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競天一笑,眸子深處似有煙花綻放,空着的心竟一下漲滿了。
這樣很不好,可這四周燈海璀璨,對面男子眼裡只有自己,純潔美好。
一顆心蠢蠢欲動。
衛同見她看到自己那一刻似乎眼睛一亮,格外瀲灩耀眼,舔了舔脣,恨不能撲上去親吻那雙眸子。
見他舔脣,渁競天心底一聲轟鳴,迅速別過臉,不再看他。
衛同更是傻笑,走過來,隔着兩層磨掌霍霍的水匪。
“喲,渁大人從沒見過這麼多的燈吧。”
淚,他更想說,親親媳婦咱倆把手遊燈吧,可這不是渁競天的地盤,也不是衛國公府,他只能做戲。
一邊說,一邊眼睛擠了擠,媳婦啊,我這是做戲,不是真的,你別生氣啊。
渁競天好笑,板了臉:“這麼多燈也不是你家的。”
“嗤,小爺爲渁大人擔心,就你那點兒銀子能買幾盞?”
渁競天還沒回嗆回去,一邊渁朝兒莫名其妙看半天,疑惑問:“衛叔叔,你不買來送給我嗎?”
衛同一僵。
粉嫩的巴掌小臉微微揚起,在燈火映襯下彷彿發着微光,大大的黑眼睛滿是不解與茫然。
衛叔叔好像不是這樣的呀。
天爺啊,只記着在外人跟前要做戲,忘了他乖乖女兒也在呢,在小孩子面前一套背後又一套,他是嫌追妻還不夠艱難嗎?
萬一乖乖女兒誤會了他…他好不容易纔攢下的好印象。
冷汗唰一下就流了下來。
“呵,呵,呵呵…”
水匪們抱着膀子看好戲,裝,裝啊,再叫你裝。
渁競天笑而不語,覺得眼前這幕格外有意思。
見她不解圍,衛同無比幽怨看她眼,又對渁朝兒擠了個閃瞎眼的笑,昂着頭高傲說了句:“小爺還有公事要忙。”
說完,落荒而逃。
渁朝兒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問渁競天:“衛叔叔怪怪的。”
渁競天止不住笑出聲,抱起她,聞了聞小人兒身上好聞的味道:“男人嘛,每個月都有那幾天。”
水匪們臉都綠了,雖是糙漢子,但大家心裡都明白那幾天是哪幾天。寨主你睜眼說瞎話唬弄少寨主心虧不心虧啊。
渁朝兒還不明白:“哪幾天?”
我的老天喲。
杜儀娘再看不下去,給黎鐵華使個眼色,黎鐵華忙把渁朝兒抱起來。
可不敢讓他們純潔無垢的少寨主受荼毒了。
黎小澤一看也要抱,竹竿撈起他坐在了肩頭上。
一行人往下條街晃去。
童媽媽湊到渁競天耳朵邊:“陰陽調和了就不怕那幾天了。”
渁競天瞠目,我去,童媽媽你有點節操吧。
童媽媽神秘一笑,快走兩步,咱是有男人的人,眼饞吧。
接下來逛燈市,渁競天始終是笑意淺淺。
陪着孩子也來看花燈的郭氏,一轉頭,看了正着,微微一顫。
周圍婆子丫鬟並未注意到不遠處的渁競天一行人。
郭氏不露聲色又看了幾眼,卻見被水匪門拱圍在中間的渁競天哪怕只是臉上帶着一絲淡笑,也彷彿能讓人感到一股桀驁張狂之感。
哪有半點兒女兒家該有的貞靜婉約?
再去看渁朝兒。小小女童騎在大漢脖子上,東張西望,不時叫喊大笑,與初進城的鄉下丫頭別無二樣。
郭氏收回視線,看着自己兩個兒女,儘管年小,但行動間已初見謙謙君子貞靜淑女之風,甚是滿意。
他們不是雲,但也不是泥能比的。
是夜,渁競天改換頭面來到一刀堂。
“那幾波人審的怎麼樣?”
苟志滿面焦急,見她來了,長吁一口氣,急急道:“老大來的正好,裡頭竟有兩個柺子,咱審問一番,竟是個團伙,弄了不少孩子在手裡。正要去問老大,要不要出手?”
渁競天一驚:“問仔細了?問全了?”
便有水匪拖了兩個人形物來,還好,沒死。
既然苟志沒自作主張,可見那夥人並不在一刀堂地盤上。他們不敢擅動。
“問清楚了,就怕再耽擱下去,人沒回去,同夥起了疑,帶着孩子轉移就不好了。聽着,還有十幾人呢。”
渁競天臉一沉,慶幸自己來了一趟,不然,兄弟們是寧冷血看着也不會給自家惹禍上身。
“呵,抄傢伙。”
一聲令下,站出來三十漢子,個個黑衣勁裝,手裡尺長鋼刀塗了漆,夜色裡看不到乾點反光。
渁競天望眼明亮的大月亮,這是早準備好了啊。
三十對十幾,綽綽有餘啊。
城南一條巷子最深處。
長滿枯黃野草的頹敗院子裡站了幾個人,屋裡傳來吃喝划拳聲,還有不知從哪兒傳來細細的微弱哭泣聲。
鄰近的人家並未住人,不怕有人聽了來查看。官府的官爺更是從不會巡查到這等地方來。
一個男人噴着滿嘴酒氣:“十個,十個,”將兩手十根手指頭反反覆覆在臉前比劃着:“今晚弄到十個,明個兒就走,往南去,賣到樓子裡,兄弟們又能逍遙一陣子。”
對面人大臉紅通通:“幹完這票,三年內可不能進京了。”
真捨不得京城的繁華。
“桀桀,有銀子哪裡去不得?”一個男人怪聲笑着:“這小娘各地有各地的好,我倒是想往西南去嚐嚐淦州的潑辣小娘們兒。”
屋裡一靜,有人便道:“我纔不去,進了淦州鬧出事來,那渁競天可不是官府還來個審問的。”
那可真的會死人的。
“切,孫子你怕了?我聽說那渁競天可是長得挺俊的,想想水匪頭子,蒼牙山寨主,脫光了壓在身子底下叫——”說着話,一隻手往腿間抓了把,顯然是起了勢。
屋頂上玄衣的渁競天好憂傷,特麼這國民女神老子不想當。
透過瓦洞,正在抓襠的男人滿臉淫蕩不說,糟亂眉毛綠豆眼,蒜頭鼻子油光閃爍,血盆大口兩排大黃牙粘着菜葉——
嘔——造物主是太失職了嗎?
渁競天再次打量下頭情形,屋裡的人都聚在一起吃喝,院裡那幾個望風的站位,卻是隱隱把什麼給看守在其間的。渁競天眯眼,柔和月光下,中間有一塊好似是凸起來的,且那幾個人的目光不間斷的輪流掃過。
細細的嗚咽聲,好似正是從那處傳來。
地窖。
好啊,不礙手啊。
“院子里人直接弄死。屋裡人敲暈,敢反抗傷人的,拉脖子。”
太好了,看來自己等人來得及時,那沒回來的兩人還未引起他們警覺。
站在院裡的幾人突聞一陣風聲,下意識擡頭往屋頂望去,卻只見幾個黑色身影猶如月中蝙蝠突現,直愣愣往面門而來,急忙揮起刀棒去擋。
遲了。
不同的脖頸間,相同的紅線極快出現,鮮血噴灑,噗通噗通倒下,大睜的眼睛卻再看不到明月清輝。
一個水匪愣了愣,揮揮尺長黑刀,向另一個道:“這訓練還真有成效,這個打法,咱都能去做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