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曉者軍團中,存在着不少的小秘密。”
“但是這些小秘密本身,卻不是一個秘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在我們第二軍團中,存在着一些小秘密,它們不僅足夠重要、足夠危險、也足夠古老,足夠瘋狂,它們關押在用血與淚打造的牢籠中。”
“直到今天,它們依舊存在。”
“但是在軍團內部,這個秘密本身卻並不是一個秘密,或者說,它是一個被共享的秘密:當所有人都知道軍團中存在一個重要秘密的時候,他們就會不由自主地成爲保護者,屆時,任何過界的窺探,都會是那樣的惹人眼球。”
“在過去,在基因原體尚未迴歸的時候,我們就是靠着這種方法來保護我們的秘密,而伴隨着基因原體的迴歸:我們不再擁有秘密,我們也不再保護秘密。”
“與之相對的,我們開始保護屬於基因之母的寶藏。”
“儘管它們其實是一種東西,但這其中還是有差別的:現在,那些可怕的存在,不再屬於破曉者軍團了,它們是屬於我們的基因之母的私人財富,屬於摩根一個人。”
“沒人對此不滿。”
“畢竟,我們也屬於她。”
“這一現實,讓我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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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能再吃了。
當赫克特緩緩地嚥下了第三十六塊阿肯梅冰糕的時候,他終於感到了喉嚨中的一絲濃厚甜膩,阻止了他的大手伸向第三十七塊。
破曉者軍團的第二十三連連長對此有些遺憾,他望向了餐盤上那僅剩的幾塊佳餚,思考着到底是把它們放進自己的冰箱裡,還是重新包裝一下,作爲禮物送給其他人。
幾秒的猶豫之後,對於甜食的追求讓摩根的驕子開始動手打包起這些糕點,他輕車熟路地打開了自己的私人冰箱,並小心翼翼地躲過了最中間的隔間:那裡面放的是珍貴的蘋果桃,這種水果的溫度必須精準的保持在十八度半以下,不然就會在頃刻間腐爛。
在將糕點安置妥當後,赫克特欣慰的拍了拍手,他回到了自己的堅固牀榻上,一邊擦試着那把幽綠色的戰刃,一邊在心中暗暗地計算着時間的流逝。
差不多是時候了。
伴隨着時鐘滴答滴答地走到了那個約定的時刻,身形最爲高大的破曉者站起身來,緩緩地走向了房間的大門:幾乎就在同時,一陣頗爲禮貌的敲門聲,打碎了房間之中原本的寂靜氣息。
“來了。”
赫克特迴應着,他的聲音在這些年間發生了變化,從那種略微有些稚嫩與緊張的故作嚴肅,化作了某種真正的沉穩與老練,與他堅毅的面容相得益彰:根據那些最爲老資格的破曉者所言,赫克特發佈命令時的嗓音,會讓人想起那位同樣嚴肅的暗黑天使領主。
摩根的驕子對於這種拐彎抹角的讚譽沒什麼感覺:在軍團中,還有人說過,基因原體的禁衛總管拉納的一舉一動,讓人感覺就像第七軍團之主羅格多恩一般。
可不知道爲什麼,曾跟隨着蜘蛛女皇,與因維特之主進行過會晤的拉納,在聽到了這些話後,居然花費了很大的精力,找到了傳言的最初發起人,然後不由分說地將其拖進了競技場之中。
那一天,所有身處於競技場的破曉者,都再一次知曉了,拉納爲什麼會成爲禁衛總管:儘管還是沒人知道,他爲什麼會如此生氣。
當然,赫克特對於這些傳聞是滿不在乎的,他本身也是一個相對於內斂的人物:就像是他愛吃甜食的這一點,其實他一直以來都藏匿地非常好,因爲他認爲這並不是什麼符合戰士形象的習慣,是一個會遭到嘲諷的陋習。
直到有一天,當第二十三連連長單獨覲見他的基因之母時,他親眼看到了蜘蛛女皇是如何一邊與他溝通,一邊無比優雅,慢條斯理地解決掉三份菠蘿派的。
從那一天開始,赫克特吃甜食便吃得愈加猖狂了起來。
想到這裡,赫克特不由得笑了起來,然後打開了房門,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科爾特斯那張粗糙的,被絡腮鬍子徹底佔據的臉。
“事情辦完了?”
赫克特問到,回答他的則是第五連連長沉默的點頭。
“大部分的【貨物】都已經完成了卸貨,儲存完畢了,剩下的也都是一些沒那麼需要保密的二級甚至三級實驗品了,你可以來看看,赫克特,這是你的權力。”
第二十三連的連長,此次機密運輸行動的護衛指揮,仔細地思考了一會,便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
於是,兩名破曉者的連長便並肩離開了走廊,一路來到了能夠俯瞰大半個星系的指揮室中,一臺巨大無比的占卜儀佔據了整個房間大約三分之一的面積,它正顯示着繁忙的一幕:破曉者的運輸機在一個荒蕪世界的軌道上來回穿梭,輸送着它們的貨物,而在它們頭頂,是一臺巨大的,被破曉者們稱爲【黑石要塞】的遠古奇觀。
“當我們的基因之母把這些古老的世界殺手運回到阿瓦隆星區的時候,她就在思考一個問題:這些龐大的戰爭兵器,除了在最關鍵的戰場上施展死亡與毀滅外,還能擁有什麼樣的用途呢?”
看着眼前繁忙的一幕,科爾特斯一邊通過占卜儀,事無鉅細地檢查着地面上的情況,一邊給身旁這個他很看好的後輩講解着:不過可惜的是,他需要高擡起手,才能勉強拍到赫克特的肩膀,這讓他自恃的前輩形象不禁有些崩塌了。
這小子長這麼高幹什麼,他都快成阿斯塔特里的歐格林了。
“原體大人思考了一段時間,而她第一個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我們眼下的這個任務:通過黑石要塞那獨特的屬性和技能,我們可以讓整個星系保持異常的穩定,幾乎不會有任何關於亞空間的風險,而這樣的星系,非常適合用來進行大規模的倉儲作業,尤其是用來安放那些涉及到亞空間的危險品。”
“原體精挑細選了這個星系:它非常的偏僻,雖然就在阿瓦隆星系的旁邊,但是隻有一條穩定的亞空間航路能夠來到這裡:而那條航路則必須經過我們重兵把守的阿瓦隆星系,以作爲必要的中轉站。”
“這簡直就是天然的倉庫。”
“於是,我們就來了,將我們那些最危險的物品,安放在這個無論是從現實宇宙來說,還是從亞空間來說,都相對最爲安全的地方:當然了,那些對於戰爭有着巨大作用的成熟品,還是要隨軍保管的,能夠安放在這裡的,都是一些足以要人命的定時炸彈了。”
“如果它們真的被引爆了其中的一兩個:這個星系就不能要了。”
科爾特斯原本輕鬆的語氣在這裡陡然一轉,變得有些陰沉,讓赫克特的心境也隨之變得謹慎,但是當他通過占卜儀,看到了地表上那個被運輸的【大傢伙】時,他還是感到了某些好奇。
“那個是什麼?居然需要一臺蘭德專門拖拽它?”
“啊,那個……”
科爾特斯看起了那個數米高的神秘金屬造物,沉默了一下。
“那是從黑暗科技時代中,流傳下來的金屬人形模特。”
“可是它的外貌與形象,完全不像是人類,甚至是靈長類。”
“……咳,那是後現代風格。”
科爾特斯揮了揮手,遏制住了赫克特繼續發問的企圖。
“別再問了,赫克特:你只需要知道,只有在面對基因原體那個級別的對手時,我們纔會啓動這個傢伙和它的同類,要知道,當初在神聖泰拉上,可是暗黑天使和禁軍聯合起來協助我們,才抓住了這些不老實的舊日夢魘。”“我寧願它們永久沉睡,希望我們永遠也用不上它們。”
聞言,赫克特也只能點點頭。
他們繼續討論,查閱,言語間不乏一些只有在泰拉老兵中才能流傳的秘聞:自從阿瓦隆之主表現出了對於赫克特的明顯青睞後,科爾特斯就將這位最高大的破曉者戰士視做了自己的繼承者,有意無意地培養着他的方方面面。
“是的,那個箱子裡其實是某些STC……不,你要向我發誓,無論情況再怎麼危急,也絕不能把它們交給任何的機械教成員,如果實在沒辦法了,把它們給暗黑天使,或者給禁軍,唯獨不能是機械教。”
“至於那個箱子裡嘛……是在某些必要時刻,對一些世界實行最終手段的方式,不過它的影響範圍是整個星系,所以你最好選擇一種遠程投放手段,又或者是完全值得信任的敢死隊員。”
“你問最危險的……不,那個存在現在不在我們手裡的,當初在泰拉統一戰爭的時候,我們和暗黑天使曾經一起押送過它,卻差點讓它跑了出去,毀掉整個泰拉:最後還是帝皇和掌印者親自出手,把那個東西不知道封印在了哪裡……我也不知道它叫什麼,這方面的事情是經過了記憶消除手術的。”
科爾特斯的侃侃而談聽起來彷彿是某種荒誕的奇幻故事,但是對於破曉者軍團的過去已經略有研究的赫克特卻深知,第五連連長的話語並非是虛假的。
作爲帝皇曾經的死亡清道夫之一,也許只有這些還在銀河中頑強求生,習慣了在大部分時間裡沉默寡言的泰拉老兵們,才真切的知曉人類之主究竟有何等手段。
“但那已經與我們沒關係了,現在,清道夫就只有暗黑天使了……你說太空野狼?別開玩笑了,憲兵不是用來殺人的,他們的所謂權力只能持續到軍事法庭的大門口。”
科爾特斯笑的有些輕蔑。
他們繼續聊着,從太空野狼聊到了暗黑天使,又從暗黑天使聊到了破曉者軍團自身,接着,他們的話語開始轉向那些軍團當下最爲流行的傳言。
“聽說我們的基因之母打算改造一下軍團的組織結構,是麼?”
面對科爾特斯的疑問,赫克特只是點了點頭。
“是的,她向我詢問過有沒有這方面的必要,但是我覺得,原體大人其實已經決定了,要進行一次軍團內部的組織結構變革:她似乎想要模仿暗黑天使軍團的特點,打造一些……獨特的結構?”
“啊……六翼,或者天軍。”
科爾特斯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我們的基因之母打算用什麼名字,【翼】字確實有着很不錯的意境,可惜已經被用了,而且我們的原體大人,唯獨在起名這方面……”
兩位連長看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也許她可以找莊森閣下,來諮詢一下意見?”
“暗黑天使軍團現在還在銀河的彼端呢,他們在另一個世界。”
“我們又該如何與他們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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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它們了!”
“我們找到它們了!”
無論是偵查艦隊、領航員、占卜儀、都在同時的鳴唱,從整個軍團中最卑微的小舟,直到榮光萬丈的【不屈真理號】上,相同的激昂樂曲奏響了同一首凱歌。
在無以計數的犧牲之後,在連篇累牘的訃告之中,在由成千上萬個燃燒的世界所堆積的屍山血海之上,伴隨着一串魯莽、冷靜、迅速與沉默相間的步伐,榮光女王級戰艦最深處的黑暗被撕裂,由無數的猜疑與抽搐所積攢的羅網被一把澈碎,所有的阻礙都被除去,只爲了讓那高潔的號角,一路衝進最偉大的騎士團殿堂之中。
“大人!”
考斯韋恩幾乎忘記了自己理應遵守的嚴苛利益,他一把推開了指揮室的大門,那張總是冷靜的面容上如今已經佈滿了激動的汗珠,而那副已經習慣了號令千軍萬馬的喉嚨,此時居然有了輕微的顫抖。
“我們找到它們了!大人!”
“冉丹的母星!”
“就在西北的邊陲!一支偵查艦隊發現了它!他們拼死掩護一艘艦船返回到我們的艦隊之中,向我們傳達了這個消息!還有最爲準確的座標!”
“是時候結束它了,大人!”
興奮到顫抖的聲音如號角般在房間中迴盪,照亮了每一塊沉默的岩石與鋼盾,最終在無數燈籠的齊聲驚呼下,傳到了那高居於王座之上的偉大身影面前。
“我知道了。”
莊森睜開了眼睛,他的瞳孔如同野獸般冰冷,沒有一絲一毫能夠讓人感到溫暖的情緒,足以讓成千上萬個燃燒的世界如墜冰窟。
“阿考……”
“我在!大人!”
“通知艦隊中所有的騎士長,來到這裡集結,召開最高等級的軍團會議,我只給他們半個泰拉標準時的集結時間。”
“我這就去通知,大人!”
“另外,召集我們的艦隊,把所有的外派艦隊全部集結起來,把所有的後方留守部隊也一併召集,放棄所有的駐地,我們需要最大化地集中起我們的力量。”
“那那些世界……”
“如果丟了,再打一遍就是。”
“明白。”
“……”
莊森點了點頭,他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卻沒有開口讓考斯韋恩離開,就彷彿在思考着什麼重要的問題一樣,而就在獅王總管疑惑地擡頭之前,他聽到了來自於騎士之王的一聲嘆息。
“還有一點,阿考。”
莊森再次睜開了眼睛,他冰冷的瞳孔中,劃過了一絲象徵着信任的璀璨光芒,如此地耀眼。
“召集我們的盟友。”
“召喚她:你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