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鋼鐵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過了,我想讓你看看這裡的夕陽。”
他的臉上依舊掛着邪魅的笑。
“你覺得我會信嗎?”
他一提夕陽,張鋼鐵忽然想起了舅爺的猜測。
“你自己見不了太陽,所以想借我家人的身體來還魂,這樣你就能看到夕陽了,是不是?”
張鋼鐵咄咄質問,話剛說完,詹自喜忽然驚喜地一拍手。
“這個辦法好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他看起來高興極了,張鋼鐵卻鬱悶極了,難道他不是想借靈還魂?那自己豈不是給他提了個好主意?
“借誰的身體呢?”
他低頭看了看腳底的影子。
“你休想。”
張鋼鐵忍不住又撲了過去,卻又撞在了紅線上,渾身一陣顫抖,連忙向後退開。
這時舅爺忽然從屋裡走了出來,蹲身用打火機燒斷了紅線,隨後又用手把地上的米掃了開,留出了一個豁口,原來張鋼鐵出屋以後他一直在門口看着,外面有月光,也就不用打手電來找張鋼鐵的影子了,他見張鋼鐵兩次撞在紅線上,知道鬼在紅線外,所以燒斷紅線放張鋼鐵出去。
張鋼鐵明白舅爺的心意,米一掃開便撲了出去,張着一雙鐵爪向詹自喜抓去,詹自喜卻不爲所動,張鋼鐵眼看着自己的手到了詹自喜的領口,哪知竟然穿過他的身體恍若無物,這纔想起舅爺說過靈和魂都不是實體,誰也傷害不到誰。
正氣惱,後方忽然有一個繩圈飛來,舅爺看不到鬼,只能根據張鋼鐵抓的位置扔出了剛纔的繩圈,可惜詹自喜輕輕一躍就躲了開來。
張鋼鐵大喜,舅爺雖然看不見鬼,卻能看見自己的影子,於是向詹自喜躲避的方向跳去,以此來給舅爺指路,舅爺手上一甩,繩圈又捲了過來,詹自喜再度躲開,忽然消失不見了。
張鋼鐵停下來原地轉了一圈,不見了詹自喜,氣得直跺腳。
“躲躲藏藏算什麼本事?”
張鋼鐵高喊着。
“我是一個沒有本事可憐的孤魂野鬼,惹不起你們我只能躲了。”
聲音在高處,張鋼鐵擡頭一看,詹自喜竟然坐在一棵樹的樹枝上,那根樹枝還沒有他的小拇指粗,鬼不是實體,就算用一根頭髮吊着也不足爲奇。
“你既然知道惹不起,就乖乖把我家人還回來,不然我讓我舅爺把你…把你……”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威逼一個鬼,畢竟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舅爺見張鋼鐵站着不動,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打,只好原地等待。
“把我怎麼樣?把我打死?我已經死了,把我墳挖了骨頭燒了?你找不着,把我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我沒想過超生。”
他的目光很堅定,似乎沒什麼怕的。
“你放過我的家人行嗎?如果你非要還魂,我把我的身體借給你。”
張鋼鐵一雙清亮的眸子裡含上了淚水,誰也不知道此刻他有多麼無助,舅爺雖然有些厲害的手段,但他看不到鬼又能有什麼辦法?
“你女兒幾歲了?”
詹自喜忽然問道。
“五歲。”
張鋼鐵隨聲回答。
“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呀。”
詹自喜兩眼放光如獲至寶。
聽他這麼一說,張鋼鐵忽然一驚。
“你不要打我女兒的主意啊。”
“我就打。”
詹自喜本來就笑嘻嘻,看見張鋼鐵着急不免更加得意。
“放着這麼鮮活水靈的身體不要,要你這油膩膩的幹嘛?返老還老嗎?替你還房貸嗎?替你養活這三個女人嗎?”
話很直白,道理淺顯,換做是誰都會選擇當小孩。
“你敢!”
張鋼鐵聲嘶力竭地大喊了一聲,忽然想到舅爺在笑笑身上戴了護身符,詹自喜想借來還魂怕是沒那麼容易,想到這裡,張鋼鐵不由暗喜,笑笑此刻在屋裡,要是能把詹自喜騙進屋,再讓舅爺把紅線繫上,豈不是妙?
“我敢!”
詹自喜依然得意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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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借我女兒的身體還魂,我就把你關起來,不給你吃不給你喝,直到你出來爲止。”
“你覺得你關得住我?”
詹自喜一臉不屑。
“你覺得我關不住你?”
這一人一鬼不是你學我就是我學你。
“讓你說得我好想現在就試試。”
詹自喜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那你試呀。”
張鋼鐵怒目圓睜,帶了激將的成分,詹自喜上下打量張鋼鐵半晌,忽然咧嘴一笑。
“算了,借你女兒的身體我豈不是要管你叫爹?你願意我還不願意哩。”
他又不願意了,張鋼鐵不禁皺了皺眉。
“咦?你怎麼好像有點失望?”
“沒有啊。”
“我知道了,你準備騙我進去,然後叫你舅爺再把紅線一拉,我就成甕中之鬼了,是不是?”
張鋼鐵大窘,也不知他是猜的還是能夠看穿自己的心思,不過既然被識破了,不妨大方承認。
“你怕了?”
再激你一激。
“當然怕,不怕我能坐樹上嗎?”
他倒是坦誠。
“那你現在還想怎麼樣?”
既然不打算借笑笑的身體,那靜靜和媽媽的身體他想必更不會借了。
詹自喜擡起頭來,一雙眼睛望向了火海,張鋼鐵也向東邊看了看,地平線上已經有了一點光,天快亮了。
“今天傍晚的夕陽一定很美,希望你不要再錯過了。”
他說完就消失不見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
“喂,姓詹的,你出來把話說清楚。”
張鋼鐵連聲呼喊,可是已經得不到迴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