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奉命防守樂進。而呂蒙自然是負責防守臨湘城,見到臨湘城城門打開,黃忠率兵衝出來,呂蒙根本沒有思索,立刻率兵迎了上去。
原本被韓當安排防備臨湘城的呂蒙還以爲今日他都得不到上陣殺敵的機會了,哪知道黃忠卻真的出城,這一下可讓他高興壞了。
但是呂蒙這一衝不要緊,原本因爲韓當不斷後退和徐盛保持陣型不變而無隙可乘的韓當的右翼立刻出現了空當。而這一切顯然無法瞞得過站得高(哨樓),看得遠(望遠鏡)的徐庶和潘濬。
“命令趙虎,將韓當向東面擠壓。”徐庶在張遼離開哨樓後就接過了指揮權。
哨樓上的信號旗揮舞,軍營中的號角聲鳴響。聽的軍令的趙虎立刻指揮部下將韓當所部向東面擠壓,他的圓陣就像一塊磁鐵一般,還帶着數量衆多的孫吳軍一同向東面運動。這樣一來,孫吳軍西面,即韓當右翼的空當就更加明顯了。
張遼聽到號角聲,頓時瞭解到戰場的變化,他叫過山地步兵的司馬吩咐了幾句之後,對身旁的親兵護衛們說道:“長久沒上戰場了,你們還敢打仗嗎?”
“將軍放心!將軍衝到哪裡,我等便跟到哪裡。絕不會讓將軍孤軍奮戰!”
“將軍莫要小瞧我等!我等亦曾是立下過戰功的。還請將軍讓我等出戰!”
數十名平日裡頗有威望的護衛紛紛開口請戰。張遼這裡的親兵護衛並非他一人所有,還有部分人是負責保護曹瀚、曹邈等隨軍子弟的。只不過這時候曹瀚等人被勒令在營中觀戰,這些護衛則被張遼全部徵用。而他們確實都曾經是立下過戰功,戰技精湛的軍中翹楚,長期被賦予護衛之責,也確實憋得夠嗆。
“好!”張遼笑得很歡,因爲荊南的地形地勢使他無法帶着大隊騎兵過江作戰,所以龐德及其所部騎兵乾脆就留在了江陵,然而如今針對孫吳軍空隙發動攻擊最好的兵種依然是騎兵,張遼也只能將所有的親兵護衛全部徵用了。索性的是這些護衛也都曾經是在戰場上實力不俗的老兵,尤其是因爲身爲護衛需要騎馬作戰,否則很難保護將領,他們九成以上都來自曹軍的騎兵部隊,大多是一些年紀超過三十卻文化水準不算很高,但技戰術實力卻非常嫺熟甚至強悍的老兵。因爲退出現役後他們也無法在地方上得到更好的待遇,成爲由曹操統一指揮、統一調配的護衛親兵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現在你們按照個人原有的軍中級別各自分開。”張遼說道。
這些護衛都是老兵,雖然他們當中沒有都伯以上的軍官,但是除去張遼的一百親衛,剩下的二百餘人中竟然也有三個都伯,十九個隊率,四十三個伍長,曾今的軍官就佔了他們總人數的四分之一。
“好傢伙,也就是曹瀚他們能有這樣的手筆,幸好曹泰、曹馥都不在,否則這軍官的數量估計還要多。”張遼吃驚於這些護衛中曾今的軍官數量,但是卻也更放心即將開始的戰鬥。曹軍當中越是軍官,他的戰鬥技能就越是優秀。能成爲這些諸曹、諸夏侯的子弟的護衛,也說明了這些子弟的長輩對他們的信任。雖然軍官的數量是多了點。而且張遼的護衛更是因爲張遼從不放棄教導,每人都最差也擁有指揮一隊騎兵的能力,這要是拉出去戰鬥,基本上就是一支奢華到極點的軍官戰隊嘛!
“張新,你立刻將他們和我的護衛混編,要在一刻鐘之內完成。”張遼知道戰局瞬息萬變,必須儘快完成戰前準備,好隨時投入戰鬥。
張新雖然從未正式領兵,但軍中級別已經是校尉,管理一羣曾今最高不過都伯的軍人還是綽綽有餘。“遵命!”張新一拱手,接過了張遼的軍令。
戰場上,樂進在付出了三十餘名士兵陣亡的代價後,十六條浮橋正式被固定住,也有一部手持圓盾、繯首刀的格鬥兵先期過河,與徐盛派出毀橋的孫吳軍士兵戰作一團。
在他們的身後,數千曹軍士兵鴉雀無聲的快速通過浮橋,櫓盾、長矛兵、弓弩兵,通過一隊,便在潦滸河南岸佈置下一處的防禦。隨着曹軍過河人數的不斷增加,南岸曹軍的防禦厚度也不斷增加,讓徐盛的攻擊難度越來越大。
徐盛禁不住暗罵魯莽的呂蒙。若非呂蒙擅自出擊,他需要更多的顧及韓當和呂蒙的身後,便無法派出更有力的兵力阻擋樂進。如今的局勢,已經使得樂進所部過河的行動無法阻擋了。
“將此處情況報知韓將軍,請示我部是否可以向後移動?”徐盛命令身邊小校去找韓當。
徐盛的想法和韓當不謀而合,呂蒙的莽撞使得韓當的右翼出現空隙,雖然此時尚未有人從此進攻,但韓當卻知道,曹軍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然他看不清曹軍哨樓上的每一個人,但是哨樓上是不是揮舞的兩色小旗卻讓韓當清楚地知道,那就是曹軍的指揮中樞。
然而趙虎的七百重裝步兵卻使得韓當無法去彌補這個空隙,得到徐庶命令的趙虎正不斷的用自己的進攻將韓當向他的左翼逼迫過去,竭力的要使韓當和呂蒙之間出現的空隙變大,同時還不能讓韓當有機會補缺。
至於黃忠,他雖然不知道呂蒙造成的後果,但他卻能夠得到城頭韓玄的指令。站在臨湘城頭,對戰局一目瞭然的韓玄也通過鼓號和旗號命令黃忠務必要死死纏住呂蒙,絕不能讓呂蒙在曹軍發動穿心一擊之前回軍補缺。
“傳令呂子明,讓他休要與敵糾纏,速速回歸本陣。命徐盛緩緩後退,全軍結陣迎敵!”韓當在得到徐盛的請示後,不再猶豫,立刻下達了軍令。
能讓徐盛做出這種輕請示,韓當明白,樂進所部一定是給予了徐盛相當大的壓力。韓當不清楚曹軍的軍制,可是他卻觀察過曹軍的軍營,在韓當的眼中,曹軍軍營中全都是戰兵。這得益於張遼在軍中對戰兵、輔兵的嚴格規定,而輔兵也要抽出時間訓練。並在戰時配備隨身兵器,這就使得將郡中後勤全部交給役夫的孫吳軍無法理解曹軍爲何沒有役夫隨軍了。於是,韓當的誤會就產生了,一部曹軍,連軍官加士兵共計1689名戰鬥人員,加上加上各屯、曲,以及部直屬的輔兵,一部曹軍的人數也達到了兩千。樂進有三部兵力,韓當算成了六千兵馬。六千精銳曹軍的實力韓當自然知道,徐盛抵擋不住也是意料之中。但這麼快就要後退,除了呂蒙的莽撞還真沒有別的原因了。
“韓當要收攏陣型。”潘濬在哨樓上看的清楚,徐盛所部正有回退的跡象。
徐庶同樣也發覺了,但是他也看到韓當和呂蒙之間的空隙已經被拉開一道近五十步長的口子。“告訴將軍,機會到了。”徐庶沒有讓信號兵傳令,而是自己趴在少樓的欄杆上,俯下身子對樓下的曹兵說道。
張遼之所以要讓張新快些將長期沒有上陣的護衛整頓好,就是要將這三百餘人捏成一個整體,然後針對孫吳軍的弱點發出致命的一擊。當徐庶的消息送到他這裡時,正好張新已經將三百餘護衛全部整頓結束,這些曾經的老兵無須張新太費勁便根據臨時的編制進入了各自的角色。
“出擊!”張遼大吼一聲,縱馬從自家的左翼繞出,帶着三百餘精騎,向韓當的右翼疾馳過去。
曹軍的哨樓上。徐庶扭過頭大喊道:“擂鼓!鳴號!將軍已經出擊!全軍出擊!”
徐庶這是在用號角聲通知趙虎和樂進,張遼已經出動,全軍予以配合。同時原本在軍營之前以偏廂車掩護軍營的山地步兵也將圓陣撤掉,改成了方陣,一步一停的在偏廂車和櫓盾的掩護下,用弓弩攻擊着擋在他們前方的敵軍,慢慢的向趙虎靠攏過去。而他們身後的軍營則大門緊閉,交給了千餘名輔兵守護。
而臨湘城頭的韓玄也看到了張遼的動作,雖然因爲張遼的鎧甲基本上和士兵的沒什麼差別,但是張遼手中綴着紅纓血擋的長槍還是讓韓玄知道了率軍出擊的就是張遼本人。
“告訴黃將軍,死死纏住呂蒙。曹軍已經全軍出擊了。”韓玄轉身對着信號兵大吼。
臨湘城的號角聲使得黃忠無須回頭也明白戰場的局勢,可是呂蒙就不同了,當韓當的傳令兵找到呂蒙時,呂蒙才從攻擊的狂熱中清醒過來並注意到了他無意中給原本嚴整的陣勢造成的缺口。然而此時的呂蒙卻無法全力調頭,黃忠的五千兵馬正死死地將他的部下纏住。而在呂蒙的視線中,張遼和三百曹軍鐵騎正距離孫吳軍的空隙不到三十步了。
“殺!”眼看着就要衝到敵軍的缺口,張遼不由得放聲怒吼。自從離開幽州,他就沒有真正在戰場上廝殺過。
“殺!!!”主將的吼聲自然會有部下配合,三百曹軍騎兵齊聲怒吼,配合着隆隆的馬蹄聲,其聲勢讓少見大規模騎兵作戰的南方兵爲之心驚膽寒。
近五十步的長的缺口,使得張遼所部根本就無須費力撕開缺口,三百鐵騎隨着張遼衝入孫吳軍陣之後,便跟着張遼將方向一轉,向着韓當的軍旗處衝去。
“結圓陣,攔住他們!”韓當見曹軍騎兵的方向竟然是自己這裡,立刻給身邊的衆軍士兵下令。
孫吳軍三萬大軍,可是除去役夫後也不過就是兩萬五千人左右,在臨湘城外方圓兩三裡的戰場上,兩萬多兵力根本就不足以填滿每一寸土地,何況呂蒙還玩出一個烏龍。曹軍的騎兵一旦有了戰鬥的空間,能發揮出的威力絕不是孫吳軍能夠想象的。即便張遼率領的並非正規騎兵,但是他們每人都還按照原本軍中的裝備配備着騎弓和兩壺箭矢。
“繞行敵軍左翼,一、二屯目標韓當中軍,第三屯目標韓當前軍,弓箭準備!”張遼一邊大聲下令,一邊將長槍掛在馬鞍右側掛鉤上,隨手抄起掛在馬鞍左側的弩機。
練習射箭榮容易損傷脊柱,這可是後世長期研究的結果,所以張遼基本上不練習射箭,只有在射禮上象徵性的射出幾支箭。而在戰鬥中,張遼全部都使用弩機,這不但能保證穩定,同時也不影響身體健康。而且張遼的弩機採用的是手動機械上弦,無須用手拉弦。
當三百曹軍鐵騎插入韓當中軍和正在圍攻趙虎的前軍之中時,韓當頓時大爲後悔,他命令中軍結圓陣的舉動反而使得中軍和被曹軍步兵糾纏住的前軍有一次出現空隙。雖然不大,但是卻也擋不住疾馳的戰馬。
“放箭!”張遼在他的戰馬衝入孫吳軍陣中後立刻下令。
“嘣蹦蹦”的弓弦連響,三百支箭矢分別向兩邊射出,韓當中軍因爲已經結陣的緣故傷亡還不算大,可是被趙虎糾纏住的前軍卻因爲背對着張遼,幾乎使得曹軍箭不虛發,近百人頓時倒在曹軍箭下。
“目標不變!奔射!”張遼射出手中的弩箭後順手給弩機上弦,搭上一支弩矢後擡頭大喝一聲,然後隨手向依舊背對着自己的孫吳軍前軍方向擡手又是一箭。
騎射是曹軍騎兵的拿手好戲,而這些因爲本身實力而在退出現役後被挑選成爲護衛的老兵更是原本軍中的翹楚,一旦回到軍伍中,在統一號令的指揮下,他們立時就能發揮出最強的戰鬥力。一路疾馳的戰馬,不斷飛射的箭矢,孫吳軍在三百曹軍鐵騎的打擊下,雖然損失不過千餘人,但是前軍士兵的軍心出現了混亂。
趙虎此時早就不在最前排衝殺了,他站在陣中指揮着圓陣不斷攻擊,在孫吳軍氣勢發生變化的瞬間,趙虎立刻抓住了戰機。
“三、四屯,錐形陣,突擊!”趙虎大喊着,命令正好輪轉到正面對着張遼方向的重裝步兵第三屯、第四屯變化陣型,發動進攻。
“一、二屯,護衛兩翼!五、六屯,防守後路!第七屯,準備投槍,跟我上!”趙虎繼續佈置着進攻。之前投槍只不過是消耗了前六排(前六屯)士兵的裝備,最後一排,及此時的第七屯背後的投槍還未使用,這一次,趙虎要利用投槍爲準備突擊的第三、四兩屯士兵撕開缺口了。
“投槍,拋射!”趙虎大吼道。
緊跟着三、四屯身後的第七屯士兵早已經在戰友的協助下將身後的五支投槍全部拿了下來,聽到趙虎的命令,便拉開架勢,將手中的投槍依次向前方拋擲出去。
五百支投槍,立刻讓擋在前方的孫吳軍前軍陣型再次變得散亂。已經結成錐形陣的兩百重裝步兵立刻乘勢衝殺進去,揮動的長戟帶起一陣陣血霧,在顯得散亂的孫吳軍陣中撕開一條血路。
這時,以偏廂車和櫓盾作掩護的山地步兵也利用弓弩殺傷了大量的敵兵,在攜帶的箭矢即將耗盡時,他們丟棄偏廂車和櫓盾,以伍爲單位,結成一個個六人小陣,配合着,相互掩護着繼續在孫吳軍中廝殺,並不斷地向趙虎所部靠攏。
而韓當此時已經顧不上前軍了,張遼率領的騎兵正用高速環繞着他的中軍圓陣,並利用手中的弓弩射殺着陣中的士兵。雖然韓當也命令弓弩反擊,可是曹軍的速度太快,騎術又極爲嫺熟,在面對箭矢的同時,一面抽出自己的箭矢,一面還能用騎弓將射向他們的箭矢撥開。這種戰鬥方式在曹軍騎兵做來十分順暢,絲毫沒有驚慌失措和生澀之感,倒是讓韓當和孫吳軍將士頗有曹軍似乎是好整以暇的感覺。
“曹將休走!韓當在此!”韓當一時間也無法調動弓弩兵集合起來攻擊,畢竟曹軍的奔射是圍繞着他的圓陣,他只能親自出陣,想攔住領頭的曹將。
張遼沒想到韓當會出來,但是此時韓當陣中已經停止了反擊,他也不能太不講道理。張遼扭頭看看戰局,樂進和黃忠分別與徐盛、呂蒙糾纏在一起,只要能解決韓當,此戰就結束了。
想到這裡,張遼馬不停蹄的向韓當衝去,只不過他收起了弩機,重新綽起長槍。
“徵北將軍張遼在此!韓當接招!”張遼大吼一聲,端平長槍。
此時韓當才認出當面曹將竟然就是張遼,心中吃驚,手上自然不穩。倉促間豎起長矛,卻忽略了他戰馬的速度並未得到充分的發揮。
“接招!”接近韓當了,張遼口中大喝,手上用勁,長槍平平的向韓當的右胸疾刺過去。
韓當見狀已明白張遼這一擊他無法抵擋,身體向左一歪,側過身,雙手舉起長矛,向藉此擋住張遼這一擊。
哪知道張遼這一擊看似兇猛,實際上根本就是虛勁,雙馬交錯之時,張遼左手突然握住槍桿後端,右手猛地向右一揮,長槍狠狠的砸在韓當的背部。
韓當後背受此重擊,身體向前一傾,口中頓時吐出一口鮮血。隨即就感到兩眼發花,頭部發暈,再也坐不穩了,從馬上摔落下來。
此時隨後跟上的張新正好縱馬疾馳到位,跳下戰馬,與身後跟上的曹軍騎兵將韓當擒獲。
張遼此時可沒有停下來,他繼續縱馬從韓當出陣的缺口處衝入韓當中軍陣中,張新身後沒有下馬的騎兵也緊跟着張遼,長槍、馬刀的揮動下,因爲韓當落馬被擒而心神被震的孫吳軍根本就無力抵抗。
張遼順利的衝到韓當軍旗下,殺散護兵,抽出佩刀,反手對着旗杆就是一刀。繩索應聲而斷,韓當的軍旗隨即落下。
“韓當已死!降者不殺!”張遼舉起佩刀,大聲怒吼。
“韓當已死!降者不殺!”緊隨着張遼的曹軍騎兵立刻齊聲高喊。
“韓當已死!降者不殺!”趙虎所部也在聽到騎兵的聲音後齊聲高喊。
千餘人的聲音和那面被風吹的在空中飄舞的“韓”字軍旗使得整個戰場的人都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孫吳軍將士的心氣頓時降到最低,而長沙兵和樂進所部則士氣大振。
“出擊!”臨湘城最後的兩千士兵也被孤注一擲的韓玄派了出來。
“出擊!”南北兩面曹軍所部的輔兵也被徐庶和樂進派了出來。
這四千生力軍的加入,頓時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孫吳軍,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