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獒從殘缺不全的車廂裡衝了出去,半空之中調轉過來一口咬住了車廂,四條腿蹬住了地面奮力的往回拉拽,弩箭襲來,連續幾支刺在黑獒身上,可它卻就是不肯鬆開嘴。
與此同時,沈冷的小獵刀刀鞘上鐵爪彈了出去抓住車廂,沈冷雙手抓着刀鞘,雙臂瞬間就崩了起來,他胳膊上的繃帶啪啪啪的斷裂。
“死狗,別鬆開啊!”
李帆兒嘶吼了一聲。
啪!
茶爺一個耳光將李帆兒扇到了一邊,李帆兒的半邊臉立刻就腫了起來,她畏懼的看向茶爺:“你居然敢打我?”
茶爺看着她:“打你,是因爲我還不習慣殺人。”
韓喚枝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往外一甩,披風旋轉着飛了出去。
“走!”
韓喚枝低呼了一聲,一把抓住李帆兒的腳踝把她扯了出來,茶爺則衝過去落在黑獒身邊:“走!”
黑獒看到茶爺出來,仰天一聲嘶吼,震得峽谷仿若都顫抖起來。
砰地一聲,車廂碎開,馬車墜入了懸崖之中。
沈冷向後翻出去,鐵爪上抓着一塊木塊。
韓喚枝擡起頭看了看高處那幾個黑衣人,眼神一寒,他深吸一口氣,腳下一點,身子猶如炮彈一樣向上疾衝出去,半空中手在懸崖上抓了一下繼續向上,幾支弩箭射過來,他的雙腳在懸崖凸起上一點斜着衝出去,弩箭紛紛落空。
連續七八次在懸崖上借力迂迴向上,韓喚枝竟是硬生生拔高到了三十幾米的峭壁上,那幾個黑衣人大驚失色。
沈冷衝過去扶着茶爺的肩膀:“你沒事吧?”
茶爺搖頭,看着黑獒後背上那幾支已經有近乎一半沒入體內的弩箭,眼睛紅的厲害。
沈冷一把將黑獒抱起來往後疾掠:“跟緊我。”
茶爺在沈冷身後,黑獒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是在告訴茶爺它沒事。
而陸王之女李帆兒跌坐在地上,竟是無人理會。
後面馬車上的陸王李承合和世子李逍善被護衛保護着後退,看到女兒一個人跌坐崖邊哭泣,陸王咬了咬牙,竟是沒有過去。
陳冉帶着一隊戰兵舉着盾牌過來,將李帆兒拎起來往後退,李帆兒想掙開陳冉的手:“你放開我!你們這些混蛋,誰都想欺負我。”
陳冉立刻鬆開手:“如你所願。”
戰兵們成隊列舉着盾牌後撤到了崖邊,緊貼着崖壁站着,誰也不知道上面還會不會有大石頭落下來,這種險要之地,一旦被石頭砸中的話就斷然沒有生還的可能。
李帆兒被扔在半路,罵了一會兒後見真的沒有人理會自己,自己爬起來往陸王父子那邊跑過去,一臉的委屈。
陸王見女兒跑回來了,過去一把抱住不住的安撫:“別怕別怕,父王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世子李逍善看着這一幕,忽然有些悲哀。
山崖上。
韓喚枝一步一步往前走,那幾個黑衣人手裡的連弩已經射空,他們互相看了看,竟是沒有人敢動手,幾乎同時轉身就跑,可是才轉身,就看到一個年輕將軍拎着黑線刀已經擋在那了。
孟長安上來的比韓喚枝並不慢多少,只是韓喚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殺出去!”
爲首的黑衣人喊了一聲後朝着孟長安衝了過去,在他看來韓喚枝太可怕,不敢去正面硬撼,所以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孟長安......當他意識到自己錯了的時候已經晚了太多。
孟長安一刀斬落,黑衣人明明看到了孟長安出刀,明明知道自己只需往一側避開就能讓這一刀落空,他都知道,可就是反應不過來,因爲那一刀太快太狠太霸道。
刀落。
噗的一聲,黑衣人的右臂帶着小半邊肩膀被一刀砍掉,不等黑衣人有什麼反應,孟長安一腳踹在對方的胸口上,那人向後翻出去,而孟長安的刀一掃,黑衣人兩條腿從膝蓋以下被齊刷刷斬斷,別說想跑,爬都爬不出去。
另外一邊,韓喚枝劍入毒蛇,一劍一人,當日在樺梨圍場他不是楚劍憐的對手,可那並不代表韓喚枝的劍不可怕,這個世上,楚劍憐本就獨一無二。
劍很快很厲,每一劍都刺中卻偏偏不會殺死人,第一劍刺穿面前黑衣人右肩,劍在肩膀裡轉了半圈,右邊半個上身算是動不得了。
下一劍刺穿第二個黑衣人的大腿,黑衣人的刀子纔剛舉起來,韓喚枝的劍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
山崖下。
沈冷取出傷藥,手壓着黑獒:“會有點疼,別動。”
黑獒嗚嗚的叫了兩聲,似乎聽懂了沈冷的話一樣。
沈冷將匕首翻出來將弩箭刺中地方四周的黑毛剃掉,一隻手按着黑獒的後背,另外一隻手抓着弩箭猛的往外一拔,黑獒疼的顫抖起來,卻真的不動,四條腿都在顫抖,卻使勁兒的忍着。
沈冷將弩箭拔出來把傷藥倒在傷口上,然後用繃帶綁住。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才把黑獒後背上四五支弩箭拔出來,傷口清理上藥包紮,黑獒趴在那,等沈冷給它包紮好了之後,它那巨大的腦袋鑽進沈冷懷裡來回蹭了蹭。
沈冷在黑獒頭上輕輕揉了揉:“沒事,很快就會好的。”
黑獒嘴角往上翹起來,像是在笑一樣。
茶爺的手也放在黑獒的腦袋上,黑獒就在兩個人的掌心裡蹭啊蹭的,似乎忘記了疼。
砰砰兩聲,兩具屍體從峭壁上掉下來,砸起來一陣塵煙。
沒多久,韓喚枝和孟長安從懸崖上下來,士兵們用弓箭將繩索射上去,他們綁好之後順着繩子滑下來,順便帶回來幾個活口,只是看起來也活的不怎麼舒服,要麼斷手斷腳,要麼身上都是血洞。
沈冷看了韓喚枝一眼:“怎麼弄死了兩個。”
韓喚枝朝着身後看了一眼,廷尉府的人已經把那幾個活口押了下去。
“用不了那麼多。”
韓喚枝淡淡回答。
沈冷挑了挑眉,韓喚枝立刻就明白了沈冷的意思,朝着陸王那邊看了一眼,沈冷順着韓喚枝的視線看過去,發現陸王也在看向他們這邊。
“道理?”
沈冷問了兩個字。
韓喚枝搖頭:“何須?”
沈冷轉身走向陸王:“我來吧。”
韓喚枝楞了一下:“你應該爲自己考慮一下。”
沈冷一邊走一邊說道:“我就是在爲自己考慮。”
孟長安走到韓喚枝身邊站住,看了看沈冷:“他去幹什麼了?”
韓喚枝沉默片刻,嘴角往上一勾:“嚇唬人。”
孟長安微微皺眉:“嚇唬人,並沒有多大的意義。”
韓喚枝笑道:“所以你是孟長安,勇冠三軍,而他是沈冷,把他放在戰兵隊伍裡,他就是將軍,把他放在廷尉府,他可以是都廷尉。”
孟長安:“韓大人的意思是,他比我強?”
韓喚枝還沒回答,孟長安自言自語似的說道:“那就強吧。”
韓喚枝本以爲孟長安這般性格的人怎麼可能會輕易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可現在看來,不管是誰說沈冷比他強,根本就刺激不到他。
李帆兒看到沈冷朝着這邊走過來,立刻掙脫出她父親的手臂,站在那看着沈冷大聲喊道:“你還知道來看我?我沒事,生與死都與你無關,我不需要你看我!也不需要你假惺惺的關心!”
“讓開。”
沈冷看了她一眼:“你擋着我的路了。”
陸王臉色一變:“沈將軍,縱然帆兒說話有些沒規矩,可她......”
沈冷一擡眼:“別跟我說她還是個孩子什麼的,那是王爺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若這樣,可能我會覺得自己沒臉見人。”
“如果,你不想讓你的孩子丟人就讓她暫時離開這,如果,你不想讓你在自己孩子面前丟人,最好快些讓她離開。”
陸王眼神一寒:“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沈冷往前湊了湊,在陸王耳邊壓低聲音說道:“王爺是不想好好的把兒媳婦娶進門了?山崖上那幾個刺客是誰的人?韓大人抓了幾個活口,所以他們就有可能是任何人派來的人,韓大人希望他們是誰派來的,廷尉府就有辦法讓他們變成是誰派來的。”
陸王向後退了一步:“你敢威脅本王?”
“收起你的嘴臉吧。”
沈冷坐下來:“既然你想當着你孩子的面丟人,我就成全你......於大寧來說,我是臣,可你也不是君,謙謙君子扮演的久了是不是連自己都騙了?韓大人沒有直接過來找你聊,是因爲他要顧及陛下的面子,畢竟你是陛下的兄弟,請王爺記住一句話,陛下需要的是一個娶吐蕃國公主進門的人,這個人是世子,不是世子的父親也不是世子的妹妹,除了世子本人,都無關緊要。”
他嘴角微微上揚:“這是我第一次威脅人,可能比較生疏,王爺若是覺得有些不適應的話,那就忍了吧......哪怕你是親王......我是一個爲快樂活着的人,在戰場上每一次勝利都讓我快樂,在家裡沈茶顏的每一個笑容都使我快樂,很重要可也不能說就是全部,還有一些別的快樂。”
他起身走到陸王面前:“殺該殺的人,也會讓我快樂。”
陸王氣的肩膀都顫抖,眼神裡怒氣幾乎都能溢出來似的。
世子李逍善卻出乎預料的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只是臉色難看的要命。
“這是最後一次了。”
沈冷轉身往回走:“請你相信我,我不是一個因爲身上有軍職爵位就會對親王兩個字徹底沒有反抗之心的人,這兩個字在大寧唬不住軍人,尤其唬不住我。”
沈冷走向茶爺,而陸王卻站在那不住的顫抖。
他看到韓喚枝走向這邊,怒吼一聲:“你看到了,他竟然威脅本王!”
韓喚枝點了點頭:“看到了。”
說了這三個字後擦着陸王的肩膀過去直奔世子李逍善:“世子,從今日起你和我坐一輛車。”
陸王明顯僵硬了一下。
韓喚枝緩緩道:“他威脅的很生疏也很拙劣,真的很沒有美感。”
他看向陸王的眼睛:“其實何須說那麼多話呢,只三個字就夠了。”
他再次路過陸王身邊:“別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