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一天張進他們和上門的衛書又是去了金陵城各處遊玩,這天張秀才和張娘子就沒跟着去了,他們要在家裡等着房主過來,結清這幾個月租住院子的房錢,所以這天就張進他們這些少年郎滿金陵城的瘋玩了,沒了張秀才和張娘子跟着,那自是少了幾分約束,玩的更加痛快了。
又一天,張秀才和樑仁則是帶着張進他們又出城去了,來到城外小山上陳秀才的孤墳前拜祭一番,從上午去,下午他們纔回來了。
然後,吃了晚飯剛入夜,那張秀才就宣佈道:“好了!進兒,今天晚上你們都收拾好各自的東西,千萬別落下什麼了,明天一大早上城門一開我們就啓程回石門縣吧,這出來幾個月了,也是時候回去了,想來你們現在也都該想家了吧?”
聽問,方誌遠、董元禮他們幾個對視一眼,不由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還別說,張秀才不說回去還好,這一說要回去了,他們這還真想家了,勾起了他們的思鄉思念家人的心情了。
人就是這樣,出遠門的時候,出來後的幾天和回去前的幾天都是格外想家的,至於這中間在外面的時候,倒是不怎麼想家了,這也是奇怪了!
張秀才掃了他們一眼,就失笑道:“好了!別的就不多說了,都回房好好收拾東西吧,收拾好就早早歇了,明天一大早就該啓程出發了!我們回家!”
“是,爹(先生/張先生)!”張進他們各自應了一聲,就各自起身出了這廳堂,回房收拾東西了。
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回了他們的房間,然後點上了油燈,就開始收拾他們的東西了。
以前拿出來的換洗衣服要疊好放進包袱裡,被子也要打包好,好早上塞進車廂裡,還有那讀書拿出來的書本,都要一本本收拾好裝進竹書箱裡了,這零零碎碎的東西,收拾起來還真挺麻煩的。
此時,張進就正坐在牀沿上打着包袱呢,那方誌遠則是在收拾着竹書箱,臉上滿是笑意,就問道:“師兄,我們這回去,要是一點都不耽擱,應該用不着十天,就能夠回到石門縣家裡了吧?”
張進聽問,轉頭看了他一眼,就失笑道:“怎麼,志遠你這是想家了,歸心似箭了?”
方誌遠也不曾否認,點了點頭應道:“嗯!我是有點想家了,這出來都三四個月了,也不知道我家裡爹孃家人怎麼樣了!”
這時,忽的那正在疊衣服的朱元旦沒好氣地接話道:“除了家裡人,還有想那位袁老先生的孫女兒袁小姐了吧,是不是,方二牛?”
方誌遠頓時怒目而視,朱元旦也不以爲意,口中嘟囔着道:“你方二牛心裡想什麼,誰不知道啊?不過這次回去,能不能心想事成,那也難說了!就你方二牛這樣的家境,就算通過童子試了,成了秀才,人家袁老先生也未必願意把孫女兒嫁給你!”
聞言,方誌遠頓時又是垂眼不說話了,因爲他明白,雖然朱元旦話說的不好聽,但也是事實,他家境窮困,就算如今通過童子試了,可能張秀才還會爲他上門說和,但能不能說動袁老秀才,他心裡也是沒底的。
張進看了一眼垂眸不說話的方誌遠,就是沒好氣地白了一眼朱元旦道:“喂!胖子!你又發什麼瘋啊?這明天就要啓程回家了,怎麼,你不高興嗎?”
“高興,我高興什麼呀?”卻不想朱元旦聽問,把手上的衣服一甩,半靠在牀上道,“那朱家早就不是我家了,沒有我什麼立足之地了,先生、師孃還有師兄都在這兒呢,石門縣那兒我也沒什麼特別惦念的人,這回石門縣我有什麼好高興的?要是可能的話,我還巴不得在這金陵城再待個十天半個月的呢!”
說着說着,這胖子就是少有的嘆氣道:“況且,師兄,我這一回去,可就是奔着分家搬出來的目的回去的,這還不知道我家裡那夫人會怎麼樣呢,反正我想着我想要順順利利地分家搬出來另過,恐怕不會很順利的!所以想着這些煩心事,回石門縣也沒什麼好高興的了!”
張進不由有些無語,看着有點頹喪的朱元旦,他也只能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別這樣想,或許你家夫人也早想着把你這個庶長子趕出家門呢?只是你爹朱員外那裡不好提而已,現在回去你自己提了,你家夫人可能高興都來不及呢,巴不得你分家搬出去了!”
朱元旦失笑出聲,但想了想又是點頭道:“師兄,你說的還真有可能!我家夫人早看我不順眼了,或許她真的巴不得把我趕出家門了!也罷!這下子順她的意了,我也如意了,這就再好不過了!”
說完,他又是拿起甩到一邊的衣服開始疊起來了,但看着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來對於回石門縣分家搬出來另過的事情,他心裡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張進也沒法子,這是朱家的事情,他一個外人,也說不的什麼,或許張秀才這個做先生的能和朱員外說說幾句吧,爲朱元旦爭取爭取一點好處!
而另一邊,那張娘子和張秀才也是在收拾東西了,在把箱籠衣服書本等等東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那張娘子就忽然把一本賬本遞給張秀才道:“喏,相公,你看看吧!”
張秀才接過來笑問道:“這是什麼,娘子?”
張娘子道:“這是賬本,我們這幾個月的花費用度,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筆墨紙硯的耗費,我一筆筆地都記在上面了,等回了石門縣,相公也好拿這賬本和元禮他們的家長交賬了,有這賬本在,一筆筆開支都清清楚楚的,我們可沒拿他們交的銀錢胡亂花用了!”
張秀才聽了不由失笑道:“娘子還真想的周到,不過,其實這也是不必要的,元禮他們的家長也都是通情達理的人,哪裡會這樣和我們計較這花用銀錢的?”
張娘子卻笑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做了賬本好!有賬本在,一筆筆的開支都清清楚楚的,也少了懷疑糾紛,至少證明我們沒昧下他們交的銀錢,確確實實都把銀錢花費在元禮他們身上了!”
“是是是,娘子說的是!那我看看!”張秀才答應着,就翻開賬本一筆筆看了。
張娘子這賬本記得很細,每一天的開支都寫了,筆墨紙硯、吃穿用度,都寫的明明白白的,看起來到不怎麼費力,張秀才隨意地翻了翻,就直接翻到最後,就見那最後結餘只剩下四五十兩銀子了。
不由的,張秀才都有些吃驚道:“娘子,我們這幾個月花費了這麼多銀錢嗎?我記得除了志遠以外,他們每個可都是交了三十兩銀子的,一共一百二十兩,這隻剩下四五十兩了,我們這幾個月就用了七八十兩了嗎?!”
張娘子眼皮都沒擡道:“那相公以爲呢?這每天飯菜魚肉不缺,米飯管飽,金陵城物價有多貴,就不用我說了!還有這租住的小院,就住了幾個月而已,就是二三十兩的房錢!接下來回去我們還要付僱來的車伕車錢,最後回到石門縣,可能剩不了幾兩銀子了,這還是我們平常用自己的銀子補貼了些許才如此的,不然可能都不夠花用了!”
張秀才不由無語了,翻看着賬本,最後只能嘖嘖嘆道:“這金陵城還真是居不易啊!看來這回去我還真要好好向人家的家長說清楚這花費了,也幸好有娘子這賬本在了,不然的話我可都說不清楚了!”
這一夜,他們各自收拾好了東西,才歇下了,等第二天一大早上矇矇亮的時候,張秀才就把張進他們叫起了,一個個洗漱一番,坐上了馬車,和樑仁、樑娘子、樑彬和樑謙他們一家人告別之後,就離開了這永家巷,往金陵城城門而來了。
等朝陽升起,城門一開,他們的馬車就駛出了金陵城,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