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矇矇亮。
一夜沒睡,昨晚上又喝了酒,張進想起身如往常一般去書房早讀,但頭昏腦漲的,狠狠搖了搖頭也沒清醒過來,不由就又是倒在牀上眯了一會兒眼。
而他這一眯,等再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天光大亮了,心裡暗叫一聲不好,今兒起晚了,頓時他不敢耽擱了,瞬間就起牀,手忙腳亂地穿好了衣服,出了房間。
而剛出房間,就見張娘子從廚房裡端早飯出來,正要往廳堂裡去,張進見了就抱怨道:“娘!你怎麼不叫我?我今天起晚了,都沒有早讀,再睡下去,恐怕都沒時間吃早飯了,去學館都要晚了!”
張娘子卻是笑道:“我是想着你昨晚上喝醉了,今天醒來肯定頭疼欲裂的,所以就想讓你多睡一會兒,怎麼樣?感覺還好吧?”
張進此時腦子還是有些昏沉沉的,但他還是點頭道:“還好,沒什麼不好的!”
“那就好!”張娘子點了點頭,緊接着又催促道,“那你別耽擱了,快去洗漱吧,洗漱完了就來廳堂吃早飯!”
“哎!”
張進應了一聲,就匆匆忙忙地去了廚房,洗漱了一番,再去了廳堂,一家人如往常一般圍坐在飯桌前吃着早飯。
只不過,張秀才和張娘子總是時不時目光疑惑地看他一眼,其實張進心裡明白他們在疑惑什麼,就是疑惑昨晚上自己情緒失控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行舉止唄,不過張進完全無視他們眼中的疑惑,只當看不見,非常正常地吃着早飯。
昨晚的事情,他根本不想提起,因爲他也沒法做出合理的解釋來,如果張秀才和張娘子真的要追問,他也只能用喝醉了,記不得了來敷衍了事了。
可是,他不想提起,張秀才他們卻是一定要問的,終於,那張娘子首先沉不住氣地問道:“進兒,昨晚上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嗯?”張進故作疑惑的擡頭看着她,皺眉不解道,“昨晚上我不是和爹孃你們一起賞月喝酒嗎?哦!後來我喝多了,再之後的事情就沒印象了,爹孃,是你們把我送去房間的嗎?”
聞言,張娘子和張秀才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那張娘子有些不死心道:“進兒,你真不記得昨晚上的事情了?”
張進繼續裝傻道:“娘,昨晚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啊?我是沒什麼印象了,娘你和我說說,說不得我就想起來了。”
張娘子不由無語,轉頭看向張秀才,然後張秀才輕咳一聲,道:“那進兒,你還記得你昨晚上做的兩首詩詞嗎?”
“我昨晚上做了詩詞嗎?我不記得了。”張進搖頭道。
他這樣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不記得了,這還真讓張秀才和張娘子沒什麼辦法了,也問不下去了,他們也只能對視一眼,各自眼裡滿是疑惑不解,也沒法再追着問了,只能把這疑惑藏在心底。
張進面上淡定如常,其實心裡還是忐忑不安的,就怕他們打破砂鍋問到底,還要追問下去,幸好張秀才和張娘子他們聽他一口咬定不記得昨晚上的事情了,就沒再追問了,這倒是讓張進鬆了口氣。
然後,他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可不能再像昨晚上那樣情緒失控了,不然能夠糊弄一次,可不能這樣糊弄兩次、三次,總這樣下去,秘密真的會露餡的,看來自己還是要好好掌控自己的情緒纔是,能夠做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那是最好,只有深藏不露才能保住秘密啊!
他心裡這樣盤算着,這早飯上一家三口也沒人再說話了,默默地吃完了早飯,張進和張秀才就如往日一般離開了張家,去了城外的學館。
而留在家裡的張娘子卻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勁,想着昨天晚上張進唱詞吟詩的,還大哭一場,說着“想家了”等莫名其妙的話,怎麼看都有點像中邪呢?
想到這裡,張娘子心裡就有些發毛了,她看了看這小院,急急忙忙地收拾了碗筷,也沒心思打掃屋裡屋外做家務了,直接出了家門,去城裡一家道觀求了一點香灰,又去郎中大夫那裡買了艾草、雄黃等東西,這纔回到了家中。
而回到家中後,張娘子就點燃艾草到處薰染,又在角角落落裡撒了雄黃,口裡還嘖嘖唸叨着什麼,顯然,她這是在給家裡驅邪呢,把不乾淨的東西統統驅趕出去。
等傍晚張進他們回來的時候,張娘子就又拿着艾草沾了水,對着張進上下掃着,口中也念唸叨叨的,像個神婆一樣。
張進被弄的哭笑不得,想躲都躲不掉,問道:“娘,你這是幹什麼呀?”
張娘子沒理會他,拿艾草掃了張進全身一遍又一遍,然後她就放下艾草,轉身就又去端了一碗渾濁的水來,遞給張進道:“來!把它喝了!”
張進看了一眼,也不接過來,就嫌棄道:“娘,這是什麼呀?看着就不乾淨,我不喝!”
張娘子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麼?這是我今天特意去觀裡求來的,供奉於神仙面前燒香留下的香灰,說是放水裡喝下去能夠驅邪!”
張進聽她如此說,更是無語道:“娘,你說驅邪?這是加了香灰的水,給我喝是要給我驅邪?我哪裡中邪了?娘,你別胡說了,這水髒的很,我可不喝!我人好好的呢,哪裡要驅什麼邪啊!”
張娘子還要堅持,這時那張秀才也皺眉道:“是胡鬧!我昨晚上不是說過了嗎?子不語怪力亂神,你怎麼沒聽進去,還去道觀裡求香灰來給進兒喝?進兒人好好的,哪裡就中邪了?娘子,別讓進兒喝這香灰水了,吃壞了肚子可就不好了!”
張秀才都這麼說了,張娘子也就不好堅持了,她放下手中的那碗香灰水,看着張進還是有些嘟囔道:“可是昨晚上,進兒是很不對勁啊!行爲舉止和言語都很是讓人莫名其妙,現在想想我心裡都有些慌亂!”
張進聽了這嘟囔聲,心裡就有些明白過來,爲什麼張娘子要給他驅邪了,他心裡又是哭笑不得,但也無法解釋清楚,只能逃避道:“爹,娘,沒什麼事,我去書房了!”
然後,他轉身就鑽入了書房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