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大火
雨下的越來越大,窗外的街道已經被雨幕遮住了,朦朧中依稀能辨識出走到了哪裡。小暖望着窗外如注的雨水,轉過身對曲檀香道,“小姐,雨下得這樣大,我們還是要去檀慕源嗎?”
從碧落宮出來後,曲檀香就將頭埋在了胳膊裡,只留下那支粉色的簪子上細細的穗子在不停地輕微晃動,走了這一路,小暖掀開了馬車上的窗簾,一陣雨水的氣味鑽入了馬車裡,檀香這才擡起頭,看着外面的雨幕,臉上明顯是哭過了的痕跡。小暖不知她爲何會哭,但總覺得應是和颯婆婆有關,便跟她說句話,好讓她不要再沉浸悲傷中。
“嗯,還是要去的。”曲檀香點點頭,她一直在想,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婆婆竟然和北冥齊一起聯手害死了公子,還想讓自己與北冥齊一起,成爲碧落宮的一部分。
記憶裡那個慈祥疼愛自己的婆婆,今日親口對她說,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這讓檀香十分的難受,自己敬愛的婆婆,自己承認是一個冷酷,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那與北冥齊又有何區別?不過,或許正是因爲如此,婆婆纔會與北冥齊這樣的人勾結在一起罷?畢竟人以羣分,物以類聚,相似的事物纔會聚集在一起罷!
曲檀香嘆了口氣,向馬車外的車伕問道,“到哪裡了?”
馬車外的車伕聞聲,稍稍緊了緊手中的繮繩,道,“回小姐的話,走完這條街轉個彎就能到了。”馬蹄落在街道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混合着雨水的刷刷聲,聽不得那麼真切。
“那便好,你自己小心些,雨下得這樣大,切莫要着涼了。”曲檀香叮囑着車伕。
車伕聞言心中感激地道,“多謝小姐關懷,小的身子底子好,不怕的。”話雖如此,但心中卻暖暖的,這碧落宮裡,看似颯婆婆與小姐都是對宮人們很好,但面子上和真心的功夫,人人都能輕易地分辨清楚。
說着話,很快就到了那街角,車伕正想着終於到了,準備長舒心中的一口氣時,駕車的兩匹馬,其中一匹突然停住了後退,前腿瞪到了半空中,口中發出了淒厲的嘶鳴,緊接着,另一匹馬也停下了馬蹄,高揚着馬頭,嘶鳴起來......
馬車裡的檀香被顛了一下,身子重重地撞在了馬車的邊沿,小暖見了本想去扶,怎奈自己也站不太穩,一下子撞在了檀香的旁邊,連連道,“小姐,小暖不是故意的!”
檀香伸手扶起小暖道,“不干你的事,”說着就問車外的車伕,“外面怎麼了?”
車伕見兩匹馬忽然出現異狀,忙拽住繮繩,想要去穩住兩匹馬,兩匹馬長鳴一陣後,便吐着白氣,在雨中不停地變換着馬蹄,但就是止步不前。車伕見了,掀起駕車位置前方低垂的簾子,卻見在暴雨如注的天氣裡,前方火光沖天,很多人在雨中奔忙。
“小姐,前面着...着火了。”車伕驚訝地看着那火,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的了。
檀香和小暖聽了,互相對望了一下,小不檀香確定地問小暖,“我沒聽錯吧?他說外面着火了?”
小暖也不太確信,但剛剛明顯是聽到說外面着火了,於是她滿面疑惑地道,“小姐,我去問問。”說着掀開了馬車前面的簾子,“你剛剛是說着......”
話說到這裡,小暖也停下了,她看見前面的一處院落正在熊熊燃燒,在水裡如注的暴雨裡,火光沖天,而那個位置不就是檀慕源的所在嗎?火光和雨幕中,檀慕源院外的竹子被映得紅綠相間,光怪陸離。
“小姐,”小暖回過頭,卻見檀香已經瞧見了眼前的景象,“小暖,那裡是檀慕源吧?”
“正是啊,小姐,我們要不要過去?”小暖問道。
檀香撐住馬車上的小桌子,站了起來道,“自然要去看了,慕容和夏大哥,影一都在裡面呢。”說着就就要往馬車外而去,小暖忙去拉檀香,怎奈檀香已經出了馬車的車廂,“小姐,等等我!”小暖說着,拿起了坐榻下的絳紅色綢布傘,追了出去。
雨下得太大,綢布傘舉在頭頂,卻幾乎沒什麼用,走了幾步路,小暖將大部分的傘都挪在檀香頭頂,但是檀香的裙襬也還是被打溼了不少,小暖身上的衣服早已全都被打溼了,但小暖依舊用力地撫着綢布傘,以免被狂風颳歪了。
車伕在後面將馬匹拴在路邊的樹上,喊道,“小姐,還是不要過去了罷?這麼大的雨裡還能着火,應該是潑了火油的緣故!”
小暖聞言扯住檀香的袖子,“小姐......”
檀香轉過頭來看着小暖,由於下雨光線本就暗,又有一把密不透風的綢布傘罩在頭頂,檀香的面色有些看不清,“慕容幫過我好多次,也救過我很多次,我不能就那麼看着!”檀香說着自己走出了傘下,往檀慕源門口而去,小暖見了,只好立即跟了過去。
金玉樓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秦慕容站在二樓客房的雕花木窗,看着迷霧濺起的窗外,伸手推開了窗戶,很快,那窗櫺上便被房檐下流出的水給打溼了,在窗櫺的下方不停地滴落,滴落。
夏流宇百無聊賴地斜躺在榻上,伸手從几上的果盤裡揪了一顆紫色的葡萄,扔起來,不偏不倚地掉進了他早就長大的口中,滿足地咀嚼着,“哎呀,我說秦大公子,你不要老是堵在窗口,擋住我的光好嗎?”
秦慕容並不理他,只望着遠處漸漸升騰起的濃煙和火光,“開始了。”
“真的嗎?讓開,讓我也瞧瞧!”夏流宇抓起了一串葡萄捏在手上,從榻上爬起來就衝到了窗前,“果然真的燒起來了!”說着揪下了兩顆葡萄塞進嘴裡道,“可惜了,那麼好看的院子,甚是符合本公子的心意!”
秦慕容轉身回到包房的內室,裡面堆滿了各式玉器和很多精緻的盒子,那幾個翠玉軒請來的活計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見他進來,不約而同地行禮,“秦公子!”
“忙你們的吧!”秦慕容揮揮手。
夥計們聞言便都恭敬地說了句是,便又繼續忙活手上的活計。
“主上!”外面廳裡傳來了影一的聲音,秦慕容聞言便出了內室,看見影一站在門口,身上早已溼透。
“怎麼樣?”秦慕容問道,“檀香可請來了嗎?”
影一摘下了戴在頭上的黑色斗笠,搖頭道,“瑤閣說,主母已經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夏流宇聞言,將手中的葡萄丟到了桌子上,道,“不會去檀慕源了吧?”
秦慕容聞言,立即從窗口跳了下去,影一見了,也動用輕功從窗口跳了下去,待秦慕容走到窗邊,早已不見了二人的影子。
齊王府內
北冥齊正坐在書房裡,外面的雨聲吵得他頭疼,他不時用雙手捂住了耳朵,但那雨聲依舊能從各種小縫隙裡鑽進耳朵裡,讓他不勝其煩!
“殿下,事情成了!”一個黑衣人出現在書案前跪着,“檀慕源已經燒起來了。”
“那西域來的火油貨真如此厲害?”北冥齊沒有睜開眼睛,只是取下了捂住耳朵的雙手,畢竟沒用用。
那黑衣人恭恭敬敬地跪着,拱手道,“請殿下放心,着火油不僅不會被水澆滅,遇水反而越燒越旺,怎麼也救不下!”
“燕北和北冥影呢?”
黑衣人答道,“回殿下,已經關在王府後牢了。”
北冥齊睜開了狹長的眼睛,好看但又邪魅,近乎妖孽的感覺,他盯着跪在書案前的人道,“秦子健那邊的人出手果然還是快!”
那黑衣人語種帶笑,“殿下請放心,有我們的協助,自然萬無一失,那燕北和北冥影很快就會變成不會說話的人了。”
“那便好!”北冥齊面上劃過不易察覺的微笑,“就讓秦慕容滾回楚國去好了。”
“殿下運籌帷幄,定會得償所願!”黑衣人說着,向北冥齊行禮道,“只是殿下,屬下在檀慕源門口看見了碧落宮的少宮主。”
北冥齊本在得意,忽聽得這句話,猛地盯住黑衣人,“救下沒有?”
黑衣人一聽,身上微微打起了哆嗦,“殿下,屬下着急回來稟報,只派人看着......”
本來黑衣人還欲說什麼,只是書案前的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他只好呆呆地跪着,心中十分驚恐,不知道北冥齊會如何處理自己。
“還不出去,等着殿下賜死嗎?”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黑衣人聽了,忙站了起來,拱手道,“多謝老大指點!”說完一閃,便消失了,整個書房裡,空無一人,只有香爐裡的青煙直直地向上飄着,靜謐如初,而外面的雨聲卻依舊緊急密實,唰唰地響個不停。
書畫在瑤閣裡等着曲檀香和婆婆說話回來,輕風也早已過來陪着書畫,二人不時地猜想着,會生個男娃還是女娃,卻不料等來的是颯宮主身邊的侍女,侍女一進瑤閣便問道,“書畫姐姐,你見到小姐了嗎?”
“小姐不是去找宮主了嗎?”書畫很是驚訝,看着冒雨前來的侍女,“怎麼又跑到瑤閣來問了?”
侍女擦了擦青絲上的雨珠道,“小姐早就離開了宮主的殿裡,宮主摔在地上,此刻正在派奴婢***。”
“可是小姐並未回到瑤閣啊!”侍女聽聞書畫的回到,轉身又鑽進了雨中,離去了。
書畫這才知曉曲檀香已經不在碧落宮了,“輕風哥,你說小姐會去哪裡?”
輕風聞言,心中立時一緊,小姐一直對婆婆很是敬重,從無違逆的時候,今日怎會離去後不會瑤閣何況她明明知曉書畫在這裡等候,而婆婆會摔倒,是小姐所爲嗎?
“我也不知道,你不要擔心,我出去找找。”輕風說着,喚過瑤閣裡其他的小宮女道,“我要出去一下,勞煩你們幫我照看下書畫。”
小宮女平日裡沒少受書畫的恩惠,輕風也經常替她們買些小東西,是而都很應了讓輕風放心去就是了。
“小心一些,輕風哥!”書畫囑咐着,從屏風後面取出一把藏藍色的綢布傘遞給小宮女,“快,去把這傘給輕風哥!”
宮女接過傘便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