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大概九點多,夏日的太陽已是高高升起來了,陽光越發炙熱了起來,曬的人頭皮發熱,本就熱鬧喧囂的人羣更是躁動了起來,一個個扇着袖子,擡頭看着天上的大太陽,抹着額頭上的汗,議論紛紛。
“這麼久了,這書院的門怎麼還不開啊?”
“是啊,按理來說,這考試都過了三天了,考卷什麼的也都應該全都批改出來了,成績也就出來了,就是招收學生的名單也應該早就出來了,這早早貼出來就是了,讓我們早點知道結果,也不用在這裡曬太陽空等着了!”
有人被大太陽曬的實在受不了,忍不住出聲抱怨,但也有人爲書院說話了。
“急什麼?書院每幾年才招收一次學生,自然每次都是鄭重對待的,這學生收不收,收多少,怎麼收,按什麼標準來,那都是要仔細考量討論的,急不來,耐心等着就是了,榜單總會貼出來的!”
頓時,那抱怨的人就是閉了嘴不說話了,不然再多說什麼,還真被當做是對書院有什麼不滿怨懟呢,他們也只是受不了這大太陽的暴曬,忍不住抱怨幾句而已,可沒別的意思了。
聽着人羣中這些議論聲,那朱元旦也不由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再看了看那還依舊緊閉着的書院大門,泄氣輕嘆道:“時間也差不多了吧,這也是該貼出榜單來了啊,去年府試、院試的時候就差不多都是這個時候貼出榜單來了!”
這個時候,劉文才還和張秀才、樑仁、衛父、衛老爺子他們在一起說話,在他們面前,做足了一個恭敬遵命的晚輩樣子,看着就很是讓人有好感了,覺得這位後生晚輩十分知禮懂事了。
不過,秦原、王宣等人卻是覺得百無聊賴,覺得和張秀才他們沒有什麼共同話題了,忍不住就是湊到張進、方誌遠他們這邊來了。
此時,正好聽見朱元旦這話,那秦原就是插話笑道:“朱小弟,你也別急,我們急也沒什麼用了,其實說實在的,這榜單不貼出來還好了,我們至少還有一個念想,可要是等會兒貼出來了,卻榜上無名,那時候心裡的滋味可就難受了!”
說着,他神情十分複雜的看了一眼那金陵書院的大門,輕嘆了一口氣,感慨嘆道:“唉!也不瞞張小弟你們,對於這次書院的考試,我看我是沒可能考進書院讀書了,之所以一大早上的就來這裡等着,也不過是來看個結果而已,看了結果也就死心了!”
聞言,張進他們不由面面相覷,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秦原也就惆悵感慨了一句,就又是笑道:“我們都是二十多歲的秀才,說起來也算還年輕了,但考書院還是沒什麼可能了,不過你們倒是比我們機會大多了,尤其是張小弟和方小弟了,文章學問都好,比我們強多了,又這麼年少,這次肯定是能夠考進書院了!”
張進和方誌遠頓時不由對視一眼,然後張進客氣笑道:“秦兄這話可不敢當,還是等榜單貼出來才能知道結果呢,而且秦兄也不該此時心裡就放棄了,說不得等榜單貼出來了,秦兄你們也榜上有名呢?”
這顯然是安慰人的話了,秦原聽了也只是點頭失笑道:“那真就借張小弟你這吉言了,希望如此吧!”
但他看向那金陵書院的大門,神情卻是悵然若失,顯然是不曾把張進這話當真了,顯然他心裡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這金陵書院他到底是考不上了。
張進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笑了笑,就又是耐心等待着書院大門打開了。
這長街上,書院外面的數千人都忍受着大太陽的暴曬,耐心等着貼榜單出結果呢,而與此同時,書院裡面今年招收學生的名單卻也真是已經被擬出來了,結果已是出來了,此時這份名單就在林院長手上呢。
林院長仔細看了看名單上的五十個名字,就笑着遞給一旁的王知府,笑道:“簡齋,你也看看!這就是這次書院的考試,脫穎而出的讀書人了,一共整整五十人!”
王知府笑着接了過來,仔細的看了起來,他那身邊站着的韓雲也不由好奇伸頭傾身看了過來,名單上的一個個名字頓時映入他們眼簾之中,這第一個名字卻是一個叫李牧的年輕人,王知府頓時挑了挑眉,但他沒說什麼,就又是沉下心繼續往下看了下去,直到把這名單上的五十個名字都看完了,他這才沉吟不語了。
那林院長見狀,不由笑問道:“簡齋,如何?”
聽問,王知府沉吟一瞬,蹙了蹙眉頭,忽的點了點名單上第一個名字叫李牧的年輕人,笑問道:“林老,這李牧爲何能排第一了?我之前書院考試的時候,也來和林老一起巡考過,這考生們的答卷雖然都是一掃而過,走馬觀花,不曾細讀了,但哪些考生文章學問如何,我和林老應該心裡都是有數的,這李牧我記得文章確實寫的不錯,其他考題也答的不錯了,但我出的那幾道考題,他並沒全答出來吧?他能考進書院讀書,我並不意外,可怎麼排在第一了?那張進文章寫的也不比他差吧,他還把我出的那幾道考題都答出來了,怎麼他不是第一了?”
“這,這”林院長猶豫遲疑着,撫着鬍鬚,好似有些尷尬爲難不好說了。
王知府見狀,就擺手笑道:“林老,我也不是要干涉書院的排名決定了,就是好奇問問而已,怎麼把這李牧排在第一了?您有什麼就說什麼,不必顧忌什麼,在您面前,我也不過是個後生晚輩而已!”
林老不由哈哈笑了,撫須斟酌了一瞬,就嘆道:“既然簡齋都這麼說了,那我也開誠佈公了!這把李牧排在第一,也不是我的決定,是所有批改考卷的書院先生們的決定,說起來這李牧的文章寫的還是比張進的強一些的,這是批改考卷的先生們的看法,所以就把李牧排在第一了!”
說着,他語氣頓了頓,看了一眼王知府,就又是接着嘆道:“而且,書院的先生們覺得,這讀書人考試嘛,考的還是文章了,又覺得簡齋出的那幾道考題還是有點偏了,是有點爲難他們這些年輕的讀書人了,所以還是不要做太多考量的好,只以文章優劣來看,這李牧卻還是堪當第一了!”
王知府聽了這個解釋,不由神情怔然,他可能都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解釋吧,沒想到他出的那幾道考題,會被書院的先生們排除在外,不做太多考量,只以文章論優劣了。
頓時,他又是凝眉不語,看着手中那份名單,食指指着那排在第二的張進的名字,輕嘆了一口氣,忽的心裡就是覺得悵然不已了,滋味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