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沒有必要的事情,不要來伊萊恩託。”一道洪亮的聲音在宮殿裡迴盪。
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的靈吸怪在雷恩的法師分身眼前顯現,它有着不成比例的碩大腦袋,下巴垂落六根淡紫色的觸手,消瘦的身材穿着華麗的魔法長袍,長長的後襬拖在地上,乾枯的手掌握着一根銀灰色的法杖。
正是奧古勒維大師。
它跟上次見面時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
靈吸怪主腦有一雙魚泡似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冷漠的盯着雷恩的法師分身,它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蘊含恐怖的靈能,足以讓傳奇以下的超凡者瞬間暴斃。
雷恩的法師分身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
奧古勒維大師很不高興,猶如一座馬上就要爆發的火山,將自己燒得連灰都不剩下。
“大師,我無意打擾您。”法師分身的嘴張不開,連忙以傳訊術解釋,“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請教大師。”
奧古勒維不爲所動,彷彿沒有聽見說話。
它只是冷冷的盯着自己。
周圍的空間被凍結了,法師分身動彈不得,連眼珠子都無法轉動,被對方看得毛骨悚然。
忽然,奧古勒維發出一聲驚訝低語。
“唔?”
它好像發現了什麼新奇的東西,雙眼亮起詭異的光輝,雷恩的法師身分立即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樣,這是全視之眼的效果。
遠在黑曜塔的雷恩不禁有些忐忑。
法師分身進進入伊萊恩託之前,已經把變異手機關閉了。
而且,他以前就做過測試,手機關機以後,即使是門之鑰開啓全視之眼,也無法發現手機的存在。
靈魂之眼倒是能在靈魂中看見一朵小紅花形態的神秘要素,但是靈魂之眼是手機附帶的功能,全世界獨一無二,根本不怕暴露。另外,法師分身還恆定了心靈屏障,以免被“心能萬象”讀取思維,雖然防護效果遠不如真理意志,依然能被察覺到情緒變化,但是已經足夠安全了。
要是沒有把握,自己哪敢把法師分身送到奧古勒維大師的面前。
幾秒鐘後。
奧古勒維冷哼一聲:“這就是你創造的複製體?”
“是的,大師。”
法師分身恭敬迴應,心裡鬆了一口氣。他的情緒變化立即被奧古勒維感應到了,淡淡說道:“你很緊張,還給自己恆定了心靈屏障,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雷恩算是徹底領教了心能萬象的厲害。
所幸,他早有說辭,一臉無奈而又卑微的回道:“跟大師您這樣偉大的人物見面,能不緊張嗎?如果沒有必要,我絕不敢來打擾您。”
這話九分真一分假,難以分辨。
果然,奧古勒維沒有再追問,揮手解除了空間凍結,但依然維持真言定身術,讓法師分身說話輕鬆一些。
“說吧,你有什麼事。”
雷恩的法師分身立即說道:“大師,我在卡諾德冰原上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亡靈,它是死亡領下麾下的天啓騎士,卻保持了一定的自由意志。這很不尋常,一個亡靈竟然能擺脫靈魂束縛……”
“所以你懷疑它跟我有關?”奧古勒維打斷了雷恩的話。
“是。”法師分身點了點頭,恭維道:“畢竟像大師您這樣偉大的人物,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如果它是您創造的,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它只是一個意外誕生的產物,也許大師對它會有興趣,研究之後有所幫忙。”
奧古勒維擺了擺手,“多謝你的好意,但是不必了。”
“大師,您的意思是?”
“你碰見的那個天啓騎士,應該是血精靈薩娜維亞。”奧古勒維很隨意的說道:“她確實跟我有關。”
“大概兩百年前,我在破解巫妖轉化儀式中的靈魂控制這個最重要的步驟,需要一批試驗品,隨手在新大陸上選了一批亡靈做研究,都是剛剛被轉化的亡靈,在它們的靈魂裡做了一些嘗試。”
“她就是其中一個。”
說到這裡,奧古勒維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況,“那些亡靈幾乎都承受不住靈魂試驗,直接消散了,只有薩娜維亞堅持到了最後,她是唯一成功的例子。”
“她的靈魂變化驗證了我的猜想,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自由意志。”
“我原本沒想留下她。”
“不過看在她做出的貢獻上,我一時心軟沒有下手。”奧古勒維的臉上露出幾分冷酷。
雷恩心道果然如此。
擺脫亡靈意志的束縛是極度困難的,不可能在一個時期同時出現兩個,這種巧合的概率太低了,兩者之間必然存在聯繫。
至於奧古勒維大師說自己一時心軟,他是完全不信的。
“大師,薩娜維亞並不知道您的存在吧?”雷恩的法師身分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奧古勒維反問:“你覺得呢?”
當然不知道。
雷恩心裡跟明鏡似的,如果薩娜維亞意識到自己是一次靈魂試驗的產物,甚至知道奧古勒維大師的存在,爲了杜絕泄露秘密,奧古勒維大師絕不可能讓她繼續留在世上。
從薩娜維亞的角度,自己能恢復意志一定是神明眷顧,或者是一次意外。
這麼想其實也沒錯。
她就是幸運的獲得了眷顧,奧古勒維大師雖然不是神明,但在魔法與靈魂的研究上,絕不比神祗差多少,甚至猶有過之。
雷恩心裡飛快思索,很誠懇的請教,“大師,既然薩娜維亞已經恢復了自由意志,爲什麼還是受制於天災軍團?”
“她只是意志擺脫了控制,身體卻沒有。”奧古勒維淡淡回道。
法師分身面露不解。
“你以爲亡靈生物只是靈魂被奴役嗎?”奧古勒維冷哼了一聲,“所有亡靈生物都受到雙重控制,首先是靈魂,其次是身體。”
“它們被轉化成亡靈的時候,靈魂獻祭給死靈之主,降下詛咒,也可以叫做死靈祝福,成爲祂的奴隸。”
“同時,亡靈也失去對身體的控制權。”
“這個控制權落入誰手,要看轉化成亡靈時的情況。巫妖轉化儀式是最高級的亡靈儀式,死靈之主對身體控制權並不看重,只要提前做一些準備,巫妖就能拿回身體的控制權。”
“除了巫妖以外,其它亡靈大多是被更高階位的亡靈所轉化。”
“它們的身體控制權就落入這些高階亡靈的手中,終生受到控制,哪怕恢復了自由意志也不能擺脫。”
雷恩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奧古勒維大師不愧是這方面的專家!
“大師,有什麼辦法可以拿回身體控制權嗎?”他問道。
“很簡單。”
奧古勒維笑了笑,“殺死轉化自己的亡靈,吞噬對方的亡靈之火,而且一定要快。越是高階的亡靈,它們的亡靈之火就蘊含越多的控制權,如果被其它亡靈吞噬了,還有機會再奪回來。”
“否則的話,亡靈的靈魂帶着控制權墜入深淵冥界,嘿嘿……”
後面的話不用再說下去,雷恩也能明白。
冥界是深淵的一部分,死靈之主的老巢,沒有凡人知道冥界有多大,傳聞佔據了幾十層深淵,廣袤無垠,想在裡面找到一個亡靈之魂,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而且在冥界裡行動等於在死靈之主的眼皮子底下,簡直是找死。
亡靈被殺死以後,它們的靈魂就會墜入冥界。
在過去,自己吸收了不知多少個亡靈的靈魂,數以十萬計,每個靈魂都不是完全吞噬,而是像惡魔一樣被掠奪了大部分的靈魂之力,只剩一點靈質返回冥界,在冥界中重生。
死靈之主的麾下有億萬亡靈,區區數十萬甚至上百萬靈魂發生異變,連九牛一毛都不如,應該不會被發現。
但是,那些被吸收的亡靈,其中有許多是高階以上,還有不少傳奇。
它們必然掌握了大量的控制權。
是否會因爲靈魂之力不足,而失去對低階亡靈的控制權?
如果會的話,通過獵殺高階和傳奇亡靈,就有可能打亂天災軍團的控制體系,造成指揮混亂,從而影響天災軍團的戰鬥力?
雷恩的思維一下子就發散了。
開拓新大陸,乃至光復新大陸,天災軍團是無法繞開的敵人。在某種程度上,天災軍團比深淵麾下其它三股勢力更加強大,也更加難以消滅。
算了,這些事太遙遠。
雷恩晃了下頭,收回了心思。
法師分身嘆道:“薩娜維亞是被死亡領主轉化成亡靈的,她想完全恢復自由,就必須擊殺死亡領主。以她的力量,這幾乎不可能做到。”
“你要救她?”奧古勒維看了他一眼。
“不。”
雷恩立即否認,他沒有這麼不自量力,低聲道:“我只是想利用她,達成一些目標。”
奧古勒維對此毫無興趣,“你還有別的事?”
法師分身搖了下頭。
“這種小事以後別來打擾我。”奧古勒維完全不給雷恩機會,擡手一指,瞬發了一記九環崩滅術,“這是給你的懲罰,也是你請教知識的代價,下次就不是一個分身能抵消的了。”
話音落下,崩滅術就把法師分身打成了粉末,徹底灰飛煙滅。
黑曜塔中。
“呼……”
雷恩的臉色難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
奧古勒維大師的精神還是不穩定,說好聽點是喜怒無常,說難聽其實他就是一個瘋子。
最可怕的是這個瘋子擁有凡間無敵的力量。
幸好自己比較機智。
只讓一個法師分身到伊萊恩託請教,損失不大。如果本體過去,或者雷斯林跑一趟,誰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雷恩打定主意,除非生死關頭否則絕不再去找奧古勒維大師了。
休息了片刻,他把注意力放到納克薩斯浮空城。
過去三天,薩娜維亞恢復了往日的習慣,每天鍛鍊死亡之力和箭術,其餘時間都在發呆,跟往常無異。但是雷恩知道,她一直在試圖找到窺視自己的來源,幸好分腦芯片足夠隱蔽,她沒能發現。
此刻,她又坐在房間裡一動不動。
雷恩經過一番認真考慮,決定冒險一試。如果能夠策反薩娜維亞,攻下浮空城、搶奪伊奧拉之核的把握至少增加一半!
即使失敗暴露了,分腦芯片也能及時自我毀滅。
浮空城裡還有兩個分腦芯片可用。
“薩娜維亞將軍。”
分腦芯片激發心靈感應,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聲音在薩娜維亞的心裡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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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薩娜維亞的身軀輕微一顫,發出一聲低喝。
她的動作瞬間變得極度敏捷,兜帽之下的猩紅目光發亮,一剎那就掃過整個房間,最後落在自己的身上,低頭看向腰帶,找到了分腦芯片的位置。
一縷粘稠黑霧從薩娜維亞的手間冒出來。
她一把扣住腰帶,一股死亡之力滲透進去包裹住分腦芯片,將其摳出來抓在手裡。
分腦芯片沒有作任何掙扎。
雷恩繼續通過心靈感應說道:“薩娜維亞將軍,你想不想重獲自由?”
兜帽下的猩紅目光波動了起來,卻沒有立即回答。
她注視着手裡的金屬碎片,似乎要看穿底細,然而分腦芯片的存在絕不是她可以理解的,什麼也看不出來。
良久之後,薩娜維亞才低聲問道:“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雷恩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重要的是,你想不想重獲自由,徹底擺脫死亡領主的控制,消滅天災軍團,爲死去的無數血精靈同胞復仇?”
薩娜維亞的猩紅目光收縮成了兩個小點,沉聲道:“你對我很瞭解?”
“呵呵……”
分腦芯片發出充滿了深意的笑聲,“薩娜維亞將軍,我對你的瞭解比你自己更多。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
薩娜維亞冷哼一聲,明顯不信。
但是雷恩從分腦芯片感應到,現在她的情緒波動很厲害,對自己非常忌憚。
他再接再厲的忽悠,“你只需要知道,天災軍團也是我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薩娜維亞將軍,這是你重獲自由的絕佳機會,除非你想永遠被死亡領主控制,聽從他的命令進攻永歌城,殺死自己的族人。”
薩娜維亞仍然沒有迴應,抓着分腦芯片像是一座雕塑。
雷恩不再勸說,耐心的等待着。
這一等就是半天,薩娜維亞終於開口:“我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