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姐是我請來的貴客,你怎麼可以讓她坐末桌呢?”月老夫人微微蹙着眉頭,她這個兒媳婦辦事越來越沒風度了。
“媽,林小姐沒有請柬。傭人們不知道她是您請來的,就按她的身份,隨便給她安排了一個座位。”李綺霞隨口就把責任推到傭人身上。
“讓她坐我身邊。”
“是。”
林藍又被重新安排到了主桌,月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就在自己身邊坐下,賓客又是竊竊私語,都在討論這位林小姐的來頭,內地來的賓客之中,倒是有人認出了她,就是宋一銘的前妻,但也不敢肯定。
林藍只是一個作家,雖然小有名氣。但是出道的時間不長,加上圈子不同,這些商人和政要也未必會去關注她的消息。狀華何才。
水柔悻悻不已,花想容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
月老夫人和林藍神態親密,柳黛眉漸漸也覺得奇怪,她是月神帶來的女伴,卻也不見月老夫人對她如此。
此刻,卻見管家捧着紫檀五福捧壽方盤上來,方盤墊着一層紅絨,一隻金碗,一雙金筷子,不知是不是純金打造,總之看起來金光閃閃,十分奢華。
月老夫人的壽宴是按老式的規矩辦的。自然也按老式的規矩來的,長孫要給公嬤夾長壽麪,長孫不在,自然是由月神這個唯一的孫子代勞。
月神站了起來,接過金碗和金筷子,桌中央擺着一大海碗的長壽麪,平日的長壽麪會放一些薑絲。但是壽宴的長壽麪卻不放薑絲,寓意:萬壽無姜(疆)。
月神拿着金筷子夾了一筷子的長壽麪,長壽麪自然是很長的,夾的時候不能斷,否則就有不吉利的說法,會給壽星折壽,因此月神顯的十分小心。
月神把面夾的很高,但長壽麪的尾端仍不能從大海碗裡提出來,可見長壽麪到底是有多長。
月神又不能把夾起來的面放下,也顧不得風度。直接踩到座椅上面,終於把面安全地夾到金碗裡面。
林藍坐在月老夫人身邊。自己另外一邊就是月神,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月神夾面吸引,林藍不經意地將目光掃過月神身後的管家,管家扶着月神的座椅,看似正在保護月神,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腳正往月神腳下座椅的椅腿踢去。
咔嚓一聲輕響,椅腿竟然斷了!
月神身體一晃,手中的長壽麪就要傾了出去。
“小心!”
林藍慌忙起身,伸手扶住月神,但是椅腿已斷,月神還是站立不穩,說道:“把面接住!”
林藍明白,這個時候,面是比人重要的,長壽麪不能斷,自然更不可以掉在地上,盛面的碗爲什麼是金碗,就是爲了不讓碗破。
莫名的風俗文化,已將長壽麪和月老夫人的壽命緊緊地聯繫一起,掉面就是掉壽,破碗就是破壽,都是很不吉利的。
林藍急忙伸手接過月神手裡的金碗,滾燙的麪湯傾了出來,淋在她的手背,她竟咬牙忍了下來,把面端到月老夫人面前:“阿嬤,吃麪,祝您壽如索麪,長長久久。”
月神已從座椅跳了下來,座椅應聲而倒,月老夫人起身走了過來:“阿神,沒傷着吧!”
“沒有。”
月老夫人看着斷腿的座椅,斷面十分整?,顯然是被人鋸開的。
望了管家一眼:“老蔡,二少爺的座椅,是誰準備的?”
管家老蔡誠惶誠恐:“這個……我也不清楚,宴席都是一堆傭人準備的,我也沒有注意。”
“去給二少爺再拿一張座椅。”
在今天這種場合,竟然有人當面敢讓月神出醜。
林藍越發就能體會月神的處境,雖然現在他是月家唯一的繼承人,但他始終是個私生子,就算月老夫人護着他,仍舊會有很多人對他心存不服。
“阿神,你也真是的,夾個面也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月玉箏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
月神直接無視月玉箏,走到林藍身邊:“把手給我看看。”
林藍的手背一片通紅,起了一個小泡,但在月神溫柔的目光下,她並不覺得疼。
月神轉身吩咐柒嬸:“去拿燙傷藥。”
柒嬸轉身下去,經過水柔身邊,水柔暗暗朝她使了一個眼色。
柒嬸會意,不一會兒,拿了一隻梅花剔紅的六角小盒上來,打開,裡面卻是一盒乳白藥膏,伸手揩了一指,搽在林藍手背。
林藍先是感到一陣清涼,接着又是一陣鑽骨的痛,但她以爲月家的燙傷藥的藥效如此,只有默默地隱忍。
老蔡帶人重新搬了座椅上來,月神坐下,看到林藍神色頗有異樣,問道:“怎麼了?”
林藍搖了搖頭。
“跟我來。”月神拉起林藍就走。
林藍愣了一下,就被她帶入衛生間,然後拿起她的手背,放在自己鼻端嗅了一下,又拿他修長並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沾了一些藥膏,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林藍目瞪口呆,半晌,弱弱地問:“月先生,好吃嗎?”
“有點鹹。”
“啊!”
“被人加了鹽露了。”
“燙傷藥是柒嬸拿來的。”林藍想不明白,她和柒嬸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以前是伺候大娘的。”
“原來如此。”
月神打開水龍頭,涼水衝了林藍的手背,見她手背的水泡已經破了,說道:“我帶你去做個消毒。”
“沒事,我沒那麼嬌貴。”
月神沒有勉強,帶她重新回到座位,又朝旁邊伺候的柒嬸冷冷地望了一眼,月神的目光素來像刀像戟,柒嬸平日就不怎麼敢看他的眼睛,何況此刻做賊心虛,急忙迴避他的目光。
但是月神沒有追究,畢竟今天是月老夫人的壽誕,這麼大的場合,不宜節外生枝,讓來賓看了笑話。
柳黛眉關切地問:“小藍,你沒事吧?”
林藍微笑搖頭:“沒事。”
“手上怎麼不抹燙傷藥了?”
“這點小傷,沒事的。”
月玉箏輕輕一笑:“她是鄉下人,粗生粗長,哪有那麼嬌貴?”
鄭乃鴻微笑着說:“媽,林小姐終究是女孩子,手背留下了疤,就不好看了。——阿神,你還是帶林小姐去上一下藥比較好。”
林藍忙道:“我真的沒事了,不用的。”一個豆粒大小的水泡,能給她留什麼疤,她要真有那麼嬌貴,還活的下去嗎?
“阿神,你和林小姐準備什麼時候結婚?”鄭乃鴻看似友好地問了一句。
林藍下意識地望向身邊的月神,繼而,她就看到月神另外一邊的柳黛眉,林藍的心裡咯噔一下,剛纔一直沉浸在月神溫柔的目光裡,她差點就忘了柳黛眉也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