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個屁!
蘇若離心裡暗罵,丫這是看上她的屋子了吧?先前在那茅草屋裡住着,可沒見她這麼熱乎,讓自己和她擠一個炕頭睡?
那時候怎麼沒說和大嫂擠擠暖和?
望着那隻白胖如饅頭一樣的手眼看着就要攀上了自己的肩頭,蘇若離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對着那張笑靨生花的臉,她只覺得滿身的惡寒,一身的雞皮疙瘩簌簌落地。
這麼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始終不知道她心裡有什麼鬼胎,她敢和她同處一室?
夜裡,還不知道小命怎麼交代的呢。
蘇若離嗤笑一聲,拂落那隻舉在半空朝她夠過來的手,“二妹,家裡爹爹癱在炕上,你怎麼好意思一個人住在這兒?何況,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我家你家”四個字她說得特別慢,生怕顧梅娘聽不懂一樣!
顧梅娘厚了半天的臉皮,唾沫星子橫飛,說得嘴幹舌燥的,結果衣裳料子沒得着,住下來更不可能。
她那顆虛榮的小心臟立時受不了了,雙眉一豎,狠厲的本性暴露出來了,“誰說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算老幾?這是我大哥家,你不過二兩銀子買來給我爹沖喜的丫頭,好不好地讓大哥休了你,看你還能耐?”
呵呵,終於忍不住了?
蘇若離笑得歡快,望着她面色紫漲恨不得要咬人的樣子,袖着手靜靜地等着。
好傢伙,事到如今,她還以爲這是顧章家啊,全然沒把她當做顧家人啊。
不過蘇若離早有心理準備,不管是顧梅娘還是羅氏。她都不會抱有什麼希望了。
蛇蠍心性,可不是一兩句話一兩件事就能讓她們改觀過來的。
對她們來說,永遠都沒個好!你老實巴交孝順實誠。她以爲你是個傻子。你若是厲害一點兒,她又覺得你不像個居家過日子的媳婦。
反正走到今兒這一步。蘇若離早就把形象面子給狠狠地拋在地面上了。
對付這些人渣,不拿出殺手鐗來是不會讓她們知難而退的。
瞧着顧梅娘一副潑婦樣,蘇若離索性摔了簾子出去,顧章正黑着一張眉目舒朗的俊臉,在門口踱來踱去。
“你妹妹要和我擠一塊兒暖和呢,說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看我今晚睡哪兒?”蘇若離一見他就沒好氣,顧章人倒是很好,只是那個二妹和他娘着實煩人。
顧章雙眸一暗。深深地看了蘇若離一眼,低了頭就進了屋,再一瞬,已是拉着顧梅娘把她拽出了屋子,站在院子裡點着屋子,壓低了嗓子低吼,“別在我跟前說你家我家的!告訴你,這個家都是你大嫂一個人辛辛苦苦打拼下來的,就連我……”
說到這兒,他伸出右手食指點着自己的鼻子。笑了笑,“也是吃你大嫂喝你大嫂的!”
不過他的笑意看起來很絢爛,就像是夏日裡的烈陽。顯見得是發自內心的。
顧梅娘一雙桃花眼頓時瞪圓了,她大哥這是在聳人聽聞吧?蘇若離這小賤蹄子哪來的本事賺這麼多的銀子啊?聽說這麼一所大瓦房沒有十兩銀子是蓋不起來的。
蘇若離難道用賣的啊?
說這個家都是蘇若離一人置辦的,打死她都不信!
還不是她大哥風裡來雨裡去,日日上山砍柴賣柴換來的啊?
顧梅娘脣角微翹,冷冷一笑,“大哥,你哄我呢?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啊?把這個家都說成是大嫂的,好攆我出去是不是?哼,不住就不住。有什麼了不起?”
顧梅娘斜眉歪眼地跟顧章發了一通火,沒有沾到什麼便宜。只好悻悻地扭腰回去了。
蘇若離跐着門檻饒有興致地望着她那背影,似笑非笑。
顧章打不得罵不得。氣了一陣子,就朝蘇若離走來,嘆了一口氣,“都是被我娘給慣壞了,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寵着點兒也好,閨女嘛,就是要嬌養,只要不惹事生非就好!”蘇若離有些悵然若失,若是有人也能這麼寵着她就好了,可憐她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沒有一個溫暖的家啊。
“離兒,”顧章上前雙手攬着蘇若離的肩膀,似乎洞察到蘇若離的心思一樣,眸光灼灼,低啞着嗓子,帶着一絲深情,“我會給你一個溫暖的家,讓你不用擔驚受怕的!天塌下來有我扛着!”
冬日的暖陽,柔柔地灑在兩個人的身上,又是這樣一個姿勢,憑空添了一絲**。
蘇若離擡頭,眸中水汽氤氳。對面這人,有着一雙好看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不同於羅氏和顧梅孃的桃花眼,大而有神,黑晶晶的眸子就像是一汪碧幽幽的泉。
望進去,頓時讓人忘記了所有的憂愁與煩惱。
一瞬間,蘇若離發覺自己好像已經沉浸到他的眸光中,沉浸在他的世界裡了。
這個人,也不知道有一種什麼樣神奇的力量,總是能讓她心安,能讓她不知不覺地沉溺!
她有一絲心慌,還有一絲欣慰。
前世的閱歷,讓她很難相信自己能和這麼一個少年擦出什麼愛的火花。
可自己的心,總是一次次沉淪,這讓她心慌不已。
且不說她這副身子年歲還小,只說她的心裡,都還沒讓自己融入進去呢。
歇了一天,第二日一大早醒來,外面已是雪光一片!
蘇若離興奮地趿拉鞋站到了窗邊,支開窗子,一股冷風迎面撲來,吹得她打了一個噴嚏。
放眼望去,院子裡一片雪白,門樓子上垂下長長的冰柱,才從山上移來的幾顆青松上掛滿了晶瑩的雪粒。
真是一片琉璃世界啊,若是再有幾株紅梅迎風怒放,這意境越發悠遠了。
呵,等自己賺足了銀子,一定得置辦成那樣。
蘇若離伸出手氣。感受着雪粒在自己掌心裡融化後的涼意,陷入想入非非中,渾然不覺自己這個樣子落進了一雙笑意盎然的眼睛裡。
顧章搓着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的屋子,從她身後抱住了她。貼在她耳邊呼出一口白氣,才略帶責備地輕斥:“傻丫頭,多冷的天兒,還站在窗前吹風?”一揮手,修長的大手已經關上了窗子。
蘇若離冷不防被他給抱在懷裡,嚇了一大跳。
旋即,就歡喜雀躍起來。雖然有些不適應,但是一點兒都不排斥。
她暗惱自己好像越來越離不開他了。但是對於他堅實的懷抱,又有無限的留戀,好想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抱着,靜靜地看年華逝去。
她無聲地笑了一下,拍了拍顧章溫暖乾燥的手,笑問,“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顧章把她轉過來,貪婪地把頭埋在她的脖頸兒上嗅着芬芳的香氣,半天,才呢喃一句。“想起來給你做早飯來着,沒想到就看見你探出頭來吹風呢。”
“人家哪裡是吹風?人家看風景的好不好?”蘇若離此刻真的有一種被人呵護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就嘟起了粉嫩的脣。
顧章憐愛地拍拍她的小臉。笑拉着她的手暖着,一邊把她領到牀上,把她耳邊那幾縷碎髮抿到耳後,才道:“再睡一會兒,還早着呢。都是雪光照得顯得格外亮!”
蘇若離順從地拉開被子又躺了下去,顧章就坐在她的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着她的黑髮。
心裡,翻江倒海的思緒奔波上涌,讓他不吐不快。
“離兒,什麼時候。我們可以睡一張牀啊?”這話問出來,顧章的臉也紅了。
少年的心思總是這麼敏感。雖然心裡這麼想的,但是說出來覺得很難爲情。
蘇若離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兩個人姿勢**地坐在牀上,又說的是這麼個話題,想想頭都大了。
“那個……我還小……”蘇若離低了頭,聲若蚊蚋。
“我知道,我知道!”顧章有些結結巴巴的,好半天才勉強平復下來,小聲貼着蘇若離的耳朵,問道:“那,再等幾年?”
這傢伙,還這麼鍥而不捨的?明明知道她還小,還偏要問?
蘇若離不由起了促狹之心,想逗逗他,故意板着一張小臉,耍賴起來,“你想幹什麼?我這麼小你可不要起什麼壞心眼子啊?告訴你,不到十八我是不會同意的!”
顧章一聽,臉頓時垮了下來,“啊?得十八啊?那還要五六年呢,到時候我可都老了!”
可不是嘛,算算到時候他都二十多了啊。這個年紀,孩子足可以上樹摘桃了。
“那不管,就要十八!”蘇若離不依不饒,這古代的人都早婚,其實並沒有什麼好處,她可受不了自己還是個小孩,懷裡就抱着孩子了。
“好好好,十八就十八,我等!”那個“等”字,像是從顧章的牙縫裡發出來的一樣。
這傢伙,看樣子火氣挺大啊。
蘇若離眸子眯了眯,好笑地躺下去了。
漫天紛飛的雪,幾家歡喜幾家憂!
顧梅娘從大哥家離開,一回到自己那個破舊的家,就覺得心裡跟吞了只蒼蠅般噁心。
在大哥家盤桓了半天,見識了什麼叫窗明几淨,再鑽進自己又矮又小的草屋裡,怎麼都覺得渾身彆扭!
她又氣又恨,那麼好的房子,那黃毛丫頭能住,她怎麼就不能住了?
氣得她連晚上飯都沒吃,就睡下了。
第二日一大早,她是被凍醒過來的。
睜眼一看,頭頂上一片明亮的光,直直地打在她的炕頭上。
她刷地一下瞪圓了眼睛,擡頭看去。
果然,屋頂裂開了一個大大的洞,雪花正紛紛揚揚地落下來,落在她身上那牀棉絮破爛的被子上。
哈,下雪了!
房子被壓塌了!
這意味着什麼?
他們沒地方住了,這次怎麼着也要住進大哥家了!
顧梅娘眼睛眨巴幾下,似乎不相信這等好事會攤在她頭上,嘴巴張得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