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還真機靈,綠丫走進臥房,見這臥房四壁都被糊的雪白,頂棚地上也瞧不到一絲泥縫,那扇打開的窗外面,還能看到一棵樹。見綠丫走到窗前,小柳條已經笑着道:“聽人家說,這棵是梅花,開起來可香了。”
張諄已經走進來,對小柳條道:“你先去把飯熱一熱,這些東西,我們自己收拾。”小柳條應是退下,綠丫這才轉身對張諄道:“諄哥哥,我不是在做夢吧?”張諄笑了,刮綠丫鼻子一下:“說什麼傻話呢,怎麼會是做夢,而且這以後,你會有更好的日子過的,相信我!”
綠丫點頭,接着就啊了一聲:“我瞧這屋子,除了堂屋和臥房,另一間可以佈置成書房,等以後你可以在裡面看書寫字。”說着綠丫皺眉:“可小柳條住哪裡?”
張諄笑了:“你啊,怎麼忘了還有幾間後罩房呢,就是給他們住的,而且這邊還有廂房,現在先空着,等以後,你生了孩子,孩子就可以住那邊了。”生孩子什麼的,綠丫的臉又紅起來,張諄把她的手握一下:“綠丫,相信我,我以後,一定會給你們住更好的屋子,過更好的日子。”
“嗯,我相信你,諄哥哥,你也要相信我,以後要出門應酬什麼的,我不會害怕。”聽了綠丫的話,張諄笑了:“當然不會,我的綠丫,是會走到我面前不怕我的冷臉和我說話的人。”綠丫的小鼻子皺一皺:“不理你了。”
張諄笑了,見綠丫轉身出去,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那棵梅樹,雖然這院子不夠大,屋子不夠多,丫頭也只有一個,和叔叔活着時候的日子還是不一樣,但張諄相信,自己總有一日,會讓綠丫過比自己當初更好的生活,那時自己和她也該有孩子了,不曉得是男是女,會先叫爹還是先叫娘,或者男女都有了,一個個粉糰子樣,在那叫爹叫娘。
綠丫抱了被褥進來鋪牀,見張諄站在那脣邊含笑,沒有打擾他,自己嘴邊也露出笑容,只要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過什麼樣的日子都可以,好的壞的富的窮的,只要和他在一起。
這邊收拾好了,賬房先生的娘子也遣了人送來幾樣酒菜,賬房先生姓魏,綠丫打賞了送酒菜來的魏家人,就和張諄商量,要不要親自過去謝謝魏家,話才說了一句,就聽到有人敲門,小柳條忙上前開門,進來的是魏賬房,張諄急忙出迎,綠丫往裡屋裡去。
魏賬房進了堂屋,和張諄說了幾句就對張諄道:“還請尊嫂也出來見見,本是鄰居,很該通家之好纔是。”這也是常理,張諄掀起簾子叫綠丫出來,綠丫走上前給魏賬房深深道個萬福,魏賬房還禮了,纔對張諄道:“你我以後就是同事,很該一起把這生意做的更好,內人在家裡備了酒席,是特地過來請二位的。”
繞來繞去,也就是說這樣幾句,張諄拱手一笑,也就謝過魏賬房,和綠丫往魏家去了。魏家的院子比這邊要稍微大些,因爲人多,更顯得熱鬧些,進了門魏娘子就迎上來,她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和綠丫互相道了福才笑着道:“本該一起過去相請的,只是想着小張嫂子年紀輕,比不得我這樣老臉皮厚的,這才讓他一人去了。”
魏娘子說話爽利處,倒有些像周嫂,或者,爽利人都是一樣的,綠丫笑着應了魏娘子的話,這才和她一起進了堂屋。
魏娘子讓自己的孩子們出來見了張家叔叔嬸嬸,魏家長子今年十歲,看起來文質彬彬,上前規矩行禮,另外兩個都是女孩,小的那個不過三四歲,還被姐姐抱在懷裡,睜着一雙眼睛望着張諄夫妻。張諄兩口誇了幾句,受了他們的禮,綠丫袖子裡摸出幾個荷包送了,虧的今日出門時候,有幾個荷包裝不下,順手就塞到袖子裡,不然的話,連見面禮都拿不出來。
見也見了,禮也給了,魏娘子讓人把酒席端出來,端酒席出來的是個全竈,瞧見她這樣熟悉的裝束,綠丫不由一愣,前塵往事全涌了上來,那全竈什麼都不曉得,把酒席擺好了就退下。
魏娘子扯了綠丫的手道:“他們吃喝他們的,我們進去裡面說話。”綠丫這纔回神過來,笑着和魏娘子進了裡屋。魏娘子已經叫丫鬟把菜端上來,和外頭酒席相比,少了幾樣下酒菜,多了幾樣下酒菜。
魏娘子讓一讓綠丫就笑着道:“我孩子小,平日在家也不喝酒,就是不曉得小張嫂子喝不喝,要喝的話,我讓人再炸一盤花生來下酒。”綠丫忙道:“我也不喝,再說量淺的實在沒法子。”
說話時候,那全竈已經端了碗藕過來,丫鬟接了放在桌上,魏家小姑娘瞧見那藕,伸手就要去拿,被姐姐一巴掌打在手上:“沒規矩。”魏家小姑娘想哭,但瞧瞧魏娘子,又縮了回來。
魏娘子已經拿個碗盛了一碗飯,打了雞湯泡上,又夾了兩塊藕遞給自己大女兒:“端着餵你妹妹去,我在這和你張嬸子說說話。”那姑娘答應了,就牽了妹妹走到一邊坐下,在那給妹妹餵飯。
綠丫少不得也要誇幾句魏娘子教孩子教的好,魏娘子笑着道:“什麼教的好,我們這樣人家,終究小門小戶,我啊,只想着這兩個孩子,別學了一身不好的脾氣,才管她們管的嚴些。”兩人說了些家常話,魏娘子見綠丫也不是那樣刁鑽古怪的人,放心下來,笑着道:“臨來之前,我還和我家男人說,這賬房和掌櫃的,不是一家子的人,到時會不會起什麼衝突?我男人罵我笨,說既然能得廖老爺青眼相待,那人定然是不錯的,見了小張嫂子,才曉得我男人說的對。”
話猶未了,就聽到外面傳來張諄和魏賬房的笑聲。原來不光是自己在心裡打鼓,魏娘子也是一樣的,綠丫心裡的忐忑也漸漸消失,人都是一樣的人,又沒多出一個鼻子兩個眼,怕什麼呢?
見綠丫應了自己的話,魏娘子說話漸漸推心置腹起來,問問綠丫家在何方,歲數多大,綠丫含糊答了,聽到綠丫和張諄兩人也是孤身在這京城打拼,魏娘子狠嘆了一口氣:“回鄉下時候,家裡的老人都在說,京城裡何等繁華,又能賺許多銀子,只怕過的是天宮一樣的日子,可他們怎麼曉得我們在外頭的苦。”
這點綠丫無法感同身受,只是點頭微笑罷了,魏娘子說了兩句就指指外頭:“我家大小子今年十歲了,也該定親了,家裡老人在鄉下幫忙瞧了個,可對方一開口就要兩百兩銀子的聘禮,還說只給四十兩銀子的嫁妝,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回絕了,老人就在那說我們現在眼孔大了,瞧不上鄉下人了,這家裡有銀子,也不曉得拿出來給人花。天地良心,我一年拿回去,吃的穿的用的,少說也有二十兩銀子,兩個老人家在鄉下,肉也便宜米也便宜,竟然還嫌不足!”
綠丫安慰魏娘子幾句,魏家大姑娘已經給妹妹喂完飯,拿小手帕給她擦着嘴角,擦乾淨了纔過來給自己盛碗飯夾些菜給自己吃,聽到自己娘說這些話,就插嘴道:“我不喜歡祖父祖母,他們只會和我要衣衫給四妹妹穿。”
魏娘子打女兒一巴掌:“好好地到旁邊吃飯去,我和你張嬸嬸說話,你插什麼嘴?”魏家大姑娘對娘皺一皺鼻子,抱了碗到旁邊自己吃起來。
一頓飯吃了總有一個時辰的工夫,這邊吃完收拾乾淨已經很久,外頭男人們那桌總算傳來吃完的話,綠丫見那個全竈又過去收拾,不知怎麼瞧着她就有些發愣。
魏娘子還當綠丫也想買一個,拉一下綠丫的手:“這竈上活計,買個全竈划得來,不光平日的飯食,有些漿洗上的事也能讓她做了,價錢也不貴,這個連媒錢算在內,也不過就是二十二兩銀子,使了有兩年了,小張嫂子你想買一個的話,等你那邊安頓下來,我給你介紹個婆子,她啊,對這些事精熟。”
綠丫當然不能說出心事,只推說現在家裡人少,一個丫頭儘夠使了,等人多時再說。魏嫂子點一點頭:“原先我以爲能忙的過來,生了大小子還不覺得,等生了這兩閨女才曉得,一個人怎麼夠使,這才一咬牙買了個,別看一次花的銀子多,這兩年使下來,光去酒樓的錢就省了不少。”
回到家裡,張諄酒有些多,倒頭就睡下,綠丫卻怎麼也睡不着,況且又怕張諄半夜醒來要茶喝,索性裹了被子,在牀上坐着想自己的心事。
張諄半夜渴了醒來,本來還想下牀去倒茶,見綠丫坐在旁邊,直起身子問她:“你在想什麼呢?”綠丫見他醒了,曉得他半夜酒醒一定會渴,也沒說話就給他倒茶來,張諄喝了一杯茶,覺得喉嚨裡舒服很多,況且酒醒了一時半會睡不着,伸手把綠丫摟到懷裡:“在想什麼呢?”
綠丫靠在張諄懷裡,眉頭深鎖但不曉得該怎麼和丈夫說,畢竟有些經歷,張諄不曉得,自然也就不會明白。張諄伸手摸一下綠丫的額頭,果不其然摸到綠丫眉頭是鎖着的,把她抱緊一些:“你是不是想秀兒了?”
也算吧,綠丫看着丈夫:“我看見今兒魏家的全竈,就想起以前了。”果然如此,張諄把綠丫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綠丫,很多事情和原來不一樣了。”
綠丫當然明白這點,靠在丈夫胸口,聽着他的心跳,綠丫一時感到無話可說,只輕聲嘆氣。
張諄的聲音很輕:“綠丫,我曉得你念舊,你惦記着以前的事,這不是不好,可很多時候,這些事,會變成一種羈絆,就像你當初和我說的一樣,忘掉以前的事,努力地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我知道,諄哥哥,我曉得,我只是心裡有些酸。”綠丫的聲音悶悶地傳來,還帶着些許哽咽。張諄的手摸上她的臉,摸到了溼溼的淚,張諄把綠丫的淚擦掉:“所以你可以和我說,和我倒,可出了外面,就不能了。”
不能有失神、不能有恍惚,要用大方得體的微笑面對一切,要學會這一切,綠丫嗯了一聲,手還是緊緊和張諄的手相握。張諄拍着綠丫的背安慰她,過了好一會兒,不見哭聲傳來,張諄曉得綠丫睡着了,把綠丫放好,自己重新躺下,想把手抽|出來,可綠丫握的很緊。張諄索性不把手抽|出來,就這樣任由綠丫握住自己的手。天下之大,卻只得旁邊這一人可以和自己攜手相握,張諄想起很久以前念過的一句詩,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大抵就是如此吧。
在這邊安頓好了之後,綠丫又去見過榛子,這回綠丫是坐了一乘小轎,帶了小柳條去的。榛子接了綠丫就笑着說:“我還當你要把人給我退回來,在那擔了好幾日的心,誰知這會兒,用的還挺順手的。小張奶奶。”
綠丫的臉微微一紅,當初確實有把小柳條退回來的心,不過沒有實施罷了,只笑着道:“你這邊也不少人,我退什麼呢。”榛子也是抿脣一笑,讓藕荷帶小柳條下去吃果子去,這才和綠丫各自坐下,往綠丫身上四處瞧瞧才道:“這做了掌櫃娘子,果然不一樣了,有氣派出來了。”
綠丫白她一眼:“盡取笑我,再有氣派也比不上小姐你有氣派,我可聽人誇你呢,誇你生的美人又溫和。”榛子掩口一笑:“得,還誇我呢。”
兩人說笑幾句,榛子才道:“綠丫姐姐你知道嗎?你現在和我說話,才和原來是一模一樣了。”這飛來的一句讓綠丫愣了一下,這原來是什麼意思,當然是指的當初在屈家的時候。
榛子瞧着綠丫:“綠丫姐姐,從我來京城以後,雖然你還是竭力和我像原先一樣說笑,但你還是有幾分拘謹的,可現在你的拘謹完全消失了。”
“那你爲何不說出來?”聽到綠丫的問話,榛子笑一笑:“綠丫姐姐,我怕傷了你!”這是大實話,綠丫不知怎麼眼中就一熱,接着笑了:“榛子,你和原來不一樣了,可還是我的好妹妹!”
話裡的意思和原來也不同了,榛子也不禁覺得眼中一熱,努力點頭:“是啊,綠丫姐姐,我們終究沒有被外物影響。”綠丫想着這一路的遭遇,臉上的笑容又變的恬淡:“穿什麼吃什麼使喚什麼樣的人,那都是外物,最要緊的是我們要一直記得,自己要的是什麼?榛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榛子點頭,握住綠丫的手:“你瞧,你這會兒不就輕鬆自在多了?”到了現在,終於可以不受外人眼光的影響,綠丫深吸一口氣,對榛子笑了:“謝謝你,榛子。”這聲謝榛子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只笑着說:“等你給我生個外甥的時候,再來謝吧。”
綠丫的臉一紅,啐她一口:“還說我呢,還有兩個月就過年了,過了年你也十六了,也該嫁人了。說說,想嫁什麼樣的人呢?”提到這個問題,榛子倒挺大方的:“這些事,有舅舅替我操心呢,再說了,我覺着,不管嫁什麼樣的人,我都能過好。”
真的?綠丫笑了,榛子望着她的笑點頭:“當然真的,綠丫姐姐,我在悄悄地找秀兒呢。”這是綠丫心中的一道疤,提起來心裡又有些疼,她沒有說話,榛子的聲音也低下去:“找到當初買秀兒姐姐的人了,可他也只是個販子,他說,秀兒姐姐被一個江西客人買走了,不知道去往哪裡!”
也許,就是一輩子不見,這樣輾轉反覆的命運,秀兒她,是個好人,想起秀兒的笑,綠丫的眼再次熱了。榛子的聲音更低了:“對不住,綠丫姐姐,我該早些去找秀兒的。”綠丫搖頭,好讓眼淚憋回去,榛子沒有再說話,雖然對秀兒的感情沒有綠丫對秀兒的那樣深,可榛子知道,如果沒有秀兒,自己過的會更不好。
難道欠秀兒的,要下輩子才能還嗎?榛子不知道,綠丫更不知道。
這件事綠丫沒有告訴張諄,只是去看蘭花的時候告訴了蘭花,聽到找不到秀兒,蘭花眼裡的淚又流下來:“秀兒這丫頭,真不知道上輩子作了什麼孽,纔要這輩子來還。”蘭花挺着肚子呢,綠丫也沒說的更多,只是拍拍蘭花的手:“秀兒原先總愛說一句話,活着總比死了好,現在找不到,還有以後呢,以後總有找到她的一天。”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自己活着,就不會放棄尋找。綠丫在心底暗暗發誓,蘭花嗯了一聲:“說的是呢,廖老爺那麼大的生意,手下那麼多的人,還託了王大人,尋榛子還尋了一兩年呢,更何況是我們去找一個人。”
說着蘭花覺得肚子裡的孩子又踢自己一腳,就把坐着的墊子墊高一些:“你外甥也快出來了,等諄哥兒來,你們好好想想,該給你們外甥起個什麼名字,你姐夫那人,起的不是什麼發財就是富貴,我笑他,那不乾脆就叫金子算了,他還真考慮了,你想,劉金子,這多俗氣?”
蘭花雖在抱怨,但眼邊脣角全是笑容,綠丫也笑了,摸一下蘭花的肚子,這個孩子,一定會過的很好,不管怎樣,都不會遇到自己曾經遇到的事。
現在出門有小柳條陪着,張諄也不用來接綠丫,在這邊吃了午飯,綠丫也和小柳條一起回去,到的家門口就瞧見門邊有人站着,細細一瞧,像是朱家的下人。
瞧見綠丫下了轎子,那婆子急忙上前行禮:“張奶奶安,我們太太這個月二十辦四十的壽辰,特地遣小的來下貼子。”綠丫讓小柳條接了帖子,笑着問候了幾句朱太太,小柳條打發了轎錢,又拿了一串錢打賞了朱家的婆子,那婆子也就告辭而去,等走出一段路,才瞧着張家的院子撇嘴,一個那樣出身的人,現在也被叫起奶奶,使喚起下人來,真是虧她有臉應。自己太太還一直和她交往,也不曉得等到了那日,見了席上那些正經的太太奶奶,會出什麼笑話呢。到那日自己一定要在席上伺候,好瞧瞧熱鬧。
婆子嘴裡唸叨着,也就回了朱家和朱太太說了帖子已經送到的事,等着二十那日,守着瞧熱鬧。
這是綠丫頭一回正經八百的出去應酬,和張諄商量了又商量,備了四樣細點,拿了兩匹壽字紋的衣料當做壽禮。又去請教了榛子,這宴席上要怎麼說話怎麼應酬。榛子細細說了,又和綠丫演練一遍才笑着道:“不如那日我也跟了你去,好提醒你。”
綠丫在那演練的不錯,聽了這話就道:“你要去的話,那纔好玩,人人都要應酬你了!”榛子故意嘆一聲:“所以我就不能去了。不過綠丫姐姐,你放心,你做的很不錯了。”
綠丫瞧着鏡中的自己,身上是新裁就的茜紅色萬字不斷頭的外衫,白綾細摺裙子,烏雲似的發上插了一根鑲寶的金簪,旁邊繞了幾朵小金折花,另一邊是一根點翠小鳳釵,鳳釵下簪了一朵紅絹花。看起來還不錯,綠丫對着鏡中人露齒一笑,接着道個福,嗯,很好看。
綠丫接着又轉身,這樣轉身才自然,這些已經演練過好幾遍的動作,綠丫長出一口氣,伸手把鬢邊的鳳釵再扶一扶,外面的小柳條已經在叫:“奶奶,轎子來了。”
出發,去赴宴,不能讓人瞧出半點怯意來,綠丫對着鏡中的自己再次露出笑容,見鏡中人眉眼彎彎,端莊大方,自己心裡也充滿無上勇氣,掀起簾子走出去,見小柳條也是一身新衣,手裡拎了壽禮,款步輕移,來到門外上了轎,小柳條鎖好門跟着她去朱家赴宴。
雖來過朱家好幾次,但今日的朱家可是十分熱鬧,門前人來人往,綠丫坐在轎中,謹記榛子的告誡,絕不掀起簾子往外瞧,轎子一徑進了朱家大門,來到二門處方停下,說好了今兒包一日轎子,轎伕退下,自有朱家的人去招呼,朱家婆子這才上前掀起簾子:“張奶奶請下轎。”
綠丫這是頭一回坐轎子來朱家,對婆子點一點頭,扶了她的手下轎,小柳條已把手裡一個荷包遞給那婆子,那婆子微微一愣,收了荷包謝賞,朱太太已帶着女兒迎上來,綠丫面上笑若春風,和朱太太互相行禮,又說了幾句祝壽的話。朱小姐見過綠丫幾次,但總覺得今日的綠丫和平日不一樣,不是衣服換了的原因,而是那面上的笑容,不那麼拘謹了。
朱太太帶了綠丫往裡面走,小柳條也有朱家下人帶去招呼,朱太太走出數步,不見自己女兒跟上,就對綠丫笑着道:“你這個妹妹,真是越大越不懂事,接了人,怎麼不曉得往裡面去?”
平日若朱太太這樣說,朱小姐等綠丫走了,總免不了要撒嬌,有時臉上也會帶出來,今日朱太太這樣說,朱小姐只微微一愣,就對自己的娘道:“不過是想着,要再有人來,還能順便接了。”
朱太太拍女兒一下:“懶丫頭,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好想起名叫升級,下一章就叫打怪。。。於是本章章節名空缺。
其實這個文,很想寫寫張諄和綠丫之間的一些小情調的,少年夫妻嗎,但怕大家覺得我畫風變了,就沒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