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兒這個虧不能白吃了,就算他是懷化將軍又如何?也總不能在天子腳下胡亂殺人吧?
滾刀肉想了想底氣又壯了起來,手裡的那條長凳故意在顧章的馬前掄了兩圈,方纔狠聲道:“將軍,您家夫人的丸藥讓我們家少夫人吃了滑了胎,我們不過是來問一聲的。將軍怎能如此不講理?”
顧章好笑地挑了挑眉,看來這人不給他點兒厲害是不知道怎麼做人了?
當即冷冷一笑,性感的薄脣徐徐地吐出一句話,“不知道你家大人想要如何講理?若是真想講理就衙門裡見,沒見着帶着一大羣人朝這傢伙氣勢洶洶來講理的?莫非是你家大人看不起我顧某,故意來欺辱我的娘子來了?”
這話步步緊逼,讓滾刀肉不敢承認更不敢犟嘴了。
他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那張馬臉立時就堆上了笑,也顧不得肩頭上露出的白色棉絮,只是小意兒笑道:“將軍說笑了,這事兒我們家大人怎好和將軍上衙門?既然將軍來了,那小的就不打擾將軍和夫人見面了!”
他急巴巴地說完,揮着手就要跟着那些下人偷溜。
卻被顧章的長鞭給勾住了右手腕,他無奈地回過頭,心裡嚇得砰砰亂跳,面上強笑着,“不知道將軍還有何吩咐?”
顧章卻一點一點兒地把他拉近,直到他靠近了他的馬,他方纔貼着他的耳邊冷冷笑道:“回家告訴你們大人,就說有什麼事兒衝着我顧某來,我若是躲一躲就不是男人!別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來找我娘子的茬兒!”
滾刀肉如今被這個煞神給嚇得光想着先逃回去再說,不管他說什麼,他都連連點頭。
好不容易顧章鬆了那長鞭,他連滾帶爬地帶着人跑了。
望着那羣狼狽不堪遠去的人。蘇若離從前廳裡走出來,靠在門邊上,抱着胳膊就那麼靜靜地盯着顧章。
顧章利落地翻身下馬。大步走到蘇若離面前,笑了笑。卻只是問道:“想不想騎馬?”
蘇若離壓下心頭的不安,瞧了一眼那高大黑亮的大黑馬,那馬兒還不聽地扒着地,時不時地噴着響鼻兒。
一看就是匹好馬。
這馬據說還是顧章從胡人手裡繳獲的,如今成了他的坐騎。
心裡有好多的疑問當着三元堂的人也不好問出來,蘇若離也只好點頭,“好吧,我們出去溜溜!”
說着。已經邁步走向了那高頭大黑馬。
顧章在她後頭莞爾一笑,也忙跟了上去。
心裡卻笑翻了天,這丫頭膽子怪大的啊。他這匹黑馬可是烈性的馬,尋常人都不敢靠過來的,沒想到她倒是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過去。
他連忙大步跟上,搶在她前面,省得大黑馬不認她傷着了她。
誰料到那大黑馬看到蘇若離時,並沒有發脾氣,反而還友好地把那碩大的馬臉往她臉上蹭了蹭,驚得顧章差點兒沒有合攏嘴。高聲叫道:“離兒,你知道嗎?我這馬兒就連陳牛兒都不敢靠近,沒想到它卻這般對你!”
蘇若離被那大馬臉給蹭得臉上癢癢的。東躲西藏咯咯直笑,聽了顧章的話,若有所思道:“這馬兒通人性,定是知道你我之間是什麼關係了。”
顧章一想,十分有理,當即笑着拍了一下馬頭,“大黑,真有你的,連這個都知道!”
話落。已是翻身躍上了馬背,一把摟過蘇若離的腰肢。就把她給抱了上去。
外頭風大,顧章伸過胳膊要把蘇若離給攬在懷裡。卻被蘇若離給拒絕了。她窩在他堅實的懷抱裡,臉兒已經紅透,冷哼道:“沒看到那麼多人啊?”
顧章回頭一瞄,果然,幾個坐堂大夫和夥計都伸長了脖子看着他們,就連李忠,也偷偷摸摸地朝這邊兒溜過來。
他雙眼微眯,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嚇得那些大夫和夥計忙縮了脖子,各幹各的去了。
蘇若離眼見着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嚇壞了那些人,不由嗔道:“你這人,有話不能好好說嗎?什麼時候變成這副德行了?”
顧章搔了搔頭,嘿嘿地笑了,也就是在蘇若離面前,他跟個小綿羊似的。
其實這個樣子的他,讓蘇若離有些陌生。當初顧家村那個憨厚的少年可沒有這麼狠辣的樣子。
可能是在疆場上磨礪出來的吧?
她默默地想着,也不想過多去追究了。
顧章放轡而行,很快就穿過了鬧市,兩人一騎朝城外而去。
出了城門,外頭一陣冷冽的寒風撲面而來,吹得蘇若離直髮抖。
顧章忙把她往懷裡攬了攬,拉過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大氅把她緊緊地裹上,這才埋怨出聲,“看,冷了吧?要是早鑽我懷裡還會這麼冷?”
蘇若離白他一眼,沒有好氣,“那麼多人,我怎麼好鑽你懷裡?”
顧章聽了好笑,這小女人還這麼害羞啊?
剛纔在三元堂門口,遠遠地看着她手裡拿着那個“炸彈”一副要和那些人同歸於盡的樣子,可真是嚇死他了。
他生怕這小女人一怒之下真的會做什麼傻事兒,恨不得當時身上生出一對翅膀來,飛過去。
後來見那羣人果然怕死,一個個都退了出來,他才放了心。趕過去,二話沒說,照他們頭臉就是一頓鞭子。
敢逼得他顧章的女人要和他們同歸於盡,他絕不會繞過他們!
離兒爲了他吃了那麼多苦,遭了那麼多罪,他好不容易纔把她娶回來,恨不得捧在掌心裡,又怎能由着這些人來欺負她?
在顧章內心澎湃激昂的時候,蘇若離正愜意地窩在他的懷裡,感受着這懷抱的溫暖。
這還是她頭一次好好地體驗着窩在這個男人懷裡是什麼感覺,那種溫熱舒暢,讓她有些貪戀地嗅了嗅鼻子。
他的身上沒有什麼香味,只有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說不出來是什麼味道,若說非要形容一下,她覺得。就跟陽光的味道一樣。
和他貼得這麼近,她的頭靠在他的身上。可以清晰地聽見他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就像是進攻的鼓點,沉重有力。
這一刻,她只想卸下所有的堅強,好好地做一回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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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的馬兒走得並不快,馬上的兩個人也失去了時間概念,好似去春遊一樣。只管往前遊蕩,並無目標。
過了年,天兒一日暖似一日,路邊也冒出了星星點點的綠,那是初春的希望,沒過幾天,就會,蔓延成一片綠茵。
蘇若離動了動身子,舒適地換了一個姿勢,揚着臉兒看着這張日漸堅毅成熟的面孔。
不過兩三年的功夫。他已經脫去了少年的稚嫩,如今的他,眸光堅定。似乎所有的困難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一樣。
可是,她還是不明白,爲何他要如此護短,護得有些不可理喻?
這樣的他,豈不是會落更多的口實?若是將來積少成多,那他,還能安然無恙地做這個懷化將軍嗎?
心裡這麼想的,蘇若離也就順口這麼問了。
剛纔在三元堂的時候,人多嘴雜。她不便相問。如今到了城外,這條官道上除了稀稀落落的幾輛車馬。並沒有什麼人。
她倒是要弄個明白纔是!
雖說他現在已經成熟,可鞭打侍郎府下人的做法。還是有些欠妥當啊。
定了定神,蘇若離對上他那雙璀璨堅毅的眸子。
顧章也正看着她,兩個人視線相撞了下,他才淡淡笑道:“你也知道,一味地軟弱只會讓別人更加欺負你,左右我有個殺人如麻的名聲,不用白不用,嚇唬嚇唬他們也好!”
頓了頓,他眸中閃過一抹狠厲,“再說,他們膽敢欺負我顧章的女人,就得給他們一個教訓!”
望着他一臉的霸道護短,蘇若離哭笑不得。
這人,以前還真沒發現他如此斤斤計較呢。
她眨巴了下眼,輕聲問他,“你這人,無疑和侍郎府結了仇。雖說你如今已是正三品的懷化將軍,可根基未穩,腳還沒站住,就這麼跟他們硬着來,到時候被人家給鑽了空子可就不好了!”
蘇若離擰着眉,一臉擔憂的樣子,着實取悅了顧章。這個小女人,竟然這麼爲他着想啊?
此生,爲她肝腦塗地也值得了。
垂下眸子,他低了頭,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喟然一嘆,“你說得對。我這麼做確實樹敵不少。不過,若是我謹守本分,那些人也不見得就老實了。”
這話倒是話中有話,蘇若離擡眸,臉上寫滿了疑問。難道顧章發現了什麼?
她也覺得今兒事出突然,特別是那錫罐被人給動了手腳,就預示着這不僅僅是一場醫鬧風波,背後,怕是有人暗中搗鬼吧?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眨巴了幾下,蘇若離已是想明白了,“你是說,這背後有什麼人指使?”
碰到顧章帶着欣賞的眼神,蘇若離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只是這背後之人到底是誰?爲何要這般栽贓陷害?
隱隱約約地,蘇若離心裡已是有了數。
這人,跟她有仇,而且還是個大手筆的人物,不然,怎會指使得動兵部侍郎?
就不知道這人到底什麼意思了?
顧章知道蘇若離一向聰明,一點就通,帶着一股與有榮焉的驕傲,他們兩個細細地分析起來。
這件事兒只能是暫時過去,怕後面還有大頭呢。
而顧章也悄悄地告訴了她一些實話,如今他們雖然成親,可皇上心裡怎麼想的,他們還不清楚。
按說皇上那個睚眥必報的人,肯定不會罷休的。只是不知道他何時找個茬兒來對付顧章,顧章只能事先做了完全準備。
如今,他正處於風口浪尖上,他不能低調反而只能高調,高調到讓所有人都以爲他只不過是個怕妻子沒有出息是個草包的男人。
他要養精蓄銳,萬一將來皇上重提舊賬,他也好給自己留條退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