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方媽媽說了這麼多,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這位背景深厚的老曹管家,暫時對崔婉清尚沒有惡意,還只是讓方媽媽盯着這邊的一舉一動罷了。
“嬤嬤,清兒想問問您,您還有什麼親人在明安侯府麼?”崔婉清覺着,不管以後會發展到那一步,現在就得先讓方媽媽沒有後顧之憂才行。
她可不想到了關鍵時刻,方媽媽的親人被人要挾,使她陷入兩難之地,這種狗血的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吧。
好歹方媽媽對她也是衷心一片,崔婉清不想失去這個可以完全信賴的心腹奶嬤嬤。
只見方嬤嬤眼神一黯,沉吟了一會才說到:“我們當家的去的早,一雙兒女被他們的祖父祖母帶去了南邊,投奔我的小姑子去了,前頭幾年還有書信往來,後頭連書信都沒了。”
崔婉清心裡大約猜出來幾分,八成是自己當初還小,方媽媽捨不得自己,在親生兒女和養女之間,選擇了自己。
“嬤嬤別難過,你還有我呢。”崔婉清抱住方嬤嬤的腰,心想:“原來這世間還真的是有忠心義膽的僕人啊,以前還以爲,只有話本子裡纔有呢。”
她在心裡暗暗決定,等到自己一旦有了能力,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將方媽媽的一雙兒女找到,想辦法讓她們一家團聚,總不能讓方媽媽抱着遺憾生活。
方媽媽不知道小主子的想法,只管感慨的拍哄着崔婉清,心裡暖暖的,總算自己沒有辜負了夫人的臨別囑託,現在小主子好生生的在自己身邊呢。
她輕聲問崔婉清道:“你說,嬤嬤順着老曹管家這條線,往下查查怎麼樣?”
崔婉清坐直身子,淡笑着搖了搖頭:“用不着,他怎麼說,您就只管怎麼做便是,只要不危及咱們,早晚後面的人要站出來,到時候是好心,或是歹意也就不難知道了。”
看着方媽媽頗有些不安心的皺着眉頭,崔婉清嘆氣解釋道:“好嬤嬤,咱們現今要錢沒錢,要人沒人,能做得了什麼呢?現如今,怕也只能是乖乖的聽話了,嬤嬤,再等我長大些吧,大了就好了。”
“我看着小姐身邊,也算有了幾個得用的人,這些事情急不得,咱們呀肯定會越來越好的,誰讓我家小姐,這麼的聰慧乖巧呢?”方媽媽笑着調笑了兩句。
有了默契的主僕倆人,心中都覺得輕鬆的多了,畢竟誰也不想對自己在乎的人有所隱瞞。
有時候將話說開了,反倒是好事情。
隔天,崔婉清從明月閣回來,乘的轎子在半道上停下不走了。
就聽外頭玉蘭稟道:“九小姐,咱家三公子請您春華亭敘話。” Wшw⊙TTKдN⊙¢ ○
“這可真是稀罕事情了,這位目下無塵,惟有讀書高的崔家二房嫡出公子,怎麼捨得紆尊降貴的,在半道上等着自己說話?”崔婉清大覺好笑,重生以後,真是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崔長健,今年十六歲,鵬飛書院的大才子,最善賦詩詞,其詩詞以華麗的詞藻,生動豐富的情感見長,最是受貴族子弟的追捧。
岳家又是鼎鼎大名的徵西大將軍,未婚妻是將軍府的嫡長女蔡可黛,聽聞是文武雙全,品貌俱佳,是崔長健親自選得心上人。
崔婉清不禁會想,自家三哥會不會是刻意尋的這位將門虎女?爲的就是不讓自家妻子在嫡母跟前吃虧,被人拿捏。
真要是這樣的話,崔長健這個世族的公子哥,還真不是一無是處的酸書生。
轎子落地之處,距離春華亭不遠,崔婉清遠遠的,就看到一道白色欣長身影,脊背挺的筆直,髮梢衣角皆被風兒吹起,單單一個背影,就讓人覺得此人的家教上佳,着實是位偏偏少年郎。
兄妹倆見了禮,崔婉清笑着起身,擡頭望去,卻見這位三哥,一襲簡單的白色書生袍,腰帶是裹了銀絲線的穗子結絛,髮髻上也是一方白色的書生巾。
除了腰上掛的一塊白色鳥雀古玉,再沒有半點別的裝飾。
可是隻有識貨的人才知道,這書生袍和書生巾的布料,是最珍貴少見的贛南雪蠶絲織錦,一個贛南手藝嫺熟的織娘,也得要三個月才得一匹。
在京城這種浮華之地,更是被炒成天價,還是有價無市,崔長健穿的這襲雪蠶絲織錦長袍,就代表了一切,身份,地位,格調,還有眼光。
“前幾日跟同窗一起去大成天寺院遠足,給家裡的姐妹兄弟,順道求了平安符,剛纔去給祖母問安,出來便遇到了九妹妹,爲兄便想着親手給了你纔好,也好知道東西可還和妹妹的心意。”崔長健說話很是老道,語氣也是平靜的很。
“巧遇?呵呵,可惜我是你妹妹,要是蔡大小姐,那纔是一段佳話。”崔婉清莞爾一笑,行了個福禮,謝道:“三哥百忙之中,還記掛這妹妹,妹妹真是感動的緊,趕明個親手給三哥做兩雙鞋,做個回禮吧。”
崔長健今日是有目的的來見崔婉清,準備的禮物絕對上心,不過兩雙鞋就是份回禮,這位九妹妹也真敢說。
他好笑的搖了搖頭,從懷裡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物件,遞給崔婉清,“這塊玉倒也罷了,最難得是瞭然大師親自供在佛前開的光,足足唸經七七四十九日,大師現在已經很少做這些小事情了,咱們可真是運道不錯。”
崔婉清聽到了然大師的名號,心中一震,她前世裡最尊敬的就是這位大法師,真沒想到三哥這份禮物,會這麼的有深意,她肅容,恭敬的雙手接過結着深紫蝴蝶錦穗的玉佩。
崔長健選得這塊玉,絕不是什麼凡品,而是少見的紫羅蘭冰種翡翠,瑩潤的紫色翡翠,雕成了一塊精緻玲瓏的雙魚佩,再加上了然大師親自開光,這物件可真是貴重的很。
“三哥,有事情儘管吩咐,只要是妹妹力所能及的,必不推辭。”只衝着大師,崔婉清也決定接了崔長健的差事。
崔長健瞧着這個聰慧卻又十分隱忍的九妹妹,想來若不是有人去年冬裡,發狠心想要她的命,這位怕還是在裝柔弱,扮可憐呢,後宅裡的女子,那一個她都不簡單。
“也沒什麼要緊事情,九妹妹是個爽快的性子,哥哥我也不拐彎抹角,今日的確是有所託付,過幾日,你大姐和你四姐,會去看你,到時候還請妹妹,看在哥哥的臉上,容忍你四姐一二。”
“說起來也是我和你大姐的錯,太護着她,反倒慣壞了,現在想要扳過來她這左性,可真是難上加難。”崔長健蹙着眉頭,搖頭輕嘆。
他們兄妹三人,都是一副好相貌,特別是那對靚麗的飛鳳眼,簡直是如出一轍,看着這樣的美男子蹙眉輕嘆,還真是讓人覺得賞心悅目,不由得被他左右,只想爲他解憂。
崔婉清暗自嘆道:“誰說只有美女讓人傾心?自家這位三哥,也是不遑多讓啊。”
崔長健做事幹脆利索,一點不拖泥帶水,該說的話說完,兄妹倆達成共識,這便欣然告辭而去。
單留下崔婉清一個人在春華亭,望着遠處的景色發呆。
不知道爲什麼,她對這種風姿翩翩,高貴如謫仙的男子,特別的有好感,自家三哥輕易便能得到自己的好感,而前世裡的那人也是一樣。
雖說自己終究是被送去了良王府,可是並不妨礙自己在心中憧憬,想到那人現如今也在鵬飛書院,崔婉清的嘴角不禁彎了彎。
不過這三哥來打前站,大姐四姐隨後拜訪,這兄妹三人,又是唱的那一出?
自己在崔家算是最無靠山根基的認了,卻是不知道,能幫上他們什麼忙?
崔婉清握了握手中的翡翠雙魚佩,挑了挑眉梢,“不過是見招拆招就是,所怕何來?反正這玉佩甚和我意,定是要留下了。”
沒過幾日,明安侯府就送來了拜帖,說是三夫人向琤攜女,明日前來拜訪崔老夫人。
一聽說來的是三舅母和曹棠,崔婉清笑着彎了彎脣角,“既是明日三舅母就要來了,玉蘭姐姐,咱們這會就看看,明兒見客,要穿什麼吧?”
“鶯巧,你快去問問芳綃,看她將那小包兒做好了幾個?讓她拿來我們選選,明兒個給棠表妹拿個耍耍。”說着,便拉着玉蘭往擱衣裳箱籠的耳房走去。
還沒走幾步呢,就聽外間簾子聲響,芳絨進來稟報道:“九小姐,大小姐和四小姐過來了,正在小廳裡等您,她們兩位還給您帶了不少禮物呢。”
自打上次求親的事情後,崔婉瑩已經告病窩在院子裡一個多月了,不管是容院還是鬆翠院,全都告病不來。
“也不知道嫡母到底想些什麼,和家中的繼女相處,真的就有這麼的不能爲之麼?那當初爲什麼又要來做繼室呢?”細想想,崔二夫人還真沒有和那一個庶女,庶子處的好的。
隻眼前說,大姐姐和四姐姐,就跟嫡母鬧得可不是一般的僵,就算沒有崔長健前幾天那一出,崔婉清也是十分願意和姐姐們親近,親近的。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