放了進去,然後自己也躺了進去。兩人躺在裡面,並不覺得擁擠。
寒夏道:“你的棺材還挺大的!”
夜觴道:“這不是棺材,這是我的牀!”
寒夏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棺材就是吸血鬼的牀!那石壁上的那些洞穴就是吸血鬼的家,就類似於人類居住的房子。寒夏思索了一直,繼續迴歸主題:“放君陵走!”
“把他放走,萬一你也逃了怎麼辦?這風險有些大!”
寒夏沒好氣的說道:“我現在動都動不了,要是這樣我還能逃掉,神通廣大至此,那我還會被你們抓來嗎?”
夜觴側身看着寒夏:“要放他走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這個嘛!我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你要是答應的話,日後無論我讓你做什麼都不能反悔!”
寒夏想了一瞬,說道:“不能讓我傷害別人,不能讓我做不道義的事。”
“不行!”夜觴斬釘截鐵的說道。“這個範圍太寬泛,萬一讓你做什麼你都拿着
這個理由搪塞怎麼辦?”
寒夏用手指着自己:“我看起來像這麼無賴的人嗎?”
夜觴很是認真的點頭:“不僅無賴,而且狡猾!”
“不能讓我傷害五個人。”
“哪五個人?”
“這你就不用管了!”看着夜觴不善的眼神,寒夏趕緊捂住脖子,乖乖答道:“其中有三個是我的家人,另兩個人是我的朋友——蘇弋軒和君陵。”
“好。空口無憑,你得立個誓!”
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上次用來對付龍婆的那一招,這一次就被人用到了自己的身上。寒夏很識趣的說道:“我說的不夠狠毒,你肯定不滿意,太狠毒,我又不滿意。這種事情還是你來吧!”
“若違此誓,你愛之人與愛你之人全會因你而死,而你將永生永世不生不死不傷不滅的在黑暗中活下去!”
寒夏聽的好笑:“提醒你不要忘了,我是人,會受傷,也會死!”
“也許你會變成一個吸血鬼也說不定!”
“不可能。”寒夏很肯定的說道。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夜觴說着將頭往寒夏脖頸間靠去。
寒夏推開他:“在牀上進食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立誓。”夜觴的聲音冷冷的,拉過寒夏的手腕放在脣邊咬了上去。
“若違此誓,我愛之人與愛我之人全會因我而死,我將永生永世不生不死不傷不滅的在黑暗中活下去。”寒夏有些頭暈,看着夜觴貪婪專注的樣子,意識模糊起來,心想這小子別一個把持不住將自己吸成臘肉乾,別的無妨,就是死相太難看了些!
四周一片黑暗,迷迷糊糊的,寒夏醒來時,習慣性的先坐起來。“砰”的一聲,頭撞到了一個硬物上,頓時眼冒金星的又躺了下去。
“你醒了?”
寒夏一個激靈,睏意全無,想起自己被夜觴吸着血就暈了過去,那麼這裡應該是——他的棺材牀!平復了一下心情,道:“讓人送我回去,昨天你吸血太多,今天不能再吸了。我要回去休息、吃東西,補充體力!”
“我已經派人將君陵送回去了,你在這裡休息也是一樣。”
“什麼?”寒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這也太迅速了吧!
“怎麼?你不想讓他走嗎?那我派人再將他抓回來!”
“不用!不用!”寒夏舒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其實這樣最好,要是她見到君陵,說不定會露出破綻。自己不會扯謊,君陵又太固執,萬一他不走,那可怎麼辦?
“他的靈力不弱,怕有麻煩,所以我讓人給他下了藥,等他醒來的時候就已躺在自己的牀上。”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楚,夜觴扳過寒夏的臉對着自己,“你上次捨命救的那個人,他明明有暗衛隱在旁邊,卻冷眼看着你廝殺受傷。這次這個人,說不定人家早就想撇下你而去,可憐你在這費盡心思、割肉喂鷹,只爲救他走。值得嗎?”
寒夏語氣肯定的說道:“值得!我只相信我的心,它會告訴我該怎麼做。君陵是我的朋友,他救過我的命,並拿真心對我,我也必會捨命護他周全。至於上次那個人,那是在君陵的封地,如果他出事的話,君陵會有麻煩。他並不是我的朋友,所以冷眼或者熱眼對我,我都不在乎。”
夜觴正準備說什麼,聽到有腳步聲響起。洛幽兒站在棺材旁說道:“夜觴?”
夜觴放開寒夏,推開棺材,語氣柔和了一些:“洛幽兒,怎麼了?”
洛幽兒看見棺材裡的寒夏,臉色驀地冷了下來。“沒什麼,我只是來告訴你一聲,君陵已經被送回涇源。”
“多謝你。你一定很累了,快去休息吧,我晚上去看你。”
洛幽兒面無表情的退了下去。
寒夏看着洛幽兒消失的方向,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好像很不喜歡我?”
“你在乎嗎?”
寒夏搖頭。
夜觴說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扭頭看着寒夏依舊不明白的臉,接着說道:“未婚妻看到自己的未婚夫和另一個女子躺在牀上,難道你還指望她喜歡那個女子嗎?”
寒夏無語,這明明是棺材!看來自己還沒將牀和棺材這兩個概念清楚的結合在一起!明明很恐怖的事,竟然還被別人莫名的吃醋,這是該有多倒黴!
夜觴將寒夏抱出來,吩咐婢女幫她洗漱。
吃過正常人該吃的飯之後,夜觴拿了一個盒子過來,說道:“想不想來點好玩的?”
寒夏拼命點頭。這裡的日子真是有夠無聊壓抑。每天所能做的就是一動不動的看着頭頂永無盡頭的黑夜,和那些讓人心情更加鬱悶的暗黑色的花花草草,當然還有每天和吃飯一樣準時的被虐待和被吸血。要不是自己還能自娛自樂,恐怕早就瘋了。寒夏倒是期望洛幽兒能多來找事,至少這樣日子不會無聊。
夜觴打開盒子,裡面是各色的化妝工具——胭脂、眉筆、彩粉等。還有許多寒夏叫不出名字的,總之應有盡有。
“你要給我上妝?”寒夏搖了搖頭,“我對此不感興趣,更重要的是我覺得你的手藝應該不怎麼好!”
夜觴拿起旁邊的一張麪皮,在寒夏的臉上比劃着。“不是上妝,而是——易容。”
寒夏一聽就來了興趣,“這個我喜歡!”
夜觴把各個步驟做的很慢,示意寒夏看清楚。“很多人都會幻形術,但是會受時間和靈力的限制,我還是覺得易容術欺騙性更強一些。”拿了一面銅鏡放在寒夏臉前。“看!”
寬額大鼻,眼睛被肉擠得只剩下一條縫,肥胖的臉頰上油膩膩的,佈滿了星星點點的黑點雀斑。
夜觴本想捉弄寒夏。但寒夏驚訝於他高超的手法,壓根沒有發現。
寒夏滿意的欣賞完之後,對夜觴說道:“手法不錯,現在該我了!”
“該你什麼?”
“你說呢?師父教徒弟,難道還不讓徒弟練練手嗎?”
“我給你叫個婢女來練手吧?”
“不行!”
夜觴想跑,寒夏緊緊的拽住他的手臂不讓他走,無奈之下,夜觴第一次充當了別人的試驗品。
寒夏第一次做,手法還很生疏,雖然有師父在一旁指點,也免不了手忙腳亂。寒夏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將銅鏡放到夜觴面前。“看!”
遠山彎眉略顯嬌媚;由於脂粉塗得不均勻,黝黑的臉上平白的長了許多白斑;皮膚鬆弛,滿臉皺紋,卻配上嬌豔的櫻桃小口。活脫脫一個不服輸的老嫗在簪花抹粉,和二八年華的小姑娘爭俏比豔!
看到夜觴不講話,寒夏不死心,用男子般粗曠的聲音說道:“小妞,可還滿意?”
夜觴拉過寒夏的袖子,撒嬌般蹭了蹭,嫵媚的說道:“恩——大爺,你好厲害呀!”
啊!寒夏張大嘴巴,一瞬間的靜默後,直接笑的捂着肚子倒在一邊。幾乎要笑岔氣,指着夜觴,“你——你個——神經——病!”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