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晚上的夢,太可怕了,我爬起來的時候還特意瞧了瞧蕭訣醒沒有,我摸了摸蕭訣的脖頸,又用手指在他鼻子處停留了會,他的氣息比昨日要濃稠些,我大大舒了一口氣,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趴了一晚上的牀邊,渾身痠疼得厲害。
過了會,李叔帶人端了早飯來,我洗漱一番後開始吃早飯,纔剛吃完,李叔又端了蕭訣的“早飯”來,然後李叔瞬間就消失得沒影兒了。
我實在愁得很。
我不是害羞,我是覺得親嘴要兩個大活人在一起才親得下去,不然就像是在親死人一樣,感覺太彆扭了,況且我這樣給蕭訣喂藥,會不會被他認爲是我在佔他便宜吧!
不行不行,這事絕對不能讓蕭訣曉得,等李叔送午飯來,就跟他說說。
給蕭訣喂完藥,我坐在地上背靠着牀頭,從昨日到現在,我除了出去方便外,就一直待在屋子裡,蕭訣又不能和我說話,我無聊得緊,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在南璃的日子。
那晚我答應嫁給蕭訣後,蕭訣就時常帶我出來玩,打馬遛彎兒,逛廟會放天燈,這些事我和二哥都做過,可和蕭訣在一起我就覺得特別的開心,一點也不膩味。
蕭訣住在驛館裡,我想他的時候就會以來尋二哥的名義出宮,但其實我是來找蕭訣,每次我都想着蹲在他的屋頂上,看他什麼時候會發現我,不過我只要踩到屋頂上就會立馬被蕭訣察覺。
有一次我被蕭訣發現了,他便將我抱下屋頂,帶我去他的屋子,我一進去就十分訝異,蕭訣的屋子可真是文雅,就算是臨時住的驛館,也佈置得十分精緻,他的案桌上都是一些書啊畫的,可蕭訣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文縐縐的書生。
蕭訣他是個爛漫的人,記得那天他帶我去郊外騎馬踏青,回來時已是傍晚,他就拉我爬上了山頂,我們坐在一塊很大的石頭上,等到天色盡黑,月亮從天邊爬上來,星星閃閃發着光芒,整片天際佈滿了星辰月光,十分好看。
就是那天晚上蕭訣作了兩句詩給我:星辰霜月涼,相思君莫忘。
後來山頂的風吹得我有些冷,蕭訣便帶我下了山,但我們沒立即回城,蕭訣拉着我跑到一片蘆葦蕩前,他讓我站在高一點的地方,轉眼就跑進了蘆葦蕩裡,我有些擔心地喊着他,我不曉得他要做什麼,我只看到一叢叢的蘆葦在晃動,然後大片的螢火蟲飛了起來,瞬間照亮了我的眼,成了點點靈動的螢海。
他出來時臉上都被蘆葦割破了,說的第一句話卻是問我“喜歡嗎”,我緊緊地抱住了他,不停地說着喜歡。
之後我回宮晚了,母妃也發現了我和蕭訣的事,我被禁足在宮裡,哪裡都不許去,也不曉得蕭訣是用了什麼法子讓人給我送了一把玉扇,扇面上畫着月亮星辰和一棵盛放的桃花樹,清冷又絢爛,旁邊還題了字,正是蕭訣作給我的那兩句詩。
我曉得母妃不是真心想罰我,我就找了很多詩文來看,蕭訣給我寫了詩,我不知道給他什麼,便想着也寫詩送給他,可我平日裡對這些詩文無感,看着就發愁,愁得連飯也吃不下,整個人跟蔫了似的,母妃以爲我害了相思病,便跟我說了很多風月裡的事,然後就不禁足我了。
可我還是愁,翻書翻着翻着就看到了一句詩:與君長訣,我不曉得是什麼意思,單單看到裡面有蕭訣的訣字,我便摘抄下來,對着蕭訣送我的那兩句詩,苦思冥想了好久,纔在紙上寫下“星辰蕭瑟,與君長訣”。
我趁着月色出了宮,蕭訣恰好回屋,我躍到他面前把詩遞給他看,蕭訣微微皺起眉頭,我以爲他不喜歡便想將詩拿回來,沒想蕭訣卻說詩很好就是有些悲涼,他歡喜地收下了,我比他還要高興。我並不清楚什麼悲涼不悲涼的,因爲那詩裡面藏着蕭訣的名字,就像我的心裡藏着他那般。
那個時候,我真的好喜歡蕭訣啊。
後來,轉眼便是來使回方耀的日子,蕭訣也要走了,我的心突然發起慌來,我跑到驛館去找蕭訣,卻聽驛館的守衛說二哥和蕭訣不知爲何竟打了起來,待我趕到驛館花園時,二哥正與蕭訣打得不可開交,蕭訣招招退讓,二哥步步逼近,我喊了聲二哥,二哥才停了手,橫眉瞪了我一眼對我說跟我回去,二哥便走了,我望了望蕭訣欲隨二哥一併走,蕭訣跑來抱住我,他說讓我等他,他一定會來娶我的,我信了。
信了便是如今這般,蕭訣娶了我做他的王妃,可他卻不喜歡我了,但細細回想一番,蕭訣他好像從來沒有說過喜歡我。
我扭頭瞧着沉睡的蕭訣,趴在牀邊枕着他的手,不知不覺就到了中午,李叔帶了午飯來,還有白鬍子老頭也來了,不過他給蕭訣的肩傷換了新的藥後就走了,我沒來得及問他蕭訣何時能醒。
我問李叔,李叔說得看蕭訣的造化,希望這個造化不要弄人,李叔讓我先回屋好好歇息,我沒有回去,李叔見我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屋子裡一下又只剩我和蕭訣兩個人。
我輕輕靠在蕭訣的胸口處聽他的心跳聲,又學着那白鬍子老頭的樣子給蕭訣把脈,玩着玩着有些累,我便趴在牀邊睡了一下午。
醒來時已是傍晚,李叔已經將湯藥送來,我捏着鼻子抿了一口藥,湊到蕭訣嘴邊正想喂他喝藥,蕭訣的眼珠子居然動了動,我立馬瞪大了眼瞧,然後是眼皮子在動,我在心裡念着快睜開、快睜開……
半歇後,蕭訣真的睜開了雙眼,我與他大眼瞪小眼,他淡淡地說了句:“你要幹什麼?”
他說話的吐氣聲噴到我的脣上,我這才意識到嘴裡有湯藥,我趕忙扭頭到一邊,噴了一嘴的湯藥,迅速跳起來拿着勺子指着他大叫:“你…你…你…我…我…我可沒用嘴給你喂藥!你看錯了!”
蕭訣很是舒然地笑了,他對我說:“輕輕,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