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卓凌風進入河南開封府,此時距離九九重陽日,還有兩天,來到一處市鎮,挑了家客棧歇息。
這一路上,他不斷地見到各路人馬紛紛向太室山而去,其中大部分是存心去看熱鬧,對卓凌風與左冷禪之間的勝負倒殊不關心。
卓凌風在大堂內正獨坐飲茶,忽見客棧外一道身影橫街而過。
他目光銳利,那人身穿僧袍,正是少林服飾,從身形步法上看,也是少林武功。
卓凌風深知開封府境內,乃是少林寺、嵩山派的大本營,這人彷彿是故意展露武功好讓自己注意,便起身跟了上去。
那人似乎對街巷極爲熟悉,三拐兩轉,走的都是僻靜小巷。卓凌風心中大起疑竇,心想:“莫非是有人故意引我入甕?”
但他孤身一人,又藝高人膽大,自是不懼,只凝神戒備,又跟了上去。
眼見那和尚來到一處宅院,推門走了進去,卓凌風跟了過去,卻見大門緊閉,竟然沒給自己留門,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輕輕跳上圍牆,
就見院子中,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下,有兩人閉目打坐。
都是老熟人,一是方證大師,一是沖虛道長。
卓凌風沉思一下,縱身跳下,拱手作揖道:“二位掌門,久違了。”
方證大師一睜雙眼,倏然上前,往他臂下一擡,說道:“卓大俠,何必多禮!”
說話間,卓凌風陡感身子一震,一股雄渾平和的內勁從對方手上傳了過來,要將他身子掀起。
卓凌風見這股內勁綿厚平和,生平從所未見,以爲他要考較自己內力,倘若被他掀翻,那也太難看了,登時氣運周身,運功相抗。
兩人互相較力,一時之間成了僵持之局,讓不知情的外人來看,還道這人乍然相逢,難捨難分呢!
沖虛道人眼見方證大師面色紅潤,面帶笑容,遂上前笑道:“方證大師對卓大俠這等親熱,何不略分些與貧道。”
話音一落,倏然間雙手搭在兩人腕上,默運太極神功,輕輕一撥。
兩人均知沖虛這一手,使的乃是上乘的四兩撥千斤功夫。這手法原理就是自己不用出什麼力,只需找準對手力道斷續之點,就能將對方勁力化於無形,更甚者也能讓對方自己傷了自己,比如手腕脫臼骨折,都只等閒之事。
若非卓凌風與方證大師都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恐怕一招之間,就得出個洋相,兩人順着來勁各自退後幾步,分了開來。
沖虛這手功夫一出,也讓卓凌風對這個天天跟在方證後面的小老弟人物,不敢再有絲毫小覷之心了,心想:“這老道不只內功驚人,武技之玄妙也是非同小可!”。
而方證大師也對卓凌風又驚又佩,心想少年人血氣方剛,縱然資質過人,又有奇緣,內力亦必剛猛霸道,怎料他內勁之柔和、之醇正也讓人歎爲觀止。合十說道:“卓大俠是否心有疑惑,老衲與沖虛道友爲何突行此事?”
卓凌風念頭數轉,動容道:“莫非與任教主有關?”
方證、沖虛相視一笑,沖虛咳嗽一聲,說道:“卓大俠,你是否得了任老魔的吸星大法?”
卓凌風心中一震,笑道:“正是……”
話沒說完,忽覺方證神色有異,卓凌風心頭一凜,忽聽身後傳來微響,他尚不及轉身,身後一股勁風已襲至後背,當真是風動勁至,他腳下不動,身子橫飄三尺,一根綠瑩瑩的棒子掠身而過。
卓凌風側頭一瞧,但見出手之人是個滿頭白髮的乞丐,不及思索,這人手中棒子弄起一片綠影,虛虛實實,又罩向他胸口大穴。
卓凌風見他棒法精妙,不敢小覷,一掌拍出,掌風颯颯,來人身子一轉,棒子掃向他的下盤。
卓凌風見這棒子平平淡淡的一下打來,到得眼前,方向部位斗然大異,一時間綠光環影,後着無窮,當即一個筋斗翻了出去。
這人得勢不讓,再次揮棒打來。
“鐺”得一聲,卓凌風長劍出鞘,長劍倏然按中對方棒尖,對方只覺棒身一沉,正要變招,忽聽卓凌風說道:“莫非是丐幫解幫主到了?”
老丐聽了這話,當即收棒而立,縱聲長笑道:“人言世上沒有能瞞過‘終南一風’之事,果真不錯,老朽正是謝風!”
卓凌風深知少林、武當、丐幫都是當世大派,然則少林、武當畢竟是出家人,以精修內業,玄默自守爲主。
可丐幫弟子一直以來都是遍及天下,這不光是乞丐多的問題,就是好多富商大戶爲了得到庇護,也是丐幫中人。故而哪一代丐幫幫主若是個傑出人才,那在武林中的位份一向顯赫已極。
卓凌風這是首次見到這位天下第一大幫的幫主,適才過了幾招,便知對方武功極高。能與少林方丈、武當掌門很是熟絡,就可見一斑了,拱手道:“解幫主過譽了,不知有何賜教!”
解風擺手道:“卓大俠,你在衡山城大揚我丐幫之威,我還沒機會謝你呢,何談賜教?只不過素聞閣下武功超羣,天下無雙無對,方證大師、沖虛道長大概也會贊同我的話吧?”
方證、沖虛笑着點了點頭,解風笑道:“正因如此,老朽便一直想要討教幾招,適才見伱與方證大師、沖虛道長過了一手,實在按耐不住,丐幫失禮之咎難辭。老朽特此賠罪。”言罷深深一揖。
卓凌風抱拳還了一禮:“解幫主客氣了,在下何以克當!”
雙方廝禮見過,方證大師合十說道:“卓大俠,請隨我來,喝杯熱茶再說。”目注沖虛與解風,示意他二人一同而去。
進了屋子,有小沙彌奉上清茶,卓凌風便明白,這裡應該是少林寺的產業。
卓凌風、方證等人運功查察四周除了少林弟子,再無旁人。
方證大師沉吟半晌,忽而嘆道:“卓大俠,當着沖虛道友與解幫主,不知你能否告知我等,你與任教主父女兩究竟……”
說到這裡,他也不知如何措辭。
沖虛道人接道:“方證大師的意思實際上是想知曉,你是否真的救了任我行脫困,又與聖姑兩情相悅,還成了吸星大法的傳人。
卓大俠,我等詢問此事,並非有意唐突,實在是干係重大。
不但關連你一生前程與命運,更事關武林正道之禍福,請你務必盡實講來!”
方證緩緩的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縱是十惡不赦之人,只須心存悔悟,就當給他一條自新之路。
更何況是有着俠義之心的你,縱然一時失足,有何不是之處,我等三人也可爲你擔當,武林之中,諒來不見得有甚麼人能與你爲難。”他這幾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自有一股威嚴氣象。
解風接道:“方證大師所言極是,你告之我等實情,我等心裡有個準備,等你上了嵩山,也可免得大爲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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