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騎在馬上,面對着大好春光,心情卻異常沉重。
蘇若離知道,若是今兒娶了她的是李扶安,就不會如顧章這般爲難。人家,好歹有個百年家族在那兒支撐着,好歹有個哥哥是統兵大元帥。
而顧章,卻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不懂事胡攪蠻纏的娘和妹妹而已。
想到這個人少年艱辛,心裡不由一陣抽痛:看來,這也是個拼爹的年代啊!
低頭垂眸想了一陣子,再擡起臉來的時候,蘇若離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笑顏,“顧章,大不了我們兩個什麼都不要,到時候再回顧家村種田好了。就這樣難道皇上也不放過我們嗎?”
顧章低頭捧着那張燦若春花的笑臉,眸中滿是柔情,“是,你說得對,大不了我們丟了這一切,回家做個種田的農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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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內心已經隱隱感覺到,怕是到時候做個農戶都不成了。如今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打從他不放手蘇若離的時候,他就已經明顯地能感覺得到皇上的怒意,只不過皇上目前還需要他,捨不得殺他罷了。
將來,若是皇上有了一個能超越他的能臣,怕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目前,西邊雖然胡人已經遠逃,可沒有一網打盡,終歸是個隱患。南邊還有烏桓也蠢蠢欲動,這對他來說倒是個大好的機會。
謀劃謀劃,就算不能頂天立地,起碼也不能讓離兒受了欺辱去。
堅定地對上蘇若離的眸子,顧章滿腔的深情只化作了一句話,“離兒,你放心!”
蘇若離有些莫名其妙,他讓自己放心什麼呢?難道擔心他日後還要納幾房小妾?
這個她蘇若離倒是不怕。女人沒有資本才害怕男人偷腥納妾,像她這樣的,只有甩了男人的份兒。還等不到男人來氣她!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蘇若離巧笑倩兮,“我對你放心的很!”
兩個人如同雞同鴨講。卻都聽得甚是放心。
望着那張嬌媚如花的笑臉,顧章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躁動,大手箍住她的後腦勺,狠狠地就吻了上去。
蘇若離被他壓得躺倒在馬背上,瞪大了一雙驚恐的大眼睛。老天,這可是在馬背上啊?這人,怎能那麼猴急?
青天白日,城外的官道上。路邊的馬背上……
蘇若離怎麼想怎麼覺得這場景太奇葩了,這要是擱在現代還有情可原,沒想到這古代的男人也這麼開放啊?
呵呵,反正讓人看見了丟是他顧章的人,她可不管!
馬兒悠然地啃着路邊才冒出來的新綠,馬背上的人已經情動不已,吻得黑天昏地。
大冷的天兒,遠遠地就看到馬背上一大坨黑乎乎的東西在蠕動着。
京中,誠國公府。
後院的涼亭裡,一個人正半靠在亭邊的靠椅上。手裡舉着一個銀質鎏金酒壺,不停地往嘴裡灌着清冽的酒液。
大冷的天兒,他只穿了一件寶藍的袍子。領口還敞開着。
墨黑的長髮披散下來,有些凌亂,遮蓋住了他那一臉的滄桑。
一個紅衣羅裙身量高挑的女子慢慢地靠近,離那亭子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她擺了擺手,把跟着她的丫頭打發到一邊兒去,自己則走了進去。
涼亭四面透風,周圍又是一個人工湖,涼風吹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攏了攏身上的大紅猩猩氈大氅。她恨鐵不成鋼地把目光投在那男子的身上。
這還是她那個風流倜儻、文武全才的二哥嗎?
這樣的二哥當真讓她失望之極!
他們這樣的家族,這樣的門第。二哥又是這樣玉樹臨風的人物,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卻偏偏喜歡上蘇若離那個小賤人?
明明可以把她搶過來的。可二哥那所謂的什麼狗屁“愛就是放手”的言論,又讓他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讓給了別人!
但凡她的二哥強勢一些,也用不着她如今絞盡腦汁去謀劃了。
蘇若離嫁給他二哥,雖然她不看好,但至少,顧章就是她的了。
李蘭馨恨恨地想着,咬牙切齒地看着石桌上那空了的好幾個酒壺。
自打蘇若離和顧章成親以來,她的這位好二哥就成日裡窩在這湖心亭子裡喝酒,任是什麼事兒都不過問,連西山大營都不去了。
這樣下去可怎生是好?人沒得到,他自己卻毀了。
李蘭馨站在李扶安身後,李扶安像是沒有發現她一樣,兀自往自己的嘴裡灌着冰涼的酒水。
李蘭馨實在是受不了了,上期一把奪下那隻銀質鎏金酒壺,狠狠地摔在地上,一隻腳還踏上去踩了幾下,“讓你喝,讓你喝!二哥,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李扶安打了一個酒嗝,醉眼乜斜着轉過身子來,慘然一笑,“對我失望了是嗎?也好,我本就是個沒什麼出息的人,失望就失望罷。”
望着他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慫樣,李蘭馨再也提不起一身的憤恨。她上前扶着李扶安的肩膀,死命地搖晃着他,“二哥,蘇若離那小賤蹄子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爲了她如此頹喪?她不過是個被婆婆休了的破鞋而已,爲何你和顧章對她還掏心掏肺的?”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一個窮山溝溝裡出來的成日裡拋頭露面聽說還給男人檢查身子的女人,怎能就獲得這麼多青年才俊的青睞?
聽說就連皇上,對她也極是上心。
按說,蘇若離美則美矣,可也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美,像皇上這樣的男人,什麼樣的美人兒沒見過,宮裡那麼多的嬪妃,個個都不比蘇若離差,怎麼獨獨對蘇若離情有獨鍾了呢?
羨慕嫉妒恨,燒着李蘭馨灼熱的心,讓她很想現在立刻馬上就去掐死蘇若離!
她手上加大了力氣。把李扶安搖晃得東倒西歪,恨不得立馬就把這個二哥給晃醒,好讓他參與到她的計劃中來。
“二哥。你與其躲在這兒借酒澆愁,不如和我一起去拆散了顧章和蘇若離的姻緣。到時候,你喜歡她養在外頭或者納爲妾室都未爲不可!”
當然,底下的話,作爲一個姑娘,她還是沒有好意思說出來,到時候,顧章就是她的了。她就不信,顧章會看不透這個局勢?
和皇上搶女人。他的前途還會好嗎?若是沒有家族的支撐,她相信顧章到時候怕是連小命都保不住!
也許,得不到的纔是好的。
先前,顧章因爲蘇若離被他娘給休掉,這才千方百計地再把她娶回來。
她二哥何嘗不是這個樣子?也許,等真的到手了,嘗過鮮也就如此了吧?
正想得得意,已經喝的醉眼朦朧的李扶安卻忽然掙脫開她的手,眯起眼睛冷冷地問道:“你要對離兒做什麼?我警告你,要是你跟動離兒一個手指頭。我絕饒不了你!”
一邊說着,他那頎長的身軀已經靠近李蘭馨,雙目赤紅。眸中散發着危險的氣息,惡狠狠地瞪着李蘭馨,讓她不得不往後退去。
原來,這個溫文爾雅翩翩佳公子的二哥,狠起來竟然這個樣子啊。
“我雖然不能娶她,但是我希望她能過得幸福。你是我的妹妹沒錯,可若是讓我知道你揹着我做了什麼對不起離兒的事兒,我不介意親自收拾你!”
李扶安的面容上泛着一層堅毅的光芒,絲毫不管李蘭馨那雙瞪着他跟看怪物一樣的眸子。轉身大步離開了那個湖心亭。
臨離開的時候,順手摸起石桌上的一個酒壺。走了兩步就把那酒壺往後擲去,那酒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李蘭馨腳邊。沉悶的砸地聲嚇得李蘭馨打了一個激靈。
低頭看時,那銀質酒壺卻成了扁扁的一個半圓了。
嘴巴長得大大的,半天她才意識到,她二哥這是在提醒她呢,若是動了蘇若離,她就如同這個酒壺!
頰邊的肌肉快速地抖了兩下,李蘭馨不甘地大吼,“二哥,你這個窩囊廢,我這個做妹妹的真的瞧不起你!”
寒風把她的聲音送得很遠,她想,她二哥一定是聽見了的。可是風中沒有任何的迴音!
心中的不甘熾烈地燒灼着她的心,她跺了跺腳,終是狠下心來。
第二日,京中的迎風酒樓,一個雅間裡。
一個帶着幕籬的女子正坐在靠窗的軟椅上,眸光看着窗外人來人往的大街。
不多時,雅間的門就被人給敲響了,走進一個一身黑衣帶着寬大斗笠的高大男人來。
那人進來之後朝她行了一禮,喊道:“二小姐!”
那女子點了點頭,淡漠地問道:“事兒辦得如何了?”
男子似是有些爲難,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道:“沒想到那小娘們兒手裡有一個極嚇人的玩意兒,聽說那東西曾經敗退過胡人,甚是厲害!”
話音未落,那女子忽然暴怒出聲,“廢物,一羣廢物!”
嚇得那男子猛地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半天,那女子方纔平息了怒氣,淡淡問道:“就這些了?後來怎麼收場的?”
“後來,顧將軍騎着馬趕來了。”男子吞了一口唾沫,方接下去,“他拿鞭子把人打了一頓,連滾刀肉都嚇跑了。”
女子聽到這裡,雙目一瞪,就要起身,半天才長嘆一聲,一掌拍在桌子上,嘆道:“那小蹄子怎麼就有那麼大的魅力?”
男子並不敢答話,只是彎腰恭聽。
良久,那女子纔對他招了招手,小聲道:“去,到顧府把顧將軍的二妹叫來,就說本小姐說的,若是不老實,就把她和她娘做的那些醜事都給抖落出去,到時候看她們還怎麼有臉在京都立足?”
“是!”男子答應一聲,起身除了雅間。
那女子復又把眼神投向窗外,只是這次,她眸中剩下的只是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