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太太出去, 坐在書桌上完整讀完記憶,衛明言纔不得不承認,這只是一個最普通的世界。
同樣是一本小說,他所處的國家是C國,按照作者設定,這個國家現在正是窮困的時候,因爲科技跟不上別的國家,被欺壓,被折辱,好不容易,一名偉大的領袖上臺,控制住了整個局面,將那些侵略者趕跑,卻又面臨了本國科技跟不上其他國家的窘境。
因爲沒有人家強大, 國家處處受限,只能悶頭研究,也因爲之前那長達幾年的侵略,即使現在人民達到了解放, 也還是達不到衣食無憂的地步, 人人過的苦哈哈,城裡人還好, 鄉下卻直到現在都還有一家人餓肚子的情況在。
原主家裡倒沒有那麼誇張, 雖然比不上城裡人過的好,但也比大部分的鄉下人過的好了, 除了因爲家中有三個壯勞力外,還因爲家中有個十分有冒險精神的老爺子,在原主剛出生沒多久時,每次都挑着家中積攢下來的糧食去城中和別人交易錢財。
現在買賣關係沒事,在那時候私底下賣糧可是要坐牢的,老爺子卻絲毫不怵,藉着去城裡看望外嫁閨女的由頭,慢慢攢下了一些家業。
衛老爺子年輕時候就是個活泛的,老了老了也依舊不減當年,藉着他那個靈活的腦子,家裡眼看就要拆房子重建一個大院子時,路過池塘時見有人溺水,跳下去將人救上來,自己再想上去,卻沒了力氣,溺死在了水裡。
還樂淘淘等着跟自家老伴享福的老太太幾乎要哭瞎了眼,險些要拋下一切跟着老伴一起去了,當時整個家裡都亂了,兩個兒子雖然都生兒育女,但從記事起都是聽父母的話做事,現在父親一死,他們又是悲痛又是迷茫,根本沒注意到老太太的不對勁。
還是當時才三歲大的原主肚子餓了,父母又不在身邊,哭着跑去找奶奶將人拉了回來,老太太抱着孫子大哭一場,突然想起老頭子生前說的這小孫子最像自己,再看着孫子,就彷彿看到了自家老伴的延續一般。
從那之後,原主就從備受寵愛的孫子,變成了老太太捧在心尖尖上的命根子。
要什麼給什麼,缺什麼買什麼。
順理成章的,就將人寵壞了。
【本次世界任務:守護衛家三姐妹,守護段樂童,目前任務度:0,請宿主儘快完成。】
本次依舊是守護任務,不同的是,這一次要守護的人,是四個女孩子。
如果說老太太只是一昧的偏心原主,全身心的付出的話,那麼長大後的原主,就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
也許是真的像了爺爺,他從小就聰明,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從小學一路考到了大學,這個年代的大學生多值錢吶,不光是老太太,就連原主自己都高興。
這個時候的大學學費並不貴,但原主要面子,去了大城市,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衣服,其實到處都有,而手錶,自行車鋼筆這類能夠引起人羨慕與關注的奢侈品,他都沒有。
其實不光是原主一個人沒有,畢竟在現在這個環境下,家境優越能買這些東西的都是少數,但他想要啊。
原主遮蓋住了自己來自鄉下的一身土氣,對待家中情況閉口不提,但也無法掩飾家裡每個月能給他的錢都只有那麼一點,雖然不會餓肚子,可想要買手錶鋼筆置辦行頭,絕對是遠遠不夠的。
他自己也清楚家裡已經沒了多餘的錢,就連每個月擠出來給他的這些都是所有人咬牙擠出來的,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家裡一個能掙錢的都沒有,全都是埋頭下地幹活,還要供着原主吃好喝好,原主上大學的前半年還有些閒錢,等到原主將這些錢要去充面子後,就徹底沒了錢再來給他打腫臉撐胖子。
沒錢,怎麼辦呢?
就在這個時候,他將目光放在了家中的三個姐妹身上。
家裡的三個姑娘都與原主一般,長相隨了爺爺,個個白淨又好看,雖然因爲長期幹活風吹日曬受了影響,但在這個小村子裡走在一起,絕對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女孩子嫁出去,對方是要給聘禮的,他的三個姐妹長得都好,嫁出去了,那不是一大筆的聘禮嗎?
在原主的攛掇中,衛奶奶順了他的意,三個孫女都被她找了有錢人家,說是嫁女兒,其實跟賣女兒也差不多,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聘禮一分錢沒帶回來,假裝等同沒有的三個姑娘的婚後生活有多麼苦。
最後三個姑娘,自殺了兩個,剩下一個,也被夫家逼瘋,一生都在麻木中度過。
原主的罪孽卻不止於此,在大姐嫁出去後,他手上有了錢,立刻快速給自己置辦了一身行頭,在學校裡大手大腳花錢,再加上那張不錯的臉蛋,很快吸引了一位家境優渥的姑娘。
有了這位姑娘,原主果斷拋棄了已經有過夫妻之實的女友段樂童,畢業後,與那位家庭優越的姑娘結婚,從此徹底離開了雞窩,在岳父的幫助下,搖身一變成爲了鳳凰。
被拋棄的段樂童失了身,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去質問原主時被他一口否決兩人曾在一起過,而他的曖昧對象,富二代姑娘又冷嘲熱諷段樂童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鬧得她成了全校的笑話。
與段樂童同村的同學將這些傳到了村子裡,將閨女視爲希望的段父段母不肯相信,乘車想要去問清楚,路上卻又出了車禍。
好不容易勉強自己從悲傷中走出來,一直不喜歡她的爺爺奶奶卻以段樂童不是父母親生爲由,霸佔了段父段母留下來的家產,段樂童最終休學。
如果事情僅僅是這樣的話,那這就不是小說了,段樂童嫁給了隔壁村一直喜歡她的人,對方一再表示不介意她已經失身,並且願意照顧她一輩子,而在嫁給這人後,段樂童的丈夫開始做生意,並且生意越做越大,她成爲了富太太,可她的丈夫在外面的女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而且那些女人,每一個都要比她優秀。
是的,段樂童的丈夫纔是主角。
並且還是種馬文男主,儘管出身貧窮,但卻有着開了掛一般的運氣,做什麼,什麼賺錢,在這一路開掛的路上,先是一直垂涎的鄰村美女姐姐,然後是青梅竹馬,接着是長相蘿莉的十八歲少女,御姐教師,富家千金等等等等。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漂亮女人們一出場,就紛紛無法自拔的愛上了段樂童丈夫,他的相貌,才華,和後期才漸漸培養起來的處變不驚。
在這樣多優秀女人的襯托下,甚至連初次給的都不是丈夫的段樂童,地位就非常尷尬了,還好,她一直被瞞在鼓裡。
丈夫越來越不愛回家,段樂童也只以爲她是在忙碌生意,而在一場聚會上,她居然見到了那個拋棄了她的男人,已經靠着岳父,同樣踏上商場,與男主是仇敵的原主。
原主憎惡男主的理由很簡單,因爲風流不羈的男主睡了他老婆,當年那個富家千金,而他老婆還懷了男主孩子,並且打算與他離婚。
原主沒膽子和已經初成氣候的男主硬碰硬,正在不知道該怎麼報復時,看到了段樂童。
他自覺自己想了個好主意,男主不是睡了他老婆嗎?那他睡回去啊。
可惜,即使感受到丈夫越來越冷淡的態度,段樂童也依舊對原主示好態度冷淡,甚至,還有一絲恨意。
就在這樣混亂的關係中,原主被給自己戴了綠帽的老婆淨身出戶了。
他徹底瘋狂了起來,但即使瘋狂,他也沒有將矛頭對準自己的老婆與有人保護的男主,而是盯上了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幹,無辜的段樂童。
男主怕死,周圍很多人保護,就連他的那些小情人們,身邊都安置了人保護,只有妻子段樂童,身邊一邊空白,要想下手,輕而易舉。
原主綁架了段樂童,跟男主索要贖金,而男主開的後宮中,一個想要上位的女人做了手腳,最後,段樂童沒等來丈夫,反而看到了他與另一個漂亮女人親密的視頻。
早就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原主姦污了她,漫天的豔照傳到了網絡上,男主與他的紅顏知己們共同聯手,告訴全世界,照片上的女人並不是她的妻子,他的名譽保住了,她卻沒有。
段樂童瘋了,到了最後,連一直口口聲聲愛她,不會嫌棄她的男主,都無法面對這個衣衫凌亂,連飯都不會吃的女人。
她被丟到了精神病醫院,整日裡喃喃自語。
她最終還是死了,死在無盡的痛苦中。
段樂童一生只相信過兩個男人,可卻是這兩個人聯手害死了她,在她的絕望裡推波助瀾。
想到最後看到的畫面,她倒在地上,一雙也曾燦爛笑過的眼中滿是渾濁靜靜望着窗外。
窗外,樹上的小鳥嘰嘰喳喳的蹦躂着,發出清脆稚嫩的叫聲。
“嘰嘰嘰嘰——”
她望着那些鳥兒,乾涸的脣微微抿起,露出了個笑來。
一滴淚從臉頰滑落,浸在了地上,那眼裡,徹底的暗下。
鳥兒還在蹦躂。
“嘰嘰——”
“喳喳——”
“叫什麼叫!!沒看見我孫孫在念書嗎!!地裡長蟲子的時候看不見你們,現在我孫孫唸書了就來搗亂,改天非要拿着鋤頭把你們窩挨個搗爛才行,一羣小家雀還翻了天了,趕緊都給老孃滾蛋——”
如同雷鳴一般的聲音猛然響起,衛明言正看着的那幾只小鳥受了驚嚇,忙不迭撲騰着小翅膀飛遠,落在院外一棵樹上,驚魂未定的嘰嘰叫望這邊望。
衛明言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無奈來,有些頭痛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向窗外那個彪悍的老太太正叫罵着拿一根長長的棍子伸到外面去趕鳥。
這個時間點,是他學校放假回來住一段時間,而三個姐妹中,大姐已經被賣,不對,已經出嫁了。
原主正在與那個富家千金曖昧,同時又對着段樂童語焉不詳,如果不出意料,等到他回校,第二天段樂童就會來質問。
低頭看着桌上的書籍,回顧着那些劇情,衛明言心底已經有了些思路。
他索性起身,掀開簾子穿過大堂來了院子裡。
院子很普通,雖然大,但都是用石頭壘起來的,地上滿是塵土,正有一個姑娘小心翼翼的拿着大掃把掃地,還有一個年紀略小的,正手腳麻利坐着掐菜。
她們兩人五官都不錯,雖然因爲長期曬太陽幹活原本白淨的皮膚有些發黃和粗糙,但有年紀頂着,也能說得上一聲清秀,掐菜的姑娘一擡眼就看見了站在門邊的衛明言,臉上露出了幾分詫異來。
“哥,你怎麼這個點就出來了?飯還沒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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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明言臉上露出了個淡淡的笑來,簡短答道,“有點累,出來曬曬太陽。”
衛春草點點頭,也不多問,繼續低頭專心幹活。
她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堂哥的不多話,衛春草性子天真,也不愛想太多,只覺得也許讀書人都是像自己堂哥這樣,每天都坐在房間裡看書,和人說話的時候也都是淡淡的。
其實原主哪裡是淡淡的,只是純粹看不起自己這三個成天卷着褲腳下地,弄的一身泥污的姐妹而已。
以前原主還願意紆尊降貴的在吃飯時和家人坐在一起,但等到他考上大學,見識了真正城裡人的生活之後,他對於這個將自己供養出來的家庭就越來越不屑。
無論是每天打着赤膊滿頭大汗雙手指甲縫裡全是泥巴的大伯父親,還是每天忙碌在竈間晚上擠在煤油燈下縫衣服的大伯母母親,亦或者是三個要從早忙到晚的姐妹,甚至是疼愛他長大,從小到大沒捨得讓他幹過一次活的奶奶,原主都是打心底裡的不屑。
他不屑這個家庭,不屑這個村子,不屑村子裡的每一個人。
當然了,就算心裡再怎麼看得起,原主也不會傻得表露出來,只是在有人和他說話時,每一句都簡短回答,來表達自己的不屑。
甚至是在學校裡,面對着那些只知道死讀書的同學,他也是這麼不屑着的。
他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明確的,努力讀書,只爲了賺錢,像是那些說什麼讀書是爲了報效祖國之類的話,原主簡直嗤之以鼻。
當然,別人都那麼寫了,他肯定也得這樣寫才行,他纔不會讓這些蠢貨知道他內心的真正想法。
因此雖然原主在心中懟天懟地懟空氣,但在他人眼中,他只是一個性子有些冷,一心一意看書的書呆子而已。
就連村子裡那些被原主各種鄙夷的村人,也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他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在心底對他們發自內心的看不起。
直到三個姐妹都陸陸續續被推入火坑,她們也沒有想到,推自己進去的那雙手不是衛奶奶,而是原主。
衛春草摘完菜,就拿着籮筐要去廚房放好,安靜掃地的衛春花見妹妹擡不動兩個籮筐,連忙上來幫忙,院子裡就只剩下了衛明言。
這些菜都是收拾好了要拿出去賣的,自從國家開放了可以私人買賣後,村子裡的人只覺得買東西方便了,衛奶奶卻開始拾掇家裡的菜讓小兒子揹着挑擔去鎮上賣。
在村裡人終於察覺到原來還可以這樣掙錢,也學着一起去時,衛奶奶又已經無師自通了賣菜要賣精良,每天一大清早就讓家裡的女孩們將一顆顆水靈的菜收拾乾淨,黃葉子去了,撒點水花,再拿細麻繩捆好,擺放的整整齊齊,光看着就比別人家的菜精神。
兩個姑娘去放菜的功夫,衛奶奶也拎着竹竿從後面饒了過來,看見自己大孫兒站在太陽底下,立刻一臉心疼的迎了上來。
“明言誒,這日頭曬得很,你怎麼站在這底下,是不是有什麼想要的?春花春草那倆丫頭死哪裡去了!有什麼事你讓她們幹就行了,你這可是要讀書的,要是給曬壞了可怎麼得了啊!”
“奶,我沒事,樹上說曬曬太陽對身體好,我特地出來曬太陽的。”衛明言衝着老太太說,“二姐和小妹去放菜了,奶,我剛剛看了,你可真聰明,那些菜就是看着比別人家的精神。”
衛奶奶原本還滿臉要發怒的臉立刻笑開了,得意道,“那是,以前你爺爺做生意的時候,可跟奶說了不少,就算現在我不記得那麼多了,比起村子裡那些蠢蛋,也是強了不光一點半點。”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奶你比他們可厲害着呢。”
得到了最心愛的大孫兒恭維,衛奶奶臉幾乎要笑成了一朵菊花,心滿意足的道,“明言啊,你就安心念書,家裡有錢供着,想吃什麼就跟奶說,奶給你弄。”
衛明言伸出手去拉衛奶奶的手,表情還是淡淡的,眼睛看着她已經有了老人斑的黃黑手背,語氣帶上了幾分心疼,“奶,我現在該買的書都買了,以後也用不了那麼多錢,你別每天干那麼多活了。”
衛奶奶怔住,她大孫孫,這是心疼她了?
幾乎是立刻,剛纔還凶神惡煞的老太太眼圈就紅了,她反手握住孫兒的手,溫柔拍着衛明言的手背,“你放心,奶也沒怎麼幹活,都是讓你大伯他們乾的,明言懂事了,知道心疼我了,你乖乖唸書,以後找個好工作了,奶就高興。”
“我知道,等到我工作賺了錢,就在城裡買房,把奶接過去享福。”
“好,好啊,奶等着那一天。”
衛奶奶只覺得自己心裡幸福的不得了,看看這家裡四個孩子呢,也就明言一個說要買房子養她,果然,她的乖乖孫兒最貼心了。
看着衛奶奶滿臉的幸福,衛明言似是無意的提起,“對了,我都回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也沒見大姐回家來一趟?這麼久沒見,我還真有點想她了。”
這個家裡三個女兒,大姐衛春樹,二姐衛春花,三妹衛春草,全部都是大伯家的女兒,也是原主的堂兄妹。
目前的時間點,大孫女衛春樹已經出嫁,嫁的是鎮上一戶做生意的人家,之前原主攛掇完衛奶奶將姐妹嫁出去後聘禮給自己就去了學校,衛春樹出嫁時沒有回來。
現在距離衛春樹出嫁,已經快要過去一個月。
“想她做什麼!之前就聽說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之前奶還覺得不作數呢,沒想到還真是這樣,這死丫頭就回門的時候回了一次家,這都嫁出去快一個月了,一次都沒回家過,還說她嫁到鎮上,以後好拉撥你這個兄弟,看來也是個不中用的。”
說起這個衛奶奶就氣的不行,她雖然偏愛孫兒,想着靠孫女的聘禮讓孫兒在學校過的好一些,但也不至於害了親生孫女,即使匆忙了些,那也都是精挑細選了人家的。
她給大孫女挑的這家人,男方雖然沒有父親,但做生意厲害,衛奶奶雖然一聽到聘禮價格就直了眼,那也是專心打探過的,她上街一查,也沒聽說男方有什麼不良嗜好,還在鎮上開了家小店,平時就賣賣吃食什麼的,看他對母親那樣,是孝順的很。
衛奶奶自己雖然只生了兩個兒子,但兩個都孝順,而且也都對老婆好,再加上自己那死去的老伴就是個孝順的,因此她想着孝順老孃的男人是個值得託付的,再一聽說這人平時出了門都是笑呵呵的和鄰居打招呼,就又滿意了幾分。
訂下前,她還怕春樹那死丫頭不願意,特意帶着人去鎮上遠遠望了一眼,她點頭後,這才把親事定了下來。
衛奶奶原本想得好,孫女嫁過去,聘禮給孫兒上學用,她嫁過去之後也是個享福的,說不定以後還能拉撥明言一下,畢竟春樹隨了她娘,也是個性子好的,肯定聽話。
結果人嫁過去,這麼近的路,也就回來了一次,連個口信都沒帶回來。
衛奶奶氣的臉上皺紋都在抖動,跟自己心愛的大孫兒道,“我之前還覺得春樹念着你,說是你不在家沒看見她出嫁,出嫁之前還給你做了件衣裳,沒想到人一嫁過去,你回來了我讓你爹帶口信到女婿屋裡,這死丫頭也不肯回家來看上你一眼,咱們家是哪裡對不住她了,那之前你王奶奶還跟着說媒,說是村口那家的傻子看上春樹了,給的聘禮可比你姐夫給的多多了,我都沒答應,早知道她是這麼個性子,我當初就該直接把她嫁給那傻子!!”
她說的跟真真的一樣,衛明言卻知道自己這奶奶做不出這樣的事來,雖然家裡三個孫女加在一塊也沒有衛明言這個孫子的分量重,但到底是親生的,衛奶奶就算嘴裡罵的兇狠,又怎麼可能不盼着她們好。
就連原本的結局中,如果不是原主阻攔,三個姑娘的結局也不會那麼悲慘。
而面前這個說起家中孫女神情兇狠的老太太,最後在親眼看着小孫女瘋掉後,拿出了全部積蓄給了衛大伯他們,自己在當初老伴去世的河邊跳了下去。
她無法接受是因爲自己,三個孫女纔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也無法接受,疼愛了十幾年的孫子竟然是這樣心狠的人。
而現在,衛明言看着嘴裡念念叨叨,說着各種狠話的老太太,又看了眼從廚房裡出來,見到衛奶奶又在罵人,神情都有些膽怯的兩個姑娘,伸出手去扶着她。
“也許是姐夫那忙,不是說他們開了家店嗎?大姐畢竟嫁人了,怎麼能總是往孃家跑。”
“屁!!你媽和你伯孃,那都是嫁了人的!不到半個月就回孃家去,有時候還幫着孃家幹活,再看看你姐,平時不回來就算了,你回來家裡住,她都不想着來看上一眼,感情平日裡說想你,都是哄我這個老太婆呢!!”
“之前,你還沒回來的時候,我身體不舒服,去鎮上找人家大夫看,你姐夫跑前跑後的跟着幫忙,問你姐哪裡去了,說她身體不舒服在家裡躺着睡覺!聽聽!!!我這個把她們拉扯長大的奶奶都病了,她還在家裡睡覺!嫁了人真覺得自己金貴了不成!看不上我們這些窮親戚就看不上,不來看就不來看,我不稀罕!!”
“等到她在婆家受了欺負,沒有孃家撐腰,看她怎麼辦!!”
衛奶奶越說越氣,廚房邊上,兩個姑娘怯怯的看着,神情都有些黯然。
衛春草更是抓着二姐的手,“二姐,大姐真的是嫌棄我們窮嗎?”
衛春花也有些害怕的看着奶奶,但依舊堅定地搖了頭,“不會的,大姐出嫁之前還跟我們說,要在鎮上幫我們找差不多的人家呢,而且她還說,這麼長時間沒看見明言,等明言回來,她就帶着姐夫一塊回來,還說要帶好吃的給我們的。”
她年輕的臉上滿是堅定,“一定是大姐太忙了,抽不出空子來,咱們慢慢等着,她肯定要回來的。”
兩個姑娘是想着慢慢等,衛明言卻不願意這麼等着,他直接道,“大姐不來,我們就去唄,正好我要去城裡買書,順便看看大姐去。”
衛奶奶的神情頓時像是他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樣,“你去看她做什麼!她又不想着你,你再一主動去看,下次更加不把我們這些孃家人當回事了!”
“奶你放心,我這個當弟弟的沒趕上婚事,回來了去看看姐姐,也是正常的……”
衛明言的安慰並沒有得到效果,反而讓老太太更加暴躁了,“你別去!我還就不相信了,這死丫頭片子還不肯回家來了!”
衛明言見說不通,乾脆道,“我是最近肚子裡總是空空的,吃什麼也吃不飽,大姐夫不是開了家店嗎?買的話太貴,有大姐在,不是能省點錢嗎?”
果然,一這麼說,衛奶奶立刻遲疑了下來。
見狀,衛明言連忙趁熱打鐵,“奶,我讀書費腦子,需要多補補,家裡就這麼幾隻雞,總不能天天給我燉雞湯喝,大姐出嫁前最疼我,她肯定是被什麼事給絆住了,咱們過去了,她看見咱們專門過去看她,一定會很感激的。”
衛奶奶自動將最後一句話接上,感激之後,肯定得弄點吃的給明言啊,畢竟讀書太累,還是大學生呢。
她雖然對大孫女不主動回家還有怨氣,但到底還是孫子重要,不甘不願的點了頭,“行,不過我得跟你一塊去,你年紀輕,臉皮薄,又是個大學生,白吃白拿的事,你乾的不合適。”
衛明言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這老太太,還挺明理,知道白吃白拿不好還幹。
衛奶奶當然不會白吃白拿,她可要臉呢。
老太太一叉腰,轉頭就對着站在廚房門口的姐妹倆喊,聲音似洪鐘,“你倆趕緊把那個菜給我弄幾捆出來,拾掇的乾淨漂亮點!再找個小點的菜筐子給裝上!裝滿啊!”
等見姐妹兩個聽話的去幹活了,這才轉過身來,對着衛明言細聲細氣的解釋,“咱們帶東西上門,看着好看,拿的時候也就有臉了。”
衛明言身子站的板直,竭力忍住去揉耳朵的欲/望,點頭,微笑。
“奶你可真聰明。”
等到中午,下地的人們回來了,坐在飯桌上,衛奶奶就宣佈了自己要去鎮上看大孫女的消息。
她是這麼說的,“做晚輩的嫁了人也不回來看上一眼,長輩惦記的不行,還能怎麼辦,只能自己甩着一把老骨頭去鎮上了。”
一邊說,衛奶奶一邊拿着眼刀刮衛大伯和大伯孃,“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教的,她不來看我也就算了,明言這個大學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都不願意來看上一眼,嫁出去了就真不靠着孃家了??說句不好聽的,以後她要是有個什麼,那還不是要明言這個男丁去撐腰。”
飯桌上,衛大伯囁嚅着脣,想要爲女兒說句話,又不知道該怎麼說,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敢在盛怒的老孃面前開口。
大伯孃就更是別提了,從衛奶奶開口說第一句話開始,就恨不得把臉埋在碗裡面了。
衛大伯人憨厚,大伯孃又是個懦弱的,兩人當初剛結婚,就三年生了兩個女兒。
大伯孃原本性子就弱,自從生了女兒之後,更是自覺擡不起頭來,後來生了三女兒後,再也沒懷上過,轉眼這把年紀,又每天聽着婆婆唸叨養兒防老,她自己從小接受的理念就是兒子才能養老,女兒註定都是嫁出去的,再加上婆婆的不滿,更加是不敢多說一句話。
衛奶奶原本就疼愛小孫子,自從丈夫去世後,面對與他長相相似的孫兒,更加是疼到了心肝裡面,他還小的時候就在爲他打算。
也正是因爲有她不厭其煩的各種唸叨着以後衛大伯沒有兒子,想要養老還不是要他侄子,衛大伯大伯孃才能這樣心甘情願的將自己賺來的錢拿去給侄子用。
在衛奶奶長期的洗腦灌輸下,兩人心中,衛明言將來是要給他們養老,給三個女兒撐腰的大學生,他們不是親爹孃着,沒辦法舔着臉去討親近,但卻可以竭盡全力的供養着他上學。
衛大伯是聽媽的話,大伯孃則是全心爲了女兒了,她自己不爭氣,沒生下個兒子,弄的三個女兒連個兄弟撐腰都沒有,只能努力的去對侄子好,希望以後女兒有個什麼事,侄子能幫扶一把。
也正是因爲這種想法,對於明言回來了大女兒卻不回來看上一眼,大伯孃是發自內心的羞愧。
最後,在衛奶奶勝利的目光下,她揹着籮筐,雄赳赳氣昂昂的帶着大孫兒一起去了鎮上的路。
一路上,衛奶奶揹着東西還臉不紅氣不喘,反觀從來都沒怎麼鍛鍊過的衛明言,白淨的臉上平添了幾分薄紅,看的周圍路過的幾個年輕姑娘止不住的將眼神往這邊瞟。
衛奶奶頓時更加得意了,但得意歸得意,她還是溫柔的對着大孫子叮囑,“明言啊,你可別被這些女人哄了去,你是大學生,也該找個大學生纔對。”
衛明言聽話的點頭,“奶你放心,我肯定找個大學生回來,給你當孫媳婦。”
想了想,他又道,“不過我周圍的女同學都可嬌氣了,連地都不願意掃,我還是想找一個能娶回來幫着幹活的,至少也得會做飯啊。”
衛奶奶贊同,“沒錯,你得找這樣的,等到回了家,奶給你好好合計合計。”
祖孫兩個原本要直接去鎮上那家店的,但衛明言勸着衛奶奶現在是大中午,估計人也不在,還不如直接去家裡。
衛奶奶一向是很聽乖孫兒話的,也不嫌棄要去女婿家裡還得多走路,兩人又走了小半個時辰,纔到了衛春樹嫁的那戶人家。
這地方有些偏遠,周圍也沒什麼人家,但勝在院子又大又好,還有一道大鐵門,當初衛奶奶也很滿意這點,覺得孫女嫁過來,男人出去做事業,至少兩個女人挺安全的。
衛明言上前去,正要敲門,突然聽到裡面傳來了一聲女人淒厲的哭喊。
他神情一怔,轉頭望向衛奶奶,“奶,我怎麼聽着像是大姐在哭?”
衛奶奶也愣了,連忙趴在門邊去聽。
裡面的聲音一聲更比一聲悽慘,的確是她那性情溫柔的大孫女的聲音。
她立刻慌了,“這是怎麼了這是?你大姐幹嘛呢?”
衛明言扶開他,神情凝重的,一腳揣向了門。
這個家中,大姐衛春樹是死的最慘的,因爲她嫁去的那戶人家,表面看起來一切都好,雖然是孤兒寡母,但男方年輕,長相雖然一般也達不到醜的地步,而且還是一個買賣人,雖然是小買賣,資產在鎮上也算是比較富有的人家了。
可又有誰想到,這個表面上一切正常的男人,卻是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有着喜歡打人的毛病呢。
而等到衛家人發現的時候,衛春樹已經被打怕了,夫家說東不敢往西,那筆聘禮,也早就被原主花的乾淨。
“來了來了,誰啊!”
還帶着不耐煩語氣的聲音出現在了門邊,門打開,一個男人出現在了祖孫倆面前。
他在看清來人後,臉上還沒露出詫異來,鼻子就是一酸,接着,就又是重重一拳。
見男人捂着臉憤怒的看過來,衛明言直接一腳過去,將人踹在了地上。
好在現在,爲時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