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陛下要做什麼大戲在蘇拉城的沈冷和孟長安肯定不會知道,等到他們知道的時候,怕大戰已開。
孟長安和沁色約好了見面詳談如何應對野圖三十六萬大軍南下之事,沈冷本來不打算跟着,孟長安非要他一起,沈冷嘆了一聲說你都這麼大了出門不帶家長還不敢和女孩子說話嗎?
然後被孟長安一腳踹在屁股上,差點踹出來陳冉飛天噴氣式。
沁色見孟長安的時候會覺得很舒服,不會有什麼擔心,可是每次見沈冷的時候都會有些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的害怕,她從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可就是莫名其妙的害怕。
明明看起來孟長安纔是更顯得冷酷無情一些的那個,她卻不怕孟長安。
沈冷在屋子裡坐了一會兒覺得無聊,說了一句你們繼續談然後就出了門,朝着陳冉王闊海他們勾了勾手指:“咱們去搞點魚吃,好久沒吃魚了。”
王闊海揉了揉太陽穴:“將軍,這寒冬臘月的去哪兒找魚。”
沈冷指了指那常年不化的冰湖:“這麼大湖,常年冰凍,魚無人捕捉,說不定會有大傢伙。”
沁色似乎是不喜歡住在格底城裡,大部分時候還住在冰湖山莊,她好奇沈冷去幹嘛,走到窗口往外看了看,在二樓憑欄處,能看到沈冷帶着一羣寧人士兵跟孩子似的衝上冰湖玩出溜滑,一滑一個屁股墩,她有些納悶,那麼一個沉着冷靜甚至心智近妖的傢伙,怎麼會這麼孩子氣。
孟長安也起身到窗口去看,沁色一回頭往回走,差一點撞在孟長安胸口。
氣氛有點旖旎。
孟長安側身避開,沁色的臉竟是沒來由的紅了紅,剛要說話,就看到孟長安繞過她到窗口去看沈冷了,於是有些氣惱......
冰湖上,王闊海看着這厚厚的冰層:“這太厚了。”
沈冷:“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將黑線刀抽出來在冰面上戳,王闊海用他的巨盾,陳冉杜威名也用刀,幾個人在那吭哧吭哧的挖冰洞,在山莊裡的孟長安都聽到那不時傳來的呼聲......
“臥槽!怎麼還沒有挖出水。”
“動作快一些,力度大一些,總會出水的。”
“你說的是挖冰嗎?”
“不然呢......”
這幾個大男人足足挖了半個多時辰,因爲挖的是距離湖岸邊比較近的地方,他們也怕挖湖中心掉下去,湖邊應該水比較淺纔對。
挖了一米多深。
挖出土來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
陳冉揉了揉眼睛:“將軍,你看這土......多黑。”
沈冷噗嗤一聲:“媽的這湖不講道理。”
孟長安在遠遠的看着都樂了,他也按捺不住,似乎忘了是來和沁色談事的,從二樓窗口一躍而下,快步出了山莊,因爲孟長安要來而換了一身新衣服的沁色站在窗口幽怨的看着那個傢伙的背影,恨不得使勁兒罵兩句。
孟長安出了山莊看着沈冷他們挖的那冰洞鼓掌:“幹得漂亮......對了,我剛剛在上面一直在想,以後和黑武人打交道的多了我是不是應該給自己取個假名字比較方便些?你覺得常吊卑這個名字怎麼樣?”
沈冷:“什麼意思?”
“我常常因爲自己不夠傻吊覺得不配和你做朋友而感到自卑。”
“滾......”
幾個人不死心,又往冰湖裡邊去了大概百米左右開挖,這次倒是真的挖出來水,冰層厚度至少有四尺,好像打開的冰洞通向另一個世界,讓人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沈冷他們圍着冰凍站了一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誰都沒帶魚竿,拿什麼釣魚?
他們互相看着,都覺得原來傻吊還能到這麼高的層次。
孟長安嘆道:“我低估自己了,我居然融入了你們。”
沈冷:“......”
孟長安:“兵傻傻一個,沈冷傻,傻一窩。”
就在這時候披着貂絨大氅的沁色笑呵呵的過來,她讓手下人切了生肉帶了魚竿:“冰湖下邊有一種魚我們叫它鐵霸王,魚頭很大,小的也有兩尺長,大者能有六七尺,用生肉釣,不過你們得小心些,那魚力氣奇大無比很兇險,魚肉鮮美,生吃也沒問題。”
也許連沁色自己都沒有想到過,有朝一日她會和一羣寧人在冰湖上釣魚。
所以她忽然有些感慨,若是沒有戰爭的話,可能會有更多的寧人和黑武人成爲朋友,冰湖上寧人和黑武人並肩坐着,寧人帶來了熱茶黑武人帶來奶酪,商量着魚釣上來怎麼吃,寧人會說清蒸紅燒,黑武人會說切片生吃。
淡水魚能生吃的不多,這冰湖下溫度奇低,所以魚肉鮮美生吃也不用擔心拉肚子。
沁色腦海裡都是寧人和黑武人把酒言歡的樣子,不知不覺,竟是愣在那。
長安城。
茶爺帶着兩個小傢伙去了店鋪,兩家店都重新裝修過,店面生意都很好,給珍妃選了些禮物出門,準備帶着孩子回家裡去,纔出門就看到韓喚枝的馬車在門外停了下來。
韓喚枝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所以茶爺的心裡一緊,她真的害怕是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從邊疆傳來,沈冷離開已經一年多,孩子們經常會問父親是誰父親在哪兒,每問一次,她的心裡都會有些針扎似的的疼,她盼着有軍報來,又害怕來。
韓喚枝看到茶爺出門從馬車上下來,兩個人在路邊聊了幾句。
“陛下似乎對沈先生去求立之地有些不開心。”
韓喚枝壓低聲音說道:“若是你有辦法,派人知會一下。”
茶爺心裡稍稍踏實了些,點頭:“我會請票號的人幫忙送消息去南疆,只是太遠,消息到了的話也要小半年的時間。”
韓喚枝嗯了一聲:“我只是路過看到你在就想到提醒一下......最近天機票號那邊也不要太張揚,陛下似乎在讓衛藍查。”
茶爺臉色變了變:“會不會影響到冷子?”
韓喚枝搖頭:“暫時不知道,小心些就是。”
他轉身上車:“我還有事要趕去處置,你最近也小心些,在北疆的葉雲散派人送來消息,可能會有大批黑武的刺客進入大寧,邊疆那麼長防不勝防,因爲冷子他們在息烽口殺了黑武的青衙指揮使,黑武人的報復會來的很快。”
說完之後韓喚枝上車離開,坐在馬車裡閉着眼睛一直都在思考最近陛下的態度,因爲沈先生去求立見莊雍陛下有些生氣,但這個生氣的尺度是多大?
陛下不喜歡有人騙他,誰都不喜歡,一旦被陛下察覺沈先生暗中籌謀了那麼多,陛下雷霆一怒,之前對沈冷的那些愛惜可能就會頃刻間煙消雲散。
更讓人擔心的是,最近很多事陛下都不是讓他去查,而是讓衛藍去查。
比如,到八部巷裡接觸沐昭桐的人是誰。
這讓韓喚枝心中也有很濃烈的不安,從陛下登極到現在這麼多年,陛下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他,他害怕,如果陛下真的懷疑他了,那他這麼多年來所付出的一切都變得蒼白起來。
辦完了案子回到廷尉府,韓喚枝走到自己那個獨院門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窗簾都開着,門外有幾個身穿大內侍衛服飾的人,看到他之後俯身施禮。
“陛下在等都廷尉大人。”
其中一人客氣的說了一聲,韓喚枝的心裡猛的一顫。
他快步進門,皇帝坐在他的椅子上正在看一本書冊,見韓喚枝進門把書冊放下來,韓喚枝連忙俯身拜倒:“陛下怎麼突然到了臣這裡。”
皇帝看着韓喚枝問道:“有件事你打算瞞朕多久?”
韓喚枝心裡忽然間就疼了一下,恐懼一旦冒出來就迅速的蔓延全身,他跪在那,頭低着,唯恐被陛下看到他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可他知道,陛下只要再問一句自己就會把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陛下不問他自然不會說,可陛下若是問了,他不會隱瞞。
他從來都沒有騙過陛下。
“要不是朕收到消息,你是不打算告訴朕了吧。”
皇帝起身伸手把韓喚枝扶起來:“今天一早草原上的通聞盒送來消息朕才知道雲桑朵有了身孕,既然她有了你的孩子爲什麼你上次還要送她回去?應該在長安好好休養纔對......你已經這個年紀了,能得子嗣是多大的事。”
韓喚枝肩膀都顫了一下:“臣......”
“朕已經安排人去草原儘快把雲桑朵接回來,算計着日子應該不會有問題,還是在長安城裡踏實些,有御醫照看也方便。”
皇帝回到椅子那邊坐下來:“本想讓你自己去接,可朕還有事讓你做。”
韓喚枝連忙垂首:“請陛下吩咐。”
“八部巷裡沐昭桐那邊最近有些陌生人出入,你去查查,如果查到和太子有關......不要泄露出去,只告訴朕一人即可,本來想着讓衛藍看看就好,只是可能事情比朕預想的複雜。”
“臣,遵旨。”
“不過今天不要急,今天還有一件事更重要。”
韓喚枝一怔:“臣聽陛下吩咐。”
“你不記得今天什麼日子?”
“臣......不知道今天什麼日子。”
“今天你生日。”
皇帝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便裝:“所以特意換了衣服出來,朕聽說長安城裡有一家叫友味道的麪館很不錯,面做的極好,你生日,要吃麪。”
韓喚枝一瞬間眼睛就微微發紅:“臣......臣,臣自己都不記得了。”
“每一年朕都記得。”
皇帝往外走:“剛纔朕問你瞞着什麼的時候你肩膀顫抖了一下,看來你是真的有事瞞着朕......可朕知道是什麼事,你不說,朕不問,朕有句話要告訴你,以後不要胡思亂想,朕身邊的人,朕從來都不會懷疑,沈小松去了求立朕有些生氣,但朕也不懷疑他,因爲朕從來都不是把你們幾個當臣子看,而是老友,那麪館的名字不錯,友味道......”
他回頭看了韓喚枝一眼:“心裡放鬆些,朕知道,你們不管做什麼,都是爲了朕。”
韓喚枝再次跪下來,額頭頂着地面,淚水很快打溼了地板。
“知道朕最驕傲的是什麼嗎?不是朕把大寧治理的有多好,也不是朕有宏圖大志,而是朕身邊都是可親可信的人,從不曾變過。”
皇帝伸手扶起韓喚枝:“起來吧。”
他看着韓喚枝認真的說道:“記得帶錢,雖然是朕打算請你吃麪,可出門的時候一個銅錢都沒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