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重的回去了,一到家,金大人讓金夫人回去歇着,他帶着金誠去了金穎兒的香閨。
金家人少屋多,夫妻兩人又疼女兒,因此兩個女兒的閨閣仍與出嫁前一般無二的留着,什麼東西仍在什麼位置上,定時有人進來打掃。
“找,仔細找。當初她進宮只帶了衣裳和銀票進去。別的不準帶,還留在家裡。我就不信,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金誠苦澀:“或許,小妹的推測不是真的呢?”
金大人陰沉沉盯他一眼:“不然,你進宮,去,告訴她,既然以前臭着,現在更應該臭着。怎麼?以爲先帝沒了,就萬事皆休?被人知道了,金家不會落個蔑視皇家被抄家的罪?”
他是真的寒心呀,若把她突然染上又突然消失的惡臭歸於不知名的原因,他能閉着眼糊弄過自己去,但只聽小女兒回來轉述的話,他不能再矇蔽自己,這個大女兒真的太大膽太——無情。
多沒心沒肺纔敢要求孃家人給她在宮裡弄個自己的院子呀。要知道你是太妃,你當家男人死了,不用你看新帝臉色你也得在一邊低調着,就沒見過這麼不懂事的一個過氣的太妃要求這要求那的。
說句不懂事,你再不懂事你特麼要求你二嫁的妹子就去求她前夫?當別人都欠了你的嗎?不怪小女兒生氣,他這個親爹也心寒。
尤其想到渁競天的話,若金穎兒的惡臭是自己弄出來的,那可是被她連累了三條人命,她是不是絲毫不放在心上?如此鐵石心腸,呵呵,他們真的瞭解這個本以爲天真柔善的女兒嗎?
都怪自己和老妻,縱着她學才藝,沒教過她做人。
如今想來,自己夫妻是多失敗。兒子算正直,卻給挑了個那麼惡毒的媳婦,小女兒活潑,嫁給韓家無辜喪命,對大女兒愧疚那麼些年沒保護好她,臨了才知人家纔是不可貌相。
心寒啊。
金誠對着老父泛紅的眼不知該說什麼,只道:“現在事情還沒清楚…”
金大人一把拉開梳妝櫃,沉聲道:“找,仔細的找。”
這一找從天明到天黑,從天黑又到天亮,期間,金大人還喊了人給自己和金誠去衙門告假。
終於,金大人抖着手拿着一本泛黃舊書,抖,抖,再抖,啪——
金誠噗通一聲跪下了。
“爹,您消消氣,千萬要挺住!”
金大人背靠在書架上,纔沒往後倒下去,狠狠摔了書,渾身沒了勁兒,有氣無力道:“我還沒死呢。”
金誠都哭了,忙爬起來,把金大人扶到一邊椅子上坐了。
金大人捶着胸口:“我,我是心寒吶,原來,原來…呵呵,她竟一點兒都沒爲家裡想過嗎?”
金誠望眼地上的舊書,臉色難看,嘆息一聲:“畢竟沒事——”
啪,金大人拍了桌子,金誠立馬閉嘴不說話了。
“沒事?這是幸虧沒事!這個孽畜,心比天高,萬一,萬一…宮裡不缺能人,當太醫院的人一個個都孤陋寡聞吶?萬一有一個想到是怎麼回事,破了她的伎倆——你自己說,她會有什麼下場?金家!會有什麼下場?!”
金誠摸摸鼻子,什麼下場?運氣好看在金大人兢兢業業的份上,保住命發配回老家,但,金穎兒不是一杯毒酒就是一條白綾。
金大人捶胸道:“她這是心裡一點兒都沒有家人啊。”
金誠張張嘴,想說,或許大妹妹是有必勝的把握呢。
“不對,”金大人冷靜下來:“把那書給我撿起來。”
金誠忙撿起被金大人摜在地上,差點兒四分五裂的舊書,抖順了,遞上去。
這書還是他找着的,父子倆翻了那麼久,都沒找着什麼不尋常的,最後金大人望着雕花大牀的牀底,又望望他,那意思很明顯。金誠拿着棍子把牀底捅了一遍,金大人猶嫌不足,非得讓他爬進去一寸一寸的找。
金誠只得蟲子樣在低矮的牀榻底下爬,一寸磚一寸磚都敲遍了,實的。要爬出來時,胳膊太累,就翻了個身用背蹭出去,這一翻身,就看見牀板底下別了個什麼。
咯噔一下,心叫完了,一個閨閣少女藏東西能藏出這樣花樣來,絕對不是什麼好心思呀。
果然,拿出來一看,是本書,再一翻,直接就翻到了裡頭折了一角的地方。
金大人一看那頁的字跡內容,險些要昏。
裡頭是篇故事,記着一個行俠仗義的怪俠要成全一個窮書生與青樓紅牌的美談,怪俠用了一個方子讓紅牌洗浴,然後紅牌臭不可聞,最終低價贖了自己與窮書生雙宿雙棲。
特麼講故事就講故事吧,非得把那方子寫上去,臭顯擺。
金大人翻看着,擰起了眉:“《東遊記》?無名叟?你聽過這本書?”
金誠搖頭,無名叟,倒是聽過許多,遊記也看過許多,不少人遊歷後留下這麼一本,顯擺或賺錢或二者都有,但沒流傳開就說明文筆不好,最終都是引火的用途。自知才學不夠的,都用無名叟署名。因此,上下幾千年,最出名的不是詩仙詞神,而是,無名叟!
金大人更是皺眉:“你大妹的書房一切,都是我與你佈置,不是家中舊書,就是你我後來給她的。”金大人眯眼瞧金誠。
金誠苦笑:“爹,我怎麼可能會給大妹這種書?”書裡故事堪稱離經叛道,他不敢也不想禍害自家妹子。
“也是,你若得了,定是自己珍藏。”
“…”
“可你大妹從未獨身出過府門,這書會是哪裡來的?”
金誠腦子一轉:“會不會是大妹的閨中密友小姐妹給的?”
金大人瞪眼:“原來深閨女子竟如此開放了?”家教森嚴,家教森嚴,當說着玩的?
金誠:“那我便不知道了。”
“你說你都知道什麼?”
金誠耷拉着腦袋,您敢不敢再加上一句:沒用的東西。
金大人站起來,身子晃了晃險些跌倒,金誠忙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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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親自去找這上頭的東西,是不是,一試便知。”
金誠暗道,不試也知道了,除了花草,那些動物內臟混在一起就夠燻人的。
先扶了金大人回正院,金夫人等着父子倆一夜沒睡,見人終於回來了,忙讓人上飯菜。
狼吞虎嚥幾口,金誠就出去了。
沒多久,下人來請,金大人和金夫人去了金誠院子,讓下人在院外守着,還沒走進屋裡,就聞到一股怪味兒。
金誠悶悶的聲音傳來:“爹,娘,且在外頭等一等,這味兒太大。”
何止是大,簡直要吐。金夫人拿着帕子捂着鼻子,站在一叢花前,才勉強站住了。
“老爺,這是?”
金大人也捂了鼻子:“等會兒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